《壤土》琥玉

170、2008年1月天光

　　07年过得很快，我在剧组忙忙乱乱就到元旦了。

　　新年也没感受到什么新气象，家那边王杰瑞学校期末考试完毕以后还没领通知书就被我爸妈陪着匆匆赶去卢森堡参加钢琴比赛，他老师对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他自己也信心满满。

　　结果呢？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王杰瑞第三。

　　小伙子虚荣心重，后台还在老师怀里哭了，不愿意接受自己滚瓜烂熟的曲子竟然有失误的事实。

　　他是参赛者里年龄最小的，前一天风尘仆仆到达德国，当地晚上十点才抵达卢森堡的酒店，当晚先是太激动睡不着觉，第二天上场以后又紧张，两处没表现好，下台就难过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还不知道我儿子胜负欲这么强，领奖合照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泪珠，把一二名的哥哥姐姐都弄得不好意思，搂着他安慰好久。

　　其实第三名已经挺好了，其他两个像他一样从国内赶过去的连名次都没捞着。

　　我爸妈陪着他在德国旅行，还拜访了他钢琴老师的家。

　　欧洲那边气候和上海差别很大，王杰瑞去游览名胜古迹又一路游玩去法国，回来的时候打扮得特别时髦，还给我们炫耀他新学的德语和法语，嫉妒得他姑姑直闹腾，说凭什么她假期从早到晚上补习班，大侄子在外国花天酒地，还怒斥我爸妈重男轻女，不把她当回事。

　　她就是叫得欢，其实家里有王杰尼，每天上完补习班回家都能跟王杰尼玩，让她出去她也不愿意。

　　她不愿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也没资格。

　　都说女孩子没必要太聪明，但是期末考试数学考7分确实整个年级都找不到第二个，她但凡考个二三十分我爸妈也愿意带她一起出去玩，是她自己把事情做太绝，所谓“考试太困睡着了，都怪他们不叫醒我”这种理由完全不能让我爸妈心软。

　　我觉得我妹学习烂很大程度要怪我爸妈，是他们总说我小时候考试非常差劲，才让我妹总拿我当借口。

　　我爸妈让我妹懒散的理由是我妹也可以像我一样去对面世界花多出一倍的时间弥补拖欠下的功课，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当初也是下过苦功夫的，我有恒心和毅力让自己为了达成目标去奋斗，而我妹……我真的对她没什么信心。

　　王杰尼年龄没姑姑大，没去学校上过学也没有几百块的补习班老师成天补课，他学习课本的进度都比我妹快，只能说我妹心根本就不在学习上。

　　今年我爸妈和王杰瑞在德国过的春节，那边华人区新年气氛也很热烈，还能收看转播的春节联欢晚会，别有一番风味。
　　上海这边家里除了我和我妹还有王杰尼之外黄姨还有兰泽和朱莉，大家包饺子看春晚也热热闹闹。

　　王杰瑞从欧洲回来是在月底，各自回家的老头老太太们回去跟家人亲戚共度了春节以后也赶回来跟我们汇合，在芦河村的时候他们总是非常挂念家里的亲人朋友，叨念着回去要怎么怎么样……回去以后确实很感慨，他们良好的身体状况给原本喜庆的春节增添了更多欢乐，回去享受儿孙满堂天伦之乐几天以后缓解了对家人的思念，随后就踟蹰起来。

　　失去“回溯”的力量，没有加速的新陈代谢以后“衰老”的无力感很快就又找上了他们，尽管身体器官的状况已经比以前好上太多太多，可是躯体的老化并没有在几个月内回溯到青壮年时期，一旦脱离了回溯力量带来的加成，那种失落感就让他们心情沉重。

　　衰老绝对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它是无可奈何，只能被迫接受，而人一旦体验过回溯所带来的活力，谁又愿意在衰老中逐渐迟钝、痴呆乃至于形同废人？

　　这一回老头老太太们走得很干脆，去年这半年多里他们周围不少同龄人已经相继去世了，事实上在他们跟我们前往对面世界以前那样的事情也时常发生，但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清楚地感受到生命凋零的悲哀，还有对自己现在生活的庆幸。

　　我猜他们大概是达成了某种约定，否则的话之前总有央求我，要我带他们亲人朋友一起过来，近几个月不会再也没提起过。

　　他们不光没再提起过让我带其他人过来，他们还很小心地暗示过我，告诉我一定要多加低调，别贸然带更多人过来，让贪婪的有心人发现这里惊天的秘密。

　　这七位应该是之前就盘算好了，所以才跟我说明年的春节他们也不再回原来的世界，他们都已经跟各自家里嘱咐好，以后就算十年八年不再现身也不会有问题。

　　我不知道他们在生活里还经历了什么，才使得他们迫不及待要跟对面世界割裂，只是点头同意。

　　一年很长的，说不定到来年冬天的时候他们又想家人，又要回去看呢？这个谁也说不准。

　　我爸妈很早就想像老头老太太们一样躲在芦河村不回对面世界，让自己越来越年轻漂亮，重返十八岁，主要是我不同意。我跟他们说了，他们得乖乖照顾我妹到读高中，我才允许他们在芦河村这边欢乐的“返老还童”。

　　他俩对这个约定并不排斥，等我妹上高中以后我会带她过石门来这边的世界，我和我爸妈都觉得晚点让我妹知道这边世界的具体情况比较好，毕竟她孩子太重，时常像个疯丫头，真的很难奢求她保守秘密，也只能等她读高中懂事点再说。

　　王杰尼并不讨厌姑姑，就算从小到大被姑姑逼迫着写过很多份“保证娶王采依为妻”的保证书，发过许多回非姑姑不娶的誓言，他还是很愿意陪姑姑一起玩，因为姑姑会耐心地给他讲（编）自己在学校里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还会认认真真看他写的日记，问他那些事情发生的细节，还有为什么某一天里没有想念她，是不是背着她有了其他女人。

　　王杰尼很想给姑姑看他养的两条大鱼，他知道姑姑读高中才能去芦河村，很开心地说到时候两条大鱼一定已经能驮着人在水面上游了，就想海豚表演那样，姑姑绝对喜欢。

　　我不忍心打击王杰尼，我二儿子一直以为我妹只允许他喜欢她，于是姑姑就也只喜欢他一个人，事实上我妹就是个花心的颜狗，学校里所有长相漂亮的男孩子她都喜欢，她在学校里还有两个绯闻男友，别的小朋友拿她起哄她可是一回都没澄清过，还心安理得吃人家送的小点心，在公共场合给人家小男孩飞吻，害得人家小男孩为争吵到底飞吻是给谁的而扭打在一起。

　　王杰瑞也劝告过弟弟，说姑姑段位高不适合王杰尼，哪想王杰尼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说哥哥是嫉妒姑姑喜欢他不喜欢哥哥，让王杰瑞懒得再管他，就等哪一天王杰尼发现真相然后伤心欲绝。

　　我觉得我这个当爸的也挺坏的，明知道王杰尼这种都没怎么见过其他女孩子的纯情小男生一定会被我妹那种不负责任的家伙伤得很深，但我就这么看着，也忒没品。

　　但男人嘛，总要受点伤才会坚强起来，我觉得王杰尼玩全没问题。

　　对了，本月末之前还收到了杨晨给搞的票，去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开售前杨晨就给我打了招呼，要给我弄票，好一段时间过去我都给忘了，还是他专门送我家里来。

　　杨晨是老北京，正儿八经的官三代，他老爸前几年栽过跟头，但是有惊无险，这些年仕途顺利青云直上，杨晨有父辈萌荫庇佑，他游戏公司的小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读大学真的是把杨晨给改造了一遍，以前他愤世嫉俗跟个二流子一样，现在也变成了不屑于去靠关系从歪门邪道赚快钱的有志青年，他也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

　　我要让别人给我搞十几张票，就算花大价钱也未必能如愿，杨晨不一样，他可算是“手眼通天”，搞几张开幕式票玩全小意思，他亲自送一回都是看在我俩交情上。

　　开幕式的票除了给我爸妈、我妹、王杰瑞和我自己之外也算上了梁江波的爸妈、他和他媳妇、女儿以及田新的爸妈和田新。

　　这么多年，就算联系已经越来越少，我始终把田新和梁江波当我最好的朋友，他们疏远我是他们的选择，我有好事情总要想到他们。

　　可惜的是进奥运场馆不光要票还要身份证，兰泽和朱莉没有身份证，只能和我儿子王杰尼一起看电视转播，有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