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一段云》清祀拾陆

5、第 5 章

　　月亮刚刚升到正中，铺天盖地的黑影便席卷而来。于此同时山顶亮起了一层金光，如同半个碗牢牢的山顶上。那些黑影一靠近金光，便会如残雪遇烈阳一般的消融掉。
　　只不过还会伴随着无数凄厉的叫喊声，让人听起毛骨悚然。
　　月光下这些黑影显现出各种形状，獠牙、长耳、刚毛、爪子还有着猩红的眼睛……密密麻麻一片一片，风中都带着腥臭和血味，连清冷月光都变得了阴森诡异起来。
　　“这都连带着好几夜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这魔影向来只会在大灾出现，可是最近也没听见什么声响啊。”
　　“希望方丈长老们赶紧找到方法解决，这些东西虽然进不来，但是这一到夜晚就开始出现也扰人清梦的很。”
　　“是啊……”
　　缘空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屋顶两个师兄在交谈着，想着他们一定也是说这怪事吧。
　　大概是三天前的晚上，睡到半夜的缘空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屋外金光大亮，还以为是白天。
　　跑出屋外却看见和他一样有很多被吵醒的师兄师弟们，他们都抬头看着天上。
　　这一看吓了一跳，天空上亮起半透明的光罩，而光罩外面全是没见过黑色生物，每一个黑影在靠近那一瞬间都被金光照亮，猩红的眼、獠牙、嘴角垂下的液体，可是他们被照亮那一瞬间立马就会消失，是被金光灭掉了。但是前仆后继的怪物如同潮水一样，一波一波，永不停歇。
　　缘空知道这金光是什么，春山寺的守护阵法——金刚伏魔阵，以往只在师兄们口中听到过，但是却是第一次看见。
　　被这一幕惊呆了的缘空，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着能让自己镇定的面孔。虽然都是平日里在一起的师兄师弟们，但是他们面孔上也都挂满了惊恐和疑惑。
　　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镇静的面孔，是静安师兄。
　　缘空连忙跑过去，“师兄！这个怎么回事？”
　　“怎么被吵醒了？”静安看着煞白小脸的缘空，“不要害怕，没什么大事。”
　　缘空在师兄的安抚下镇定了下来，师兄说没事那一定没有事。但还是搞不清什么状况：“那这个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晓，大概长老他们知道吧。”静安摇摇头，抬头看起远处。
　　缘空顺着师兄的目光看去，是在大殿屋顶上的一排排人影，那是方丈和长老们。
　　后来这恐怖的场景维持了大概两个时辰后那些魔影才没有了，金光也隐了下去。在白天时，方丈和长老们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情，却只是安排了僧侣在晚上巡逻提防着和派人下山打听。
　　然后就是这一连三天，月挂中空之时那些魔影便又会出现。
　　“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魔影，不怕嘛？”缘空嘟囔着，这好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觉让缘空很是恼火。
　　他只好打量着摆在桌上的灯台起来了，这个还是前几日生辰下山带回来的，果然如小贩所说，只要灌好灯油，它可以亮一整夜，最奇妙的是灯台的柱体也会亮起美妙的花纹，看起来不像那个黑漆漆的模样。
　　他好好的看着这个花纹，真的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想了好半天想不到算了，缘空盘好腿开始闭目修炼起来。

　　与缘空一样未曾入眠的还有另一座殿内的渊，他面前摆满了各种册子。这些都是清蕖搜罗来解乏的话本。
　　“啧，怎么多年凡间还是这些情情爱爱好写的。”渊嫌弃的将手中那本扔的好远，“都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吗？”
　　“大人，我都把着方圆百里以内的所有话本都拿了回来。”清蕖递过去另一个册子说道：“您也知道，这凡人们最经久不衰的便是情与爱了。就像崔莺莺啊，杜丽娘啊……不知道打动了多少人的心。”
　　说罢，清蕖还摸了一把眼睛。
　　最近清蕖因着搜罗话本的缘故也看了不少的故事，有些个还把她这个千年老妖的心和眼睛都打动了。
　　不得不说在创造悲剧上没有人抵得过凡人了。
　　“你一个妖还会被这些故事打动，难道你知晓的那些神仙故事还不够吗？”渊嗤笑一声，对着清蕖这幅作态表示不屑。
　　“神有神的，妖有妖的，人也有人不同的。”清蕖尴尬的捂着脸说道：“要说我知道的神仙里面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不就是当年大人你和九……”
　　“我和什么？”渊突然打断，眼睛眯着看向她，危险不言而喻。
　　“没什么，没什么我刚刚说错了。”
　　清蕖心里开始打鼓一样的跳了起来，怪自己没控制住自己，差点犯了大忌了。大抵是最近爱情话本看多了，被影响了思绪。
　　“看着外面情形也快结束，我先去完成大人吩咐的事情。”清蕖看着外面连忙说道。
　　“嗯，”渊挥手让她下去，在清蕖快要走出大殿之时补了一句，“我记得当年你能修炼成人形好像是因为其它缘故吧？”
　　刚刚走到大殿时的清蕖被这话一梗，差点就没看清门槛而绊倒。

　　如若不提，清蕖都快忘了这茬子事情了。
　　大概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对妖精来说久远那么时间单位一定是千年。
　　三千年前，清蕖还只是池塘里普通的一株白粉莲花罢了。虽然是长在灵境里面，但也还只是修炼出一道懵懂灵识，堪堪可以抵御四季不谢。
　　那一年灵境刚刚迎回了下凡渡劫的上神，整个灵境便开始热闹起来了。酒席宴会也一同开了起来，各路神仙纷纷而至，庆祝着上神渡劫归来。
　　还记得那场宴会开了整整七天七夜，白日黑夜舞姬们换了一批又一批，钟鼓丝竹从早到晚都不停歇，空气里面都是千年佳酿的味道。
　　本以为啊会这样落下一个完美的帷幕，可是并不然。欲界的一位帝君看上了一位舞姬，仗着权势要与春风一度，舞姬呢也想着可以一步登天也就顺从了。他们啊于是找了一出无人之地打算幕天席地的做过一场。
　　那会子清蕖灵识刚开哪见过如此场景啊，颠鸾倒凤鸳鸯交颈，白花花的红殷殷的晃花了眼，黑色的不停撞击着，引的那名舞姬娇声连连，脸上绽开了比春日花朵还要娇艳的样子。
　　这周围一片也只是清蕖刚刚形成了灵识，没人与她一起共赏这健美的力量和娇弱身姿共赴春光之景。
　　看的清蕖一株还未见过世面的白莲都红了莲瓣尖。
　　待到撞击声，水渍声越来越快，那名貌美的舞姬腰肢也弯成了不可思议的样子。却道远处突然红霞铺了半边天，还伴随着金戈之声。那两只忘情在池塘边的野鸳鸯其中一只公鸳，一看天上这情形，吓得立马把那只白花花的母鸯推进了池塘。
　　舞姬还不知如何回事，还想把帝君拖入水中嬉戏。可是帝君慌的衣服来不及穿上，想立马逃走。
　　“你还想去哪里！”
　　一道女声这时想起，却只见一名披着万千霞光，仪容庄重的女仙立在了上头，身后是举着扇子，敲着锣鼓的一众女娥，那名立在首位的上仙脸容愠怒，手里还拿着一方宝剑。
　　那名舞姬看此情形如何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看样子就是帝后前来捉奸来了，连忙躲在了一大片莲叶背后。
　　“我这不是喝多了，跌入了池塘嘛想去换身衣服。”帝君尴尬了笑了，完全没有刚刚一副骁勇的样貌。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帝后让宫娥拿出一面镜子来，里面赫然是刚刚两人交欢场景。被人这么拿出证据下了脸面，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
　　帝后却不给任何说话的机会，手中宝剑立马挥下。帝君连忙一躲，可是却来不及手臂被割破，流出了金灿灿的血液。
　　“你闹够了没有！”
　　“我可没有闹够！”帝后召回剑，“这只是给你的小惩罚，还有那名勾引帝君贱人你也不得好死。”
　　说罢把剑向着莲叶深处一抛，听见一声惨叫声后，红色血液慢慢染红了那一片水域。在一旁观看了如此一番场景，清渠心中对那名帝后抱着后怕之意。因为刚刚那穿透舞姬的宝剑，剑尖只到一丝丝便把自己给当场毙命了。
　　也许是清蕖的机缘，她不仅幸运躲过一劫了。待帝后带着偷吃的的帝君回去后，那帝君金灿灿的血，和舞姬的血在池塘里面交汇都被自己的根茎吸了个干净。
　　让清蕖原本懵懂的灵识一下子突然清醒了。
　　后知后觉而来的上神来到此地时，早已恢复了原状，只看见精神愈发好的的一株莲花。上神掐指一算，“该是你的缘，那我也助你一臂之力吧。”
　　那是清蕖第一次见到上神，整个灵境的主人。一袭青色衣裳，整个人泛着灵光叫人看不清样貌，听声音却知是极好听的。他用灵气将自己包裹着带回了宫殿，放在了一弯精致的池塘里面：“至此你便在这里修炼吧。”

　　“你怎么带回来一株莲花妖啊，还是个没修成人形的。”一个懒洋洋的身影趴在了门框上，那也是第一次见到了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