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雨回忆录（龙雏）》枫无涯

2、章小雨——灵雨

　　灵雨原名章小雨，因为出生时下了小雨，她娘就给她起了名字叫小雨。可后来娘去世了，爹又娶了后娘，后娘生了弟弟，又刚巧是灾年，她就被后娘卖入宫中换了十两银子，从此以后她就是奴籍了。
　　章小雨的爹自从有了儿子后就再也没管过她，送她入宫时只跟她说了一句话：“日后你就不是我章家的闺女了，过得好或者不好也都别回来了，当我不是你爹好了。”，给了她二十个铜板之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时候她才五岁，懵懂地跟着领路太监到了宫人所，一个瞧着刻薄至极的嬷嬷教她们宫里的规矩，还让她们改了名字。只有少数几个名字讨巧的宫女被允许保留了之前的名字，到章小雨的时候嬷嬷嫌弃她的名字不够机灵讨喜，说看着还算是个伶俐的，不如就叫灵巧吧。
　　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着恳求：“嬷嬷，您就让我留个念想吧！我娘没了，我爹也不要我了，这是我最后的念头了。我求求您，我给您端茶倒水，求您开开恩吧！”
　　嬷嬷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死丫头，讨价还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算现在留着这个名字，以后被分到了主子身边，主子不喜欢你照样要改！”。
　　灵雨跪在地上哭求，就算留一个字也好，那是娘亲起的名字，她爹不要她了，不能连娘也没了。
　　后来嬷嬷被她哭得心烦，才答应她留了个雨字，从那以后她就叫灵雨了。
　　灵雨七岁的时候，广阳宫宜柔苑宁婕妤身边的大宫女听泉到宫人所选人，说是婕妤身边一个宫女到了年岁就要被被放出宫了，娘娘让来挑个人补上，还说要年龄小一点的。
　　宫人所适龄的宫女都挤破了头想要被挑走，谁不知道宁婕妤的性子是宫里头一顶一的温柔，和瑶华宫的丽嫔、翠微宫的嘉美人那种动辄打骂宫女的娘娘主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听泉选来选去选中了灵雨，当场就跟宫人所的教养嬷嬷说要带着她走。
　　灵雨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事情落到了自己头上，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听泉，问了一句傻话：“听泉姐姐，为什么要选我啊。”
　　听泉大概是许久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摸了摸灵雨头上的两个毛毛球，蹲下来柔声道：“你长得可爱，又这么乖巧，还带着这么可爱的发饰，娘娘会喜欢你的。”
　　广阳宫修廊迤逦，花木扶疏，宫室也都檐廊而造，陈设无不精巧绝伦，堪称是一步一景。灵雨自入了广阳宫后就眼花缭乱的，只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等见到了宁婕妤以后她还有些回不过神。
　　宁婕妤宋卿画长得漂亮极了，连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婕妤先是问了她的年龄，又问了她是怎么入宫的，知道她的过去和年龄后疼惜地说：“还是个小孩子呢，先别让她做那些重活，也别拘着她，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你们可不许欺负她。”然后也摸了摸灵雨头上的毛球球，似乎觉得手感不错。
　　就这样，灵雨在宜柔苑住了下来。
　　她长得好看，年纪小嘴巴甜，每天姐姐长姐姐短，哄得宜柔苑上下都喜欢她，就连广阳宫的主位——住在毓阑殿的许昭仪偶尔来跟宁婕妤聊天时也喜欢揉她的头，捏捏她的脸。
　　许昭仪身边的大宫女安诺对她也很好，见她年纪小总是给她送吃食。许昭仪家世显赫，又身居高位深得圣宠，毓阑殿的好东西那是多了去了，就连许昭仪身边养的那只狐狸都吃的滚圆，从远处看跟个球一样。
　　许昭仪的那只狐狸堪称宫中一霸，成天上房揭瓦，脾气和它主人一样娇蛮却又不惹人讨厌，最重要的是长得好看。
　　有一天灵雨从御膳房提膳回来，见广阳宫内外都压抑得很，就连往日宫女们的说笑声都不见了。倒是许久没人住的绛月轩倒是有人说话的声音，宫女太监们偶尔窃窃私语也都不住地往绛月轩瞟。
　　灵雨纳闷极了，看起来倒是像绛月轩住了个新主子，可往日皇帝册新妃的时候也没见宫里气氛这么奇怪。
　　她心里疑惑，但也没心大到揪着个人就问是怎么回事。等伺候宋卿画用完了午膳要午睡了，灵雨估摸着主子是睡着了，在外间偷偷问听泉：“听泉姐姐，我听着像是咱们宫里住进了新主子，是哪位神仙惹得咱们娘娘不高兴了？”
　　听泉连忙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出门朝四周看了看，瞧见没人了才瞪她一眼，埋怨道：“嘘......小声些！别让娘娘又听到了，最重要的是别让许昭仪听见。”
　　灵雨一脸问号，这和许昭仪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住进来的是许昭仪的死对头？可听说右相家的叶小姐已经嫁了人了。
　　听泉叹了口气，悄悄地说：“是安诺，许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灵雨倒吸一口凉气，也悄悄地问：“怎么会！安诺姐姐她怎么，怎么就......”
　　“听泉灵雨，进来吧。”屋内传来宋卿画的声音，两个人做贼心虚地进去准备挨吵。
　　宋卿画半躺在矮榻上，看见她们俩这样子被逗笑了：“行了，别在我这儿装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灵雨年纪小憋不住，张口就问：“娘娘，绛月轩住的真的是安诺姐姐吗？”
　　宋卿画看着灵雨叹了口气：“是她。”
　　不等灵雨继续问，宋卿画说：“我知道你和安诺关系好，但日后也不能再叫她姐姐了，该改口叫安更衣了。你若是想见她，等日后昭仪消了气再去吧，自打册封的圣旨下来，毓阑殿的天就没晴过。”
　　灵雨还想问，宋卿画却不肯说了，她淡淡地扫了灵雨一眼，警告道：“好了，不许问了。这事儿不是你该打听的。”
　　安诺是因着许昭仪给皇帝送吃食的时候被宠幸的，听说还是在御书房......终究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好事儿，宫女背主、皇帝白日宣淫，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更别说许如诗性子高傲，往日在宫中得罪的人不少，早上旨意一出，广阳宫全是来看热闹的，最后都被许如诗给轰了出去，后来更是放话说不准任何人到绛月轩去送礼。
　　宋卿画虽是感叹，却也不至于敌视一个宫女上位的末等嫔妃。只是广阳宫的主位终究是许如诗，人在屋檐下啊......
　　灵雨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她低下了头道：“是，娘娘，灵雨知道了。”
　　“好了，去玩吧。”宋卿画笑了笑，捏捏她的脸道。
　　灵雨应了一声就退下了，回到住处后她还扒着窗户往绛月轩那边看——那边住着不再是宫女的安诺，她以后就是主子了。
　　之前安诺还对她说再等一等，过几年到了二十五岁她就可以被放出宫了，许昭仪虽说脾气爆，对自己宫里的人却是很好的，许昭仪还说要给她从许大人的手下介绍一个英勇俊逸的男儿做夫君。
　　那时候安诺的脸上还是对出宫的向往，她拉着灵雨的手，欢快地道：“小灵雨，你知道吗？我是自愿进宫的，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家里又穷，我就动了进宫的念头。我运气好，一进宫就被分到了我们娘娘这儿，娘娘对下人大方，衣服料子、首饰、赏钱、吃食给的是别的娘娘的好几倍呢！这么些年我也存了不少体己，以后我出宫了，就去盘一间铺子做点生意，等你以后出来了就来给我帮忙好不好？”
　　灵雨那时候就歪着头看着她笑，觉得安诺姐姐可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