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当你老了，忘记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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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泽谕吉#
#OOC#
#优秀归原作，我是个菜鸡#
#恋恋不忘#
一位穿着墨绿男士和服的男人每天都会来疗养院，与充满暮气的疗养院不一样，来人虽然脸上依旧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脊背依旧挺直，像是一课青翠的松柏，又宛如未出鞘的利刃，锐利而内敛，还带着让人警觉不怒自威的气势，但怀中带着晨露的玫瑰却好像打破了他的正经。
新来的护士总喜欢聚集在一起，用自己以为很隐晦的声音猜测着这位一看就是不凡的男人，有人猜是一位老绅士来看望他的情人，有人猜测是一位退休的高级军警，又有人猜是剑道大家，那偶尔的一瞥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和不凡的举止让护士们想入翩翩，直到护士长来打断，那些护士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但是这一切都与角落里的她无关，她总是能找到读书的地方，无论是繁华的都市，还是寂静的乡野，只要拿起书本，一切都与她隔绝。直到看到了最后一页，她才意犹未尽停下了阅读，这才惊讶眼前有一位站了不知道多久的人。
“抱歉，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来人问道。
她颔首，准备再读一遍手中的书，比起眼前的人手中的书更让她心动。
“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她有些诧异，微微合拢书本看着眼前的人，放在膝盖的书封面上是烫金的两个大字《情人》。低沉稳重的声线即使念着类似告白的话语也依旧平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这平稳的声线后好像压抑着某种东西，像是情感，又像是痛苦，如同一座休眠的火山，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汹涌彭拜。
来人在她对面坐下，想是很稀松平常的自我介绍：“夫人日安，我是福泽谕吉。”
来人看了看她的书封面，说道：“我认识一个女孩，她也很喜欢这本书。”
“那个女孩是？”问完之后她觉得自己有些后悔，反省自己过于唐突，但是对方却勾起唇角仿佛想起了什么快乐的回忆，“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
这短短一句话让她瞬间放下了心防，也没人在意初次见面的人为什么是用“是”来介绍，仿佛她之前见过他一样。和一身日本和服连坐姿都端正地和一个古老的武士一样的他不同，她不像是温婉可爱日本的女性更像是大胆热情靓丽的欧美女性，火红的长发盘起，精致的钻石耳坠，淡蓝色的洋装和高跟鞋，即使已经不再年轻，眉眼中还是能够窥见往昔的风华绝代，一颦一笑之间处处透着优雅。她为眼前的人倒上一杯日本的粗茶，虽然现在和她相配的应该是精致瓷器中的温热的红茶，但是她喝的确实用粗糙陶器杯装的粗茶。
福泽先生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她看着拿出笔记本的男人在心中想到，也不是一个有情趣的人，她看着对方手上的玫瑰这样想，但是她却对福泽谕吉口中的“她”很有好感，很想听听他们的故事。
【我曾经有着一个自以为是的梦想，为此他做了很多到现在都无法判断对错的事情。直到一败涂地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一事无成，明明三十多岁了，却对前途一片迷茫。为了生计又或者是不甘心还想继续改变一些什么，我选择做一些社会名流政府官员的保镖。
在一个要保护的目标家里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
“福泽先生，吻落在身上，会眼如雨下，是一种慰藉。”少女捧着书望着他，讲真前两天他是怎么会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是个安分的姑娘的呢。福泽谕吉想着，恨不得把之前的自己打死。觉得她像是古时候的姬君，不过平安时期的贵女的确是可以如此奔放的，毕竟访妻制度算是一种风雅。
“是真的吗？”她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捧着一本书前来讨教，步步紧逼。
饶了他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眼前是一个毫无伤害能力的少女，他总不能拿着刀去威胁他吧。
“先生？”明明是表示尊敬的敬称，从她口中吐出确是那样缠绵悱恻，像是唤着情人的爱称。不过她手中的书本的确是叫情人。
如果对方大大方方的摊开来说那么他还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但如果只是一个少女无聊的消遣呢，他只能板着脸用这种方式试图劝退少女，想不到少女看到他这样，突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好像打破了少女一直维持着的假面。
“那今天还来为我读书吗？”
唉，他接过书本，看了内容，还是没忍住说出口：“确定是这一本。”
“嗯。”
男人干巴巴的声音读着大段抒发心意的表白，硬着头皮仿佛上刑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话剧般的叹咏调他根本读不出来，实在是可惜了他那好听的声线，但是少女听得很认真。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的干涉。”【罗密欧与朱丽叶】
当读到这一句的时候，少女突然喊了停。
“今天就到这吧，先生。”少女低着头说道，让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他把他推出房门，在他出去的一刹那，她听见少女的轻喃：
“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为了替无味的爱情添加一点辛酸的味道，曾经浪费掉多少的咸水。”【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迟迟没有离开，过几天这个少女就要嫁人了，他好像没有任何立场去和她说些什么，福泽谕吉这样想着，但躺在床上的时候，却久久不能寐。
思绪渐渐飘回了他们的初遇。
那是在夏日，夜微凉，偶尔有风吹过，夜空星河璀璨，想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福泽谕吉听着委托人大谈特谈自己祖上的辉煌，坚持要用贵族的自称，连脸上留着的一个不伦不类的胡子好像都有着不凡的渊源。他看似在认真听着，但早已神游窗外，他本来是不打算接这份业务，但是他欠介绍这份业务的人一份人情，不得已才过来。
自从捡了那个绝顶聪明的少年，他就打算换一种生活的方式，不再这样浑浑噩噩过下去，虽然他有时候会自嘲，连自己都无法拯救的人，竟然想着拯救另一个人的人生。
眼前的人又开始谈自己不知道哪个祖爷爷是那个天皇的近臣。背后斑驳的墙壁上的那幅画又是哪里的珍品，福泽谕吉曾经在另一个高官府邸看过，但是他聪明地选择闭嘴。虽然还是在心中暗暗腹诽既然和天皇那么熟悉应该知道天皇已经废除了旧贵族制度了吧，
福泽谕吉笑笑，看着杯中树立的茶梗，也许这最后一份工作会带来想象不到的好运。虽然有些迷信，但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相信这个也算不的可爱了。又或者是和那个少年呆久了，自己身上也染上了少年意气。
“这是你接下来要保护的人。”在对方终于炫耀够自己的显赫的祖先，这才进入了正题，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少女说道。
“父亲。”穿着樱花色和服少女从门外走进来微微鞠躬，低头的瞬间，垂到腰际的红色长发调皮地从耳后滑落，挡住了大片面容，在她抬眼的瞬间，像是星光落入湖泊，没有激起涟漪，却在心上留下痕迹，灰色的眼眸里含着一汪清泉，微微翘起的嘴角在他这个角度看上去像是月牙。
“我的女儿被宫本家的少爷看上了，你要做的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好好保护她。”
虽然叫着女儿，但是他的行径福泽谕吉可看不上，言语中对女儿像是货物一样的待价而沽，那个宫本家的少年他听说过，是一个五毒俱全的人，他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福泽谕吉蹙眉，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作为外人，他没有资格置喙。
“福泽先生，日安。”眼前的少女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待人接物，举手投足就像是平安时期的贵女，也许这个少女才是这个满是赝品的房子里惟一的珍品。
“嗯。”他微微点头，还礼。
一个简简单单的“嗯”是他们第一次交流，但是缘分有时就是那样猝不及防，你心爱之人就这样闯进你的心扉，爱情有时候是那么霸道，又是那样悄无声息。在那个夏日，他遇到的不是如夏天的雷雨，敞亮又高调的爱情，而是梅雨般连绵不绝的情爱。
虽然是保护，但是委托人坚持不说，甚至一副讳而不言的模样。是怎样的人要伤害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他也是一个成年男人，为了避嫌他住在少女房间的下方，但是白天的时候他就不紧不慢地跟随者她。
她从不出门，最多会在花园那转转，但是早就已经入不敷出的没落家族无力支付庞大的佣人费用，花圃那早就已经杂草丛生。
夜晚时，她会静静燃烧一炉香，香味幽远，即使他住在楼下也闻得见。有时候会看见她穿着浴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
几天的风平浪静没有让他放松警惕，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古怪的气氛笼罩在这个家庭中。在佣人口中，少女应当有一个妹妹，但是从未出现过。房子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日式，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栋房子里从未出现过西方的东西，她画的画是水墨，弹奏的乐器是三味线，与那个少女相关的仿佛都是从百年前穿越而来的物什。
今天好像会有时发生，他望着窗外翻滚的黑云，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他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这敏锐的知觉曾经多次救过他。
“福泽先生，能不能帮我买几本书？”眼前的少女问道，将手上的书单递上。
他点头，虽然是要保护的人，两个人却没有过多的交际。
“可能要下雨了，福泽先生一定要小心。”少女递上伞，灰色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担忧。
“你不和我一起去？”他微微蹙眉，问道。作为保镖怎么可能把要保护的人丢下。
“我可以吗？”她像是被吓到的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不麻烦的话。”
他不认为自己刚刚的话会让这个少女诧异，她的情绪好像是为了符合她这个人设做出来的。
矛盾。
这是他对这个少女唯一的印象，这个印象凌驾于她那美丽之上。
走出庭院的少女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即使鬓角被飘来的细雨打湿，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因为穿着木屐走不快，但是还是努力地跟上他的脚步，也没有开口让他走慢一点，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即使不会走路也不愿意向大人求助。
买完书走出书店的时候，路过一个橱窗的时候，少女被里面的钢琴吸引了视线，隔着橱窗也看出了她的憧憬和向往。
“要去试一下吗？”他问道。
“不了。”出乎意料，她拒绝了，隔着橱窗明明是近在咫尺，可是他却觉得少女似乎和哪一架钢琴隔得那么远。
少女笑笑：“我不会弹钢琴。”
良好的视力让他注意到她衣袖下的手，在轻轻颤抖，可是面上确是笑着拒绝。他叹了一口气：“这个年纪还是活得开心一点吧。”
少女把视线从钢琴上移回来，像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细细地打量，片刻之后才笑着说着：“我尽量。”像是在保证什么一样。
小雨淅淅，两人后来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走在街头。
于是在那之后除了画画和制作香料，她多了一项任务——撩拨他，也许是他的错觉，但是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跃跃欲试。她步步紧逼，他退无可退。
陷入情网的少女带着满腔的天真和爱恋，飞蛾扑火般涌向他。
两个人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直到今天被她那句不算告白的告白打破。
【“他们没有在一起吗”虽然是别人的故事，但是她却为他们着急。
“很晚了”福泽谕吉合上笔记本看着院外，夕阳的余晖落到他的脸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温柔，他看向她，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一个好的故事不能够一次性讲完，明天我再来吧。”
他将玫瑰递给了她，“我等的人好像没有来，这束玫瑰就请你替我保管一下了。”】
她接过玫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脑子里还是白天的故事，她经过钢琴的时候，风把琴谱吹了下来，她捡起琴谱，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房间里会有钢琴，但是它就是在那了。这个时候护士长敲门进来，熟练地将花瓶里枯萎的玫瑰取出，将今天的放了进去。然后递给了她几粒药让她早点睡。她点了点头，将书压到了枕头底下，护士长直到她睡熟后，将另一本书换到了枕头边，才关灯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疗养院对面的房子外，福泽谕吉看着她，直到她房间的灯熄灭，才回到房间，在烛火下翻开老旧的笔记本。
扉页写着：“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的干涉。”钢笔字刚劲有力，翩若游龙，入木三分。
下面是娟秀的字迹：“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为了替无味的爱情添加一点辛酸的味道，曾经浪费掉多少的咸水。”
福泽谕吉露出了怀念的微笑，拇指细细的摩挲因为岁月依旧褪色的字迹，仿佛抚摸着多年前的婚礼前夕，穿着白无垢的少女的脸颊，为她细细擦去泪水。
“先生，你愿不愿意带我走。”纤细而又倔强的少女仰着头看着她，如同儿时因为偷偷学钢琴被封建保守的父亲怒斥大逆不道，打断手指却毫不屈服的场景，只是眼中这次闪烁的不是点点星光，而是倒映着他的脸庞。
“我……”他像说些什么，比如自己比她大了十二岁，刚刚又捡了一个特别会吃的孩子回家，甚至还没有找到一份工作，但是还没有说出口却被堵住了嘴唇，吻落在身上，会眼如雨下，是一种慰藉，少女的眼泪明明是落到了他的衣襟，却好像烫到了他的胸口。
罗密欧在朱丽叶结婚的前夕将她从高塔救下，将这朵花园里最美的玫瑰采回了家。即使她现在忘记了一切，笔记本的第二页也是她娟秀的字迹，是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沉沉，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本书来，
慢慢读着，追梦当年的眼神，
那柔美的神采与深幽的晕影。
多少人爱过你青春的片影，
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是真情，
惟独一人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在炉栅边，你弯下了腰，
低语着，带着浅浅的伤感，
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
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当你老了，忘记了所有，我会拿起这本书，一遍又一遍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后面是他的字迹，可惜的是当时的他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没有将这句话告诉她。
明天对她而言又会是崭新的一天，她还是那个有着优雅容颜，即使老去也风华绝代的朱丽叶，而他只是一个拿着妻子最爱玫瑰却永远等不到她的陌生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当你老了，忘记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