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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罗蕴婉拉着她往外走,仍旧是使了银子,明目张胆就说要去对面看一眼,让小倌想个办法出来。
      小倌出去没多久,再过来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带着两人从阙楼雨廊绕过去,很是小心翼翼道:“千万要收声,不要惊扰到里间的人。”

      他贼兮兮的推开一扇外窗,四处看了,才招呼她们进去,里头是间供客人休憩的厢房,暗幽幽的屋子仅燃了一盏油灯。小倌搬来一个小椅子搭在墙壁旁边,踏上去推开藏地壁橱,小小的一栏格子,约莫藏的下一人。

      小倌蹲身进去凑在某处看了两眼,转过头来,压低嗓子:“这个小孔是藏在壁画后头的...小的只能帮到这儿了,顶多半柱香的时间,记得原路回去。”

      冬姝把一方手绢捏在手里,揉了又揉,看见罗蕴婉兴致盎然凑在小孔前的样子,憋闷的在地上走了个来回。早知道这人没打什么好主意,哄自己出来就是做出头鸟。
      俩姑娘在楼馆里被人逮住了,不得成满汴京城的笑话。
      冬姝暗恼,头次为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名声忧心。

      罗蕴婉乐呵呵笑两声,转过来叫冬姝,“你猜你大哥在干什么?”
      说不好奇那是不能够,徐冬姝平日话本子看的再多,从来就没见识过真的。
      她在黑黢黢的壁橱外眨了眨眼,满心好奇:“大哥在干什么?”

      “果真是男子玩乐起来,要比女子奔放的多,点酒也玩的这么有意思。”罗蕴婉忽的岔开话题。

      徐冬姝还在好奇,“点酒又是什么?”
      罗蕴婉笑而不答,只把她往小孔跟前推了推,趔开身子让她看。

      冬姝一只眼眯着看,里头十数来人,围桌而坐,站起的姑娘,衣衫堪堪遮住身子,调笑着喝男子杯中一口酒,就半跪下去,低头拿樱红的小嘴往另一人口中哺喂。

      说是裙衫,其实只是两匹薄纱,两人缠在一处,姑娘半推半就坐进男子怀中,莹白的小腿勾着,细软的小手明眼可见的从上抚下去,使坏一般娇笑出声,钻进男子直裰之下的裤腰里。

      这样大胆直白的手法。

      众人哄笑。
      男子被挑起兴头,在姑娘胸前紧揉慢捏,抱着人往侧间去了。

      矮台上,梅红衫子的姑娘抱着一只琵琶,正唱到:“解语花枝头欲并,美满琼浆持玉柄。风光此会不胜春,也不知久褌儿褪...”

      冬姝惊的心头一震,倒坐在地上,“你到底是带我来看什么?”
      “带你来看你林家二哥哥呀。”罗蕴婉朝她坏笑,“你瞅瞅方才那个玩点酒的人,是不是你林家二哥?这般会玩,等以后嫁过去,床事上头一定不会差。”

      冬姝嗤一声笑,“是不是林百絮和我什么干系?你看的上你就去。”她堂堂郡主门前会缺人?

      罗蕴婉却不气,像是突然恍然大悟,欸一声叹道:“那也不行,你看林百絮年纪轻轻玩成这样,那未到三十估摸就已经不行了。”
      她拍拍冬姝的肩,语重心长道:“他们喝的酒是湘馆特供的,拿鹿茸,海狗肾,鹿鞭酿泡。这东西喝多身子泛虚......听表姐一席话,林二哥与你的婚事还需得慎重。”

      徐冬姝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拿帕子去捂她的嘴,“谁说我会嫁给林百絮了?”

      罗蕴婉点点头,煞有其事道:“确实林百絮地位比不得太子,只是东宫里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你看那个弹琵琶唱曲儿的就是蛮娘,生的不比你差吧。”

      徐冬姝被气笑,“你又是从哪里听得我要去攀附太子了?”

      “你继妹呐。”罗蕴婉看冬姝一眼,如实道:“她给我说你移情别恋,最近瞧上太子了,这我才带你来见见你想见的人嘛。”说完,她拿肩撞了撞冬姝,揶揄道:“这下两个都见着了,不算亏吧。”

      徐冬姝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心平气和,与她讲:“徐冬芮和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小时候我俩的架是不是白打了?你还不如回去寻她来陪你看里头一堆公子哥儿喝花酒,谋划谋划以后的出路,如何盖过我去。”

      罗蕴婉抿着嘴笑,眼里全是贼精的光,“少在这儿和我讲道理,要带你那妹子来,肯定要说非礼勿视非礼勿扰,回头就死死告我一状。再说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成日话本子有什么看头,要见就看看真的,咱们还能说道说道。”

      徐冬姝木了一下,被说服,激起求知心理,慢吞吞问道:“那你先说说什么是抽笺儿?”

      罗蕴婉拿‘就你上道儿’的眼神瞟她一眼,“......下头人拿了空笺相传,小倌喊停,这时候唱到哪一句就把那句的词儿写下来,接笺儿的人照做便是了。”

      “你听听蛮娘唱的什么?”

      徐冬姝竖耳细听,外头天色朦胧,里间隐隐约约是,“红莲双瓣沥沥草,牡丹含露娟娟。销魂花房映波光,摇曳花心不倦。柳腰玉骨尽展现,风流郎轻担腿上肩......”

      这是寻常姑娘家听了必然羞红脸,掩住耳朵就要走的yin词艳曲,放在徐冬姝身上,结果就不大一样。
      她压低嗓子问:“我听不大清楚,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

      罗蕴婉想了想,“像是什么风华腿上肩?是指姑娘的腿好看吗?”
      “不是吧...”冬姝觉得不大像,连着画册子里头一块儿想,倒像是某种不可描状的,在床榻上的......“你知道攀龙附凤这个词还有什么意思吗?”

      罗蕴婉愣了愣,一瞬顿悟,和冬姝在渺渺烛火中对视一眼,两人笑的春风荡漾。
      她将要开口,一抬眸,瞬间呆住。

      冬姝还在小孔兀自盯着,全然无所察觉,直到被罗蕴婉拉扯了好几下,终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 —— “罗蕴.......”

      徐冬姝看着桌几近处的身影,拔高的嗓音一瞬悄灭,
      “大哥......”

      屋里静的诡异,徐瑞业冷面背手站着,这边悄悄,那头靡音袅袅还在唱:“揽腕入罗帷,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吟忍皱眉......”

      方才听着还不大清楚的唱词儿,在这个时候字字句句格外清晰,一字儿没落的全进了这屋里所有人的耳朵里。
      眼见徐瑞业的脸一点一点的黑下去,站在青鐏油灯旁都点不亮的那种。

      “还不出来?”徐瑞业看着壁橱里窝藏的两个小姑娘,咬牙切齿道。

      “......”
      徐冬姝和罗蕴婉两人垂头丧气从壁橱里出来,站着听训。

      徐瑞业却转头就往外走,就着方才那一扇开着的窗子跳出去,徐冬姝愣了愣,那窗子她是不方便过去的,还是想从门出去。

      “你们两个想从那边出来,是还要我去请人给你们开门吗?”

      那不然呢?徐冬姝撑着胆子拿眼看他。

      徐瑞业黑着脸道:“那动静尽管再大些,让满城都知道徐府有两位小姐来秦楼楚馆听曲子。”

      罗蕴婉讪讪,拉着徐冬姝往窗沿去。好在并不大高,借着力气勉强能爬上去,罗蕴婉往下跳,没站稳,徐瑞业抬手去接。

      冬姝跟着跳下去,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撞上罗蕴婉,被人险险拉住手腕,她低声道谢,余光却看见,陆斐柟眸光浮沉,扶在她腕间的手指修长有力,微微沾凉。

      他怎么也在?冬姝被惊到,话都说不出来,只觉腕子上一阵热烫,她慌忙挣开,顾不得去看陆斐柟的神色。
      这多会儿连着被吓了两次,她再大的胆子也只想埋首缩起来。

      走两步见了天光,神思清明了,又忍不住想方才她说的话,大哥与这人应当是都听见了罢。
      自己是说了什么?攀龙附凤之类,混着淫词艳曲......还与罗蕴婉笑成那样。

      唉,冬姝心中叹一声,双肩耷下去,无精打采的跟在罗蕴婉身后。

      徐瑞业自个往前走,到了一间雅间,推开门进去。
      她与罗蕴婉就像两条系在一根勾子上的鱼,闷头往网子里钻,自觉跪膝在软垫上。

      陆斐柟留在门外,不欲进去,徐瑞业见了抬手招他,“陆贤弟不用见外,进来喝茶罢。”

      陆斐柟微微迟疑,还是抬步入内,坐到榻几远处,看见软垫上白嫩的小姑娘,把头又低下去了几分,发丝掩住了脸颊,独独留了一双耳尖,花尖儿似的泛红。

      上头两个哥哥,都是好说话的,从来不拿兄长的架子,徐瑞业对徐冬姝也从未像今日这般生气。先是气这两个姑娘不懂得洁身自好,私自跑来这样污秽的地方,听那样的曲子。又是气两人实在天真可笑,胆子竟然大到敢买通小倌去偷看太子的包厢。

      徐瑞业攒着一口气无处喘,吼小姑娘的事他是做不出,喊小厮请来两人的丫鬟,南栀与多兰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他才掷了手里的茶杯,厉声问:“是谁说要来这里的?”

      丫鬟匍匐身下去请罪,徐冬姝与罗蕴婉身子一颤,愈发像两只团在垫子上的缩头乌龟。

      “有胆子办这事,现在就不敢认了?”徐瑞业心中烦躁,“两个姑娘家,背着家中人就敢往妓馆里头来,若是今日逮着你们两人的不是我与陆贤弟,而是旁人,你们还能从那屋里脱身吗?”

      地上两人仍是不吱声,徐瑞业说的话跟丢了哑炮似的。他气急,从屏扇后侧挑出根琴弓,丢到小厮手里,“将那两个丫鬟给我打,今日不交代实话,晚上回去就把人交给祖母查办。”

      琴弓是江尾竹做的,细杆细弦,抽起来声音不大,却像开了封的刀子,落下去就在手心里一割,多兰和南栀手心的肉没两下就全是划痕,再多打,估计肉都要烂了。

      丫鬟忍着疼没吭声,徐冬姝心却像在水里熬过,腾腾腾煮沸了,再撑不住,出了声:“是我要来的。”

      罗蕴婉认得却比她还要早些,听见冬姝认了,罗蕴婉昂起头,看面前的人,又说了一遍:“是我带她来的,你妹妹可没这个本事自己来这地方。”

      徐瑞业看这两人,皆是一副慷慨就义的语气,气急反笑:“怎么?还互相遮掩上了?徐冬姝你从前到书院去寻林百絮,没人说什么,现在你就敢到妓馆来偷看他?上次大哥与你说的是耳边风,吹吹就散?”

      于林百絮,冬姝打心底其实是不大在乎的,她是骄傲的人,两人情投意合在一起是佳话,可但凡有旁人涉足,林百絮又是含糊的态度,她却是不愿意放下自尊去低就他。曾经至小长大的情谊就当是忘了,她犯糊涂日日不顾女子羞耻,到书院去寻他,也当是一时糊涂。

      旁人如何嚼舌根,她都是不大在乎的。只这话从徐瑞业嘴里说出来,她才觉着心里有些伤,拧麻绳儿似的一股子一股子发紧,慢慢疼。
      从心里,到脑子反应过来,热泪一涌而上,滴答滴答全部落在了地上。

      “你说冬姝做什么?我说了冬姝是我带来的,你训人怎么不讲道理?”罗蕴婉原本还端着,看见泪珠,她也顾不上,朝徐瑞业嚷嚷起来。

      徐瑞业见冬姝落了泪,勉力克制着怒气,箭矢转向往罗蕴婉那处射去,“你胡闹了还有理,年纪是要比冬姝大一岁,做事却这般不过脑子,若出了事,将来让婶娘如何给你说亲?又有哪家还愿意?”

      “自是我的亲事与你何干?”罗蕴婉大声反驳,亲事一向是她的痛处。

      徐瑞业心情平复下来,眼睛却还虎视着:“你莫不是忘了,在徐家还要称我一声表兄?做你的兄长,还不能管你吗?”

      “谁要你做我兄长......”罗蕴婉声音不见小,月圆的眼睛瞪着他,最后却是呜咽出声,嘴角瘪下来,泪从眼角滚下,她不住抽噎:“...我又不缺兄长....”

      说完,她捂着脸就往外跑,留着徐瑞业呆愣在原地,半响尤反应过来,想起这是湘馆,忙抬脚追出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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