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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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的第二日，穆合氏年轻一代中的翘楚穆合西风死于西白林之中，尸体被老虎啃食，开膛破肚，头碎胸裂，被发现的时候尸身已有大半不全。若不是穆合西风的母亲在场，可能无人能够辨认出地上那一堆模糊的血肉就是平日里意气风发显贵张扬的穆合氏长房少子。
围猎的气氛霎时间降到冰点，穆合西风常年领兵在外，武艺超群，寻常三五十人无法近身，一只老虎根本不可能置他于死地，而且现场毫无厮打的痕迹，穆合西风的刀剑甚至都没有出鞘，疑云重重之下，穆合西风的父兄叔伯们顿时上表夏德帝，要求尚律院受理此案，一口咬定穆合西风是被人所杀。
由此开始，情况霎时间变得无法控制，穆合氏如今手眼通天，掌握朝中大半势力。长老会中，岭南沐氏向来不爱卷入帝都争斗，诸葛一脉则一直保持低调，赫连家从上一代就开始没落，早已是长老会中的陪衬，东岳商氏则以教派起家，对朝政的影响不大，而北方巴图哈家族盘踞西北，在京势力单薄，一直以来都是依附于穆合氏生存。现在，唯一能同穆合氏对抗的魏阀又犯了大错，魏景被剥夺了京城府尹的职位，剩下这出了一位皇后三位皇妃的穆合氏，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当今天下最为炙手可热的家族。
九城衙司进驻围猎场，调查取样，盘查众人。西白林被封锁，严禁外人进出。就连进出的书信都要严密监控，以免犯人潜伏，金蝉脱壳。大夏皇室对穆合家的丧子之痛表达出了极大的同情和维护，支持他们尽全力找出凶手，缉拿人犯，于是，围猎被迫中断下来。
位于猎场西南的燕洵的营地里，此刻已陷入了黑夜的宁静，厚重的熊皮帘子一掀，一股冷风顺着门口吹了进来。桌案上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一身月白长袍的男子抬起头来，双目漆黑，眼神深邃。
“阿楚没回来？”
燕洵的眼珠在营帐里转了一圈，除了阿精没有任何的影子，燕洵长眉一挑，扬声说道：“怎么回事？”
“刚刚楚姑娘被八公主带走了，正巧十三殿下派人送来这个，说是给姑娘的。”
燕洵眉头顿时一蹙，将手背后，说道：“哦，你先退下吧，我在这等阿楚。”
“是。”
阿精答应一声，就退了下去。帐外的风呼啸地打在帐篷的棚顶上，呜呜地鼓舞着。燕洵走进帐篷，看着微动的帘子，久久没有动作。
帐篷中唯有案上有些微弱的烛光，但到底其他处都是黑的，幽幽暗暗。很是不清晰。
他顺手将两侧的烛光燃起，帐子瞬间亮堂不少。
那个黑暗的角落中分明是个人，他的眉头紧锁着，眼神瞥向那个黑色的身影。他几步跨上那人的身前，出手敏捷迅速，顷刻间便将那人的咽喉撰在手中。
那女孩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双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背影挡住烛光，尽显冷酷。
她认得他，这个人与那些纨绔是一起的，那日的围猎场，他身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却是手握生死的刽子手。
女孩几乎喘不上气，黝黑的脸庞登时变得黑红，只要对方再用一点力，她即刻断气。
“住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乔几乎是飞奔过来的。
她回来时听阿精说燕洵在等自己，更是归心似箭，她倒不是因为燕洵的关系，而是因为小八还在她帐篷中。这小八的身份皆是谜，尚未来得及查寻，这厢叫燕洵看见，定然会要了她的命。
燕洵一怔，松开了手。楚乔不顾周身寒气直奔女孩身旁。那女孩不哭不闹，即使这般也不咳嗽，正就像极了哑巴。
因着烛光薄弱，只能瞧见那女孩的大概，脸色也恢复到原来的黑色，只是脖颈多了一圈红罢了。在见到楚乔的那一刻，她脸上也并没有任何喜悦，而是像初见那样，将整个身子蜷缩起来，躲在阴暗的角落。
燕洵站在楚乔身后，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辉，“你回来了，外面冷吧。”
楚乔对女孩轻轻安抚一下，开口说道：“燕洵，你找我？”
“来烤烤火吧。”燕洵走到火盆边，拿下狐皮暖手抄递给楚乔，楚乔虽然担心女孩，但见她无事，也就放下心来，走到炭火前烤着火。
她仰起头来，“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燕洵在烛光下粲然一笑，“阿楚，我信任你，不需多问。”
狭小而又封闭的帐篷里，她再一次端详了这个男孩，他长大了，成了独当一面的男子，他会是一个王，一个能带领燕北的王。
她还记得破庙里的燕洵，满身伤痕，瘦弱而又无助，他们一起度过了最冷的冬日，他们也将迎来最暖的春天。
“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回诸葛府帮助我，你当时问我是不是疯了，明明逃出去了，偏要再回来。”楚乔将手中的狐皮暖手抄放下的，伸手靠近碳火，“其实，那日我决定带着我的妹妹小八一起逃走，却不小心被赵淳儿算计才莫名与你相见。之后便有了后来的事。”
燕洵在火盆旁坐下，神色楞了一下，像是触及了往事。
“你心中定然想问我妹妹呢？”
燕洵仍旧带笑看着楚乔，仿佛再说，知我者，楚乔也。
或许是一起经历过数次的生死，又或许相处得时间太久，以至于楚乔总能猜到燕洵的心思，当然也不是全部。
楚乔盯着火盆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那天，我与你分别过后，快马加鞭直奔诸葛府。尽管如此，我还是慢了一步，小八死了。被诸葛玥杀了。我也成了众矢之的，诸葛府的众人皆向我发难。再后来，你就来了。”
燕洵皱着眉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所以，你想说你妹妹回来了？”燕洵刚刚不是没怀疑过楚乔和这女奴的关系，但这女奴毕竟是赵淳儿送过来的，他强烈的预感，若是不除此人，迟早会着了赵淳儿的诡计。
楚乔叹息一声，说道：“死人怎么可能复活，但我发现了一个与她酷似的人，就是让你起了杀心的女奴。我本来是想找个时机告诉你此事，谁知阿精这么快便同你讲了。”
“阿楚...”燕洵语重心长地叫她一声，“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懂你重情重义，可如今我们还在真煌城，不能再有任何的把柄了。眼下，这赵淳儿虽然与我们联手，可她毕竟是盛金宫的公主！”
楚乔从未忘记她的身份，可与她的几次相处，也觉得她或许和那些皇室的人有所不同，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人罢了。
“我知道。”楚乔不知怎么的，有些听不得别人一次又一次强调她的身份，她当初也是一再强调的，如今却对她产生同情。
楚乔冷冷一笑，“我刚在公主府碰见了另一个人。你猜是谁？”
“于禾田！”燕洵不假思索的应答。“今日他也来过，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昨日的去向。”
楚乔冷笑，“他们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于禾田多年戍北，一个小小的参将干起，赵彻被发配边城这几年和他也算有些交情。若不是赵彻得道，他怎会跟着鸡犬升天？如今赵彻有难，他自然想帮衬着些。不过我估计不会是赵彻指使他来的，赵彻为人倨傲，不屑于干这种事。”
“如此说来，这赵彻也怀疑赵淳儿了？”
楚乔点点头，“应该是的，赵彻不信任赵淳儿由来已久，两人一直没翻脸，一来是因为同为皇室血脉，二来是诸葛玥一向同赵彻交好，赵淳儿势单力薄根本拉拢不了诸葛府。她唯一的仰仗八成是魏贵妃。只是近年行事低调，就像是狼披了羊皮。”
“她本就是这般会隐藏之人，许是做戏给你看也不一定。想当初她对你我都不曾有过半分的心慈手软。”燕洵恶狠狠地说。
楚乔低头挪了挪脚，靠近火盆，“我认为，我们在这件事上应该信任她。”
“我不否认她设局陷害你，可这事非她一己之力能成的，若是没有她的求情，只怕你的命便要丢在九幽台上了。”楚乔说话声音很轻，很淡。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看待这件事。
“阿楚，你为什么要护着她？”想到赵淳儿看楚乔的眼神，燕洵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明知道两人什么也没有，可就是疑心，甚至觉得楚乔有朝一日会离开自己。
楚乔透过火光与燕洵对视，眼中全然是淡然，“我没有护着她。”
两人对视片刻，还是燕洵败下阵来，说道：“这女奴，我还是不放心，你还是将她送走吧！”
“嗯。”楚乔也觉得这样不好，虽然这孩子很像小八，她是愿意将她留下的，可燕洵对赵淳儿的厌恶她一直是知道，更何况这些年燕洵吃的苦她也是一一看在眼里，也许作为长辈，竟有些疼惜这个与她相依为命的男子。
“对了，燕洵，你找我就这件事吗？”
“不是，”燕洵站起身来，走到后帐台前，取出一只白玉石匣，说道，“文亭昨日送来一件衣裳，想必是着急拿错了，竟是女款，给你吧。”
楚乔接了过来，皱眉说道：“季文亭整日向你送礼，这次怎么会这么大意？”她打开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见端端正正摆放在匣子里的，赫然是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裘，不是整块的皮子，而是全部以貂尾续接，毛色光洁，没有一丝杂色，通体柔滑，好似上好的绸缎，袖口缀着白翎雪雕的胸腹绒毛，襟口光华夺目，皆为璀璨的黑海东珠，一看就是上等的极品。
楚乔不由得一愣，说道：“季文亭这下花了大手笔啊。”
燕洵也不接口，转身就回到了书案旁。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