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她又在凹人设》歌月元

3、姐妹

　　那小厮话里话外都是为这位“二小姐”说情，程君竹笑了笑，没有理会跪着的少女，直接进了门。

　　“相国大人来了，实在是有失远迎。”江太傅今年未到天命之年，但头上已有白发。他弯着身子迎到门口，程君竹赶紧还礼：“不敢不敢，是我等叨扰了。”

　　“江大人，不知二小姐犯了什么错啊？”几人落座，陈飞翔先开了口，他在刚才小厮说话的时候就很好奇了，此时忍不住问道。

　　“这……”江成墨看了看程君竹，见他点了点头才道，“她想入宫。”

　　“入宫？”程君竹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大小姐今日被接入宫中，想必江大人已经知道了。”

　　“是。”江成墨叹道，“这孩子顽劣，我和夫人平日管得严倒还好，今日让她得了机会跑了出去，没想到就……这事我们刚知道，就被老二听到了，她也吵着要入宫，我不许她便跪在门口逼我，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二小姐为何要入宫呢？”陈飞翔问。

　　“许是不愿让姐姐抢了风头。”江成墨苦笑，“月白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要强，什么都爱压着姐姐一头。她是妹妹，往日我们都让着她就算了，可这进宫，真不是什么好事……哎……”

　　“我见二小姐意志坚定，不像是个仅凭意气的。”程君竹把茶杯放下，淡淡道，“不如把她叫进来问问，她为什么想要入宫，我们也好劝她。”

　　“这……”江成墨想了想，还真就唤人把二小姐搀了进来。二小姐江月白进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如果旁边无人帮忙，可能就要直接摔在地上了。

　　江成墨心疼得蹙眉，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月白，当着两位大人的面，你说说为什么想要入宫？”

　　江月白挥退丫鬟，跪在地上：“爹爹莫气，月白入宫，只为三件事。”

　　“你还有理了。”江成墨看她跪着，心里一软，但马上就被她的话气笑了，“你倒说说哪三件事？”

　　“其一，姐姐入宫，宫内皇后为大，赵氏与您有深仇积怨，姐姐此去无人关照，前途未卜。”

　　“但是你去了有什么用？”江成墨怒道，“你以为自己是谁，能改天换日吗？”

　　“江大人。”程君竹敲了敲桌子，“让她说。”

　　江月白抬头看了一眼程君竹，又低下头去：“其二，当今帝王积威甚重，心思难测。而姐姐性子……伴君如虎，天子一怒，九族皆殃，今日之事恐有祸患。”

　　江成墨怒气如潮水般退去。他跌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语。

　　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其三……”江月白抬起头直视爹爹，眼中光芒大盛，“我心悦当今陛下已久，若拱手让人，怕会后悔终生！”

　　“你！”江成墨情绪大起大落，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说什么！我江家怎么教得你如此不要脸皮！”

　　然而江月白又低下头去，仿佛刚才语出惊人的不是她一样。只有那挺直的脖颈诉说着自己的倔强。

　　“江大人。”程君竹笑了，“令爱说得没错。”

　　“程大人……”江成墨呐呐道。

　　“天下父母为子女计，却不知子女亦有谋划。我看令爱也并非冲动之人，为何不让她一试？兴许往后有大造化。”

　　“可是……”

　　“江大人，大小姐入了宫，你真的安心吗？”

　　提到江家大小姐，程君竹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样子。胸口上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手中的温度，之前的故作媚态、搔首弄姿他见得多了，已经记不太清。唯有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再抬头那一眼，让他记忆深刻。

　　就好像突然闯入城里的小鹿，眼神清泠泠的，却带着一股娇憨懵懂。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原本被尘埃遮掩的美貌完全展露，真真是面似九天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他的心不由得微微动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让他收了手，给她留了一线生机。只要她不听他的话，马上离开那条街，就不会遇见围猎回来的皇帝。可终究天意难敌，他不后悔，但却是有些好奇的。

　　是什么让她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程大人？”陈飞翔在叫他，程君竹回过神来，江成墨已经叫人把二小姐带了下去，找了大夫好好调养。

　　“您想明白了？”只凭借着那一眼，程君竹就知道江水白不适合皇宫。那个地方人是呆不得的，能存活下去的只有怪物。赵皇后虎视眈眈，一想到不出月余那个女子就会香消玉殒，他难得起了些怜惜。但最关键的还是，江家现在不能倒。

　　江家二小姐，是一个能和赵皇后分庭抗礼的女人。

　　“想不明白也没法子了。”江成墨一天之间接连失去两个女儿，感觉心里非常疲惫，“由她去吧，月白性子执拗，但禁得住事，姐妹两个在宫里相互照应，多少比一个人好。”

　　和不学无术、空有颜值的江水白不同，江月白在烨都也算是有些名气的才女，自及笄过后来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想到当今天子暴虐无常的性格，江成墨就只想叹气。

　　——

　　江水白到了皇宫。

　　马车直接进了宫门，走了半晌，把她放在了一个小院子前。红墙斑驳，瓦片灰扑扑的，和江水白想象中富丽堂皇的宫殿一点也不一样。

　　“江修容请。”

　　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领着她进去，开始现场打扫卫生。朱莺、青雀上前帮忙，本来江水白也想去扫扫院子，但还是在零零一“不要崩人设”的大呼小叫中停住了步伐。

　　一代妖妃沦落到自己打扫院子，可以说非常没有排面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棵枝叶稀稀拉拉的树。江水白就站在树下，看着两个丫鬟一个太监忙忙碌碌。

　　“朱莺，你伤口还没好，先休息会儿吧。”红衣姑娘动作明显不比其他两个人麻利，江水白看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

　　“谢小姐关心，但是若不快点，晚上恐怕收拾不完，便没地方住了。”青雀手中不停，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江水白一眼，替红莺拒绝道。

　　朱莺也道自己无事，但眼圈却渐渐红了。

　　江水白便没在劝。不是她心肠硬，能看着病号劳动袖手旁观，而是一股电流突然击中她的脑袋，如同针扎一般。她觉得自己痛得都要倒下去了，可是身体却纹丝不动，连表情都完全没有变化。

　　“怎么回事！”江水白在脑海中无能咆哮。

　　“都提醒亲亲不要崩人设了，这次只是个小小的惩罚。”零零一叹气，“妖妃怎么可能注意到一个侍女的伤口，不听统统言，吃亏在眼前呀～”

　　“妖妃关心一下自己的爪牙怎么了？再说了，我觉得以前那些公认妖妃的，也不一定性格都一样吧？难道就没有体贴下属，特别护短的那种？”

　　“不行哦，性格必须按系统的设定来。为了让亲亲全方位无死角地成为妖妃，统统也是很努力的哦～”

　　“……我知道了。我觉得我还是离朱莺她们远点好了。”万一哪天系统发布任务要她虐待宫女什么的，她还可以拖一波。

　　“这样才对嘛。”零零一很满意，“对了我这里有学习资料，亲亲要不要？”

　　江水白在院子里找个了小角落蹲着，在脑海里翻看系统传过来的《妲己传》《妹喜世家》《杨太真手记》等诸多书籍，觉得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进献谗言这种基操也就罢了，给君王戴绿帽是嫌死得不够快吗？还有刨腹取子什么的，真的人干事？”

　　江水白一边看一边吐槽，转眼就到了晚上。三个人紧追慢赶收拾了一下午，小院子终于勉强能住了。江水白出来什么也没带，房间里自带的被褥潮湿粘腻，晒了一下午还是难闻。

　　太监小瑞子去领饭了，朱莺、青雀灰头土脸的，红衣姑娘更是委屈得都要哭了：“太过分了，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江水白叹了口气，其实她想安慰说这样不用宫斗的日子挺好的，但零零一“崩人设、崩人设”的声音简直是拿着大喇叭在她耳边循环播放，江水白只能硬起心肠，面无表情道：“我要吃肘子。”

　　零零一：……虽然确实骄纵任性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朱莺：“我现在就去给小姐弄肘子！”

　　朱莺气势汹汹地往外走，江水白拉住了她：“等小瑞子回来。”

　　朱莺点了点头：“我知道，等他回来给我带路。”

　　江水白：其实她只是想说也许小瑞子能带肘子回来呢？

　　但不出所料，小瑞子只带回来了三碗粥和一碟咸菜。

　　朱莺气得要死，青雀拉着她面色阴沉。唯有江水白一言不发，什么也没吃地回了自己的小破房间，把粥和咸菜留给了可怜兮兮的伤员和劳动力。

　　江水白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心里想果然惨无人道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宫斗开始了。这种情况若说没人搞她，真是零零一都不信。

　　她饿着进入了梦乡，梦里有香喷喷热乎乎的肘子。睡前江水白决定，从明天开始做妖妃。

　　然后第二天江水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红莺、青雀去找皇后。

　　零零一在她耳边叫嚣：“就是她！赵家和你爹有仇！打脸正宫是每个妖妃必经之路，冲啊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