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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只要你乖乖在下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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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迮也去了趟语文组办公室,然后慢慢悠悠回来了。
方洋挤眉弄眼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老林头答应了没有??”
迮也跨过凳子坐下,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喂了颗巧克力。
在方洋眼巴巴的注视下,迮也咂摸着舌尖的滋味:“算是答应了吧。”
方洋摸了摸头:“答应了?他真的相信你能考到??”
迮也抬起眼皮看他,嘴角一勾:“我觉得他不信,他应该是想看看我哪来的自信。但他不信也得假装信了啊,反正他也不吃亏。”
方洋被信来信去地弄晕了:“也哥,那你看我信吗?”
迮也微笑着看他,凉凉地开口:“你?爱信不信呗。”
……
成迟问:“你不是对学霸过敏吗?”
语气十分平静,好像没有丝毫嘲讽。
但是饶是方洋都听出来这话不对味:“这梗……还没过去吗?”他小心翼翼地说:“咱们不是都化敌为友了吗?”
“是啊,以毒攻毒脱敏疗法。”迮也笑眯眯地看着成迟,“怎么样,下次约架跟我一起去打一场?也给你脱脱敏。”
方洋凑上前问:“也啊,你有百分百把握吗?万一回头事儿没成反被老林抓了把柄怎么办?”
迮也漫不经心地说:“抓了把柄,我正好引咎退学,回家种地呗。我又不像你,志在学习,随时准备放个大招光宗耀祖。”
方洋大惊:“真的假的?!”
这真的不怪方洋智商不够,他实在是觉得照迮也的性子,做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
方洋大叫:“不至于吧哥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我还等着你重回巅峰去打宁摇光的脸呢!”
话音刚落,迮也的脸就冷了下来。方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着他的脸色,不敢开口。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我……”
迮也冷冷地盯着他:“我告诉过你,不、准、提、他、的、名、字。”
方洋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迮也露出这种表情了。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迮也懒洋洋的,对什么都一副不走心的样子。
成迟也有些惊讶,但他显然是不可能知道为什么迮也会对一个人名起这么大反应。
迮也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去,沙哑着嗓子说:“我出去一会。”说完,他按着桌子起身,往后门走去。
上课铃已经响过了,王老师夹着数学书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迮也在往教室外走。
“迮也!都上课了,你出去干什么?”王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厉声问道。
王老师对迮也一直是压着火的,每天上课他基本都是无视老师的状态,在下面不是睡觉就是在桌子底下做小动作,偏偏每次叫到他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每次都能答对。王老师一直觉得,是他同桌成迟告诉了他答案,要不就他那平庸的成绩,怎么能做到不听课还次次对答如流?
在下面呆着不听也就算了,居然上课了当着自己的面往外走?这也太过分了!
他看到迮也脚步停了停,低沉地说:“出去一下。”
王老师的火一下子爆发了:“出去?你是觉得这课你可以不用听了是吗?你是不是觉得你聪明得不得了!?”
方洋站了起来:“老师,他……”
还没等他救场的话说完,迮也突然抬起了头,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是啊。”
方洋愣了,不仅如此,全班同学齐齐回着头看他,表情也都有些发愣。
我就是觉得我聪明得不得了,怎样?
这是要当场叫板了吗?
王老师把数学书往讲桌上一摔,怒不可遏地开口:“不用听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过目不忘的天才?你以为你是回回考满分的神童?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学校为所欲为,谁都不看在眼里是不是?”
全班同学再次震惊了,王老师一直是以温和的形象示人的,今天这是忍不住了吗?
方洋冷汗下来了,他看着迮也,心里祈祷他不要开口反驳。
迮也站在教室最后面,迎着全班同学的目光和他的质问。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不见往日慵懒的神色。他面色冷冷的,眼中的戾气一闪而没。
迮也片刻后吐出两个字:“是啊。”
说完,他一侧身,像是准备继续往外走。
王老师吼:“站住!像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人,以后就是社会毒瘤!还跟你们班主任吹牛说要考年级前十?我要不是路过,都听不到这么好笑的笑话!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知道这节课学什么吗?你连进度都不知道,就在这吹胡子瞪眼给谁看呢?”
方洋紧紧攥着课桌,他看着迮也紧绷的身体,怕他下一秒就冲上去跟老师扭打成一团。
迮也转头看着讲台上这个情绪失控的男人,他想,你逼人太甚。
王老师确实有些失控了,身为一个老师,这些话本不该说,特别是当着整个班的人。但是迮也的行为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着他,让他不由得觉得这个纨绔子弟就是一心针对他。
迮也看着他:“我知道。”
王老师怔了一下,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哪个问题。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2.2.1,三角函数。通过上学期的学习,同学们已经学会了解三角形的基本方法。在一个三角形当中……”迮也低哑的声音在教室后方响起。
他声音毫无波澜,眼神却还是向着讲台那边。
这是在说什么?同学们懵了。
但是王老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这一章这一节的导言!他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
迮也背书的声音还在继续,班上有人小声说:“这是我们课本内容!”
班上的人也都翻开了数学书,循着章节看过去,这是……
把课本一字不落背下来了吗?
成迟略微有些惊诧的看着迮也,这么深藏不露啊?
大家带着惊叹开始窃窃私语。王老师忍无可忍地叫:“停!”
迮也停下了,然后他微微一笑:“老师,这一章的所有公式,你能找出的所有题,随便出一道,我不介意上黑板默写一下。”
他顿了顿又说:“别的章节也一样,毕竟我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回回考满分的神童。我这样的学生你见多了,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在学校为所欲为,谁都不看在眼里,不是吗?”
刚刚王老师说的话,此时被他尽数奉还,他站在讲台上,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因生气,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
迮也说:“我猜,现在我可以走了。”说完,他转身出了教室。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王老师怒火未消,全班学生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他压着火说了句“自习”,转身也出了教室。
全班哗然。
方洋趴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想:这次祸闯大了……
一直到晚上,迮也都没有回来。
下午的时候,老林来教室找过一趟,但是没有见到人。
晚上,班上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上着自习,备战月考。
成迟也在教室,不过这单纯因为他不想那么早回家面对修罗场。这学期已经有人联系他补课了,是之前的一个初三学生,现在升入高一,也在他们这所学校。成迟准备月考结束找周末跟那个学弟试讲。这会他没在看考试内容,而是在看高一的一本理科辅导资料。
正心算着,突然一个声音在前面响起:“哥,你说我怎么办呀?”
成迟抬头,方洋正哭丧着脸趴在他桌子上。
成迟说:“怎么了?”
方洋哀叹:“我找不到他……他手机关机了。我刚刚给刘姨打电话了,说也哥没回家。我估计他爸妈也从老林那听到什么了,我没敢说我也刺激他了……我现在……怕他会去做什么傻事啊……”
傻事?
成迟说:“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但……没这么容易吧?他因为这点事自杀?”
方洋震惊:“不是那个傻事……!那肯定不止于。”
成迟平静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方洋又蔫了下来,苦恼地扒拉着脑袋:“我太后悔了,我今天下午应该跟着他的。我不提他就好了……那个人,给他的伤害太大了……哎呀我怎么就脑残了呢,非要提他的伤心事……王老师也是,正好来添上一把火……啊啊啊他今晚不会不回家吧……”
成迟不知原委,自然无从安慰,因此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响了,方洋还是趴在桌子上。
成迟说:“你知道他平时有什么经常去的地方吗?去找找?”
方洋嘟哝:“我也不知道呀……”
突然,他神情一顿:“我可能还真的知道那么一个地方。”
成迟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方洋说:“一个小酒馆,我记得他初中当小混混那一阵老去那边,还在那给人弹过吉他。后来基本每次心情不好了都去那。”
成迟难以置信:“未成年人随便出入?还当童工?”
方洋说:“那倒不是,不过他跟那个老板混得比较熟所以会放他进去。弹吉他也就是他想弹就弹。”
方洋一阵紧张:“如果是那的话,就得赶紧去了,下午六点开张,这会都喝完一轮了。”
说完他起身要走,犹豫了一下,看着成迟:“你一起去吗?”
成迟有点迟疑,方洋说:“我不敢叫别人……”
他叹了口气说:“走吧。”
……
某酒吧里。
迮也瘫在沙发里,面前的小桌上放了一排空酒瓶。他胃里翻涌着,眼神有些失焦,望着自己面前墙上的一幅画。
他不想动,一点都不想动。
宁摇光。为什么仅仅是听到你的名字,就能勾起我那么多,那么多痛苦的回忆?
你明明已经死在我心里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呢?
吧台旁边,一个侍应生跟酒保小声说:“那边那个,”他朝着迮也的方向努努嘴,“成年了吗?”
酒保快速地说:“你别管啦,那是老板的朋友,好像还是个学生呢。对了,一会把他的帐记到老板那就行。”
侍应生暧昧地笑了一下,“啧啧”着往旁边去了。
迮也正迷迷糊糊想着,突然感觉旁边有个人搂上了自己,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小帅哥,今晚一个人吗?”
迮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感觉耳朵很不舒服,不耐烦地一把拨开了他,往旁边挪了挪。旁边的男人却不罢休,黏上来说:“别这样啊帅哥,我肯定给到你满意的数,只要你乖乖在下面。”说完,手往迮也的腿上摸去。
迮也饶是醉了,也明白了这人什么意思,他忍着想吐的冲动说:“我不卖,滚!”
说完,甩开那人踉跄着起身。后面的男人饶有兴味地看着他,跟旁边的人说:“走,跟着他。”
方洋坐在出租车上,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旁边的成迟说:“谢谢你愿意陪我过来找一趟,耽误你时间了。”
成迟神色平静:“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方洋叹了口气,这大概就是学霸的气度吧。他转头对着前面的司机:“师傅,麻烦快点。”
迮也走到酒吧后面,想找洗手间,但是头晕脑胀的他绕了一圈都没找到。想回到前门,也找不着路了。为什么要把这里修的迷宫一样?
他扶着墙停了一会,继续走着,突然眼前一暗。
居然从后门走出来了?
胃里丝丝缕缕灼烧着,想吐的冲动一阵接着一阵。
突然,迮也看见旁边有人影袭来。酒精作用下神经的迟钝让他没能及时作出反应。
晃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用小臂抵着胸口按在了墙上。来人恶狠狠地说:“我们老大找你是你的荣幸,你别他妈不识抬举。”
旁边有个男声低沉笑着,开口说:“阿辰,别那么着急。小心伤到小弟弟的脸,可就不好了。”
按在身上的手闻声松了松,但还是钳制着他。
迮也失焦的眼神在他身上定了定,突然扬手一拳,打在了这个阿辰的脸上!
迮也沙哑着嗓子:“我说了,滚!”
阿辰被这大力的一拳打懵了,爬起来默默在一边站着。
旁边的男人收起了笑容,他沉声冷冷道:“还挺有野性。”
说完,他上前,弯下腰看着正扶着墙的迮也。少年白皙的脖颈被冷汗打湿,在昏暗的光下微微闪着光,略长的黑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黑白分明的眼睛被醉意淹没着,却死死盯着他。下一秒——迮也忍不住了,忽得向前,“哇”地一声吐在了男人的浅色衬衫上。
刹那间难闻的气味涌来,男人衬衫的前襟几乎全然弄脏。他后退一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周围的手下“呼啦”一下涌了过来,看着男人面面相觑。
男人说:“看我干什么!”
阿辰最先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故意的!揍他!”
胃里的内容物几乎一下子吐了个干净,迮也刚刚略清醒一点,眼前就扑过来一个人,一拳招呼在了他肚子上。胃里霎时一阵翻涌,“哇”的一声再次吐了出来。
他想,这是我打别人爱打肚子的报应吗?
眼前的形势却容不得他多想,面前的人在他这一吐之后,更加猛烈地冲了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
酒精的作用下,迮也有些闪避不及,不少拳脚落在身上,传来一阵阵疼痛。
方洋跟成迟在酒吧前台跟人周旋了半天,人家一见二人穿着校服,死活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俩只好退了出来。方洋神色一动,对成迟低声说:“这家酒吧有个后门,去看看能不能混进去。”
刚刚走进通后门的小巷子,两个人就听见前面传来打斗声,暗叫一声“不好”就往前面跑去。
迮也上身只穿了件T恤,这会儿已经又脏又破,不成样子。对方人多,他又是醉汉状态,虽然一直在抵抗,但还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小子,还在负隅顽抗呢!”面前的人冷笑着说,抬手又是一拳袭来,迮也刚要试图抵抗,突然——
有人一把稳稳抓住了这人的拳头。
来人是成迟,迮也靠着墙坐在地上,仰头看他,眼前却一片模糊看不清,只能辨认出是他穿着本校的校服。迮也下意识以为是方洋:“大洋,你打不过,别管……”
“你他妈谁啊,别管闲事!”刚刚出拳的人想要抽回手,成迟却死死抓着他,他恼羞成怒大叫着。
刚刚那男人已经不在这了,大概是换衣服去了。只留几个小弟还在愤愤不平围殴迮也,这会儿见来了帮手,却也是个毛头小子,也就没放在心上。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又冲着成迟扑了上来。
成迟没怎么打过架,力气不小,却也比不过成年男性。但他一边闪躲一边出拳,居然没落下风。
方洋这时才跑了过来,他一见迮也正坐在地上,身上隐隐有血迹,登时红了眼。他转身从旁边地上抄起一块板砖,指着这伙人大喊:“我看谁还敢动手!我已经报警了!”
几个人一时半会打不趴成迟本就心生退意,这会见又有人来了,干脆互相递了个颜色,转身就跑。
成迟见人跑了也不再追,他脸色有些苍白,深呼吸了几口,回身蹲下来看着迮也:“你怎么样?”
方洋声音里带着哭腔:“也哥,你怎么了啊,流了好多血啊!你是不是……”
迮也拧着眉抬眼:“烦死了,闭嘴。”
成迟看着他T恤肩上的血迹,皱了皱眉问:“伤哪了?”
迮也酒还没醒,头昏昏沉沉的,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成迟,眼神里满是困惑:“大洋,你怎么影分身了?”
成迟无奈地说:“我是你同桌。”
迮也轻声说:“同桌……是你吗?”他眼神恍惚,紧紧抓住成迟的胳膊:“摇……光?你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