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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次表演 ...

  •   岑深恍然回神,指挥威亚师傅把人吊了回来。

      云来看见大家的反应不对,有些不安地问道:“岑指导,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小孩儿歪着脑袋,眼睛又清澈又无辜,叫人没了脾气。

      岑深摇摇头,他只是想让云来先试一下原地吊起的感觉,可没指望对方一下子做到位啊。要知道很多新人第一次挂威亚,都掌握不了平衡,直接倒栽葱呢。

      他总算感受到了,学校里的那些老师,对学霸又爱又无奈是什么感觉了:“好小子,之前在哪练过吗?”

      云来微微一笑:”我和几位老人家经常爬山。“

      好吧,我大华夏人杰地灵,高手在民间啊。岑深误以为他是哪位隐士高人的徒弟,立即调整了教学难度,把接下来的动作设计和走位要点都一一讲解了。小孩儿灵气逼人,一教就会,喜得岑深恨不得把人挖回自己团队里。

      孙导眼看拍摄有望,兴奋地举着喇叭,让各部门进行机位调试。

      “占春秋迅速低头,巨大的铜鼎带着铁链往前一撞,擦过他的后脑勺朝粽子飞过去!”

      饰演占春秋的宋潮声,跟着执行导演的提示弯下腰,工作人员提着鼓风机吹动他的头发,做出铜鼎飞过的效果。

      “粽子一下被撞到了壁画上,巨大的壁画顿时土崩瓦解,露出另一片天地。”

      饰演粽子的群演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后面绿色幕布拉开,进入了新的场景--主墓室。

      纵横交错的truss架高高架起,十多排灯光把现场照得异常璀璨。没有恢弘的穹顶,没有精美的壁画,地上,墙上,到处都包裹着大块大块的绿幕,看起来有些简陋,真难想象,这里会是原著里描写的美轮美奂的主墓室。

      对于演员来说,在这种绿幕环境里表演,其想象力、解构力和感染力,都要比实景拍摄,要求更高。

      ”预备--123 ! 放!“

      云来躺在华丽的棺椁中,下方是推车,被几个绿衣人沿着轨道拉扯。他做Vlog,自导自演自学,对拍摄其实是不陌生的,但进组以后一对比,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等级上的碾压!

      为了拍摄夜宫之主醒来的一幕,面前除了巨大的打光板,复杂的灯光带,还呼啦啦围站着二十几个工作人员,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每一个细节,这种有点让人尴尬的场景,却让云来兴奋起来--他终于要开始触摸电影工业的一角了。

      忘掉自己,一遍遍预演,一遍遍酝酿,如冰融为水,如水融为月……

      “小心尸变!”占春秋阻止了同伴的冒进,他深蹙着眉,紧盯着棺椁里的墓主。越美的花越有毒,更何况是这种随时会起尸的粽子。

      他秉住呼吸,点了一块软尸香,缓缓伸向墓主的胸口,脖子,嘴唇,一切是如此地华美而精致,精致得没有一丝生气,气氛格外压抑。

      啊,血肉。夜宫之主的鼻子动了动。

      新鲜的,醇香浓郁。夜宫之主的嘴唇,从左到右,一点点地开启,仿佛下一刻,他的尖牙便会露了出来。

      啊,不行不行,那样一点都不美,先让我看看,是什么小东西跑进来了。夜宫之主缓缓地张开眼,烛光下,那对眸子黑中带红,幽暗,狡黠,然后魅惑地眨了眨,嘴角侧挑,坏笑起来。

      占春秋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向后一仰。

      夜宫之主身后的机关打开,推着他的身子弹了起来--

      ”咔。顺序不对,墓主眨眼后,机关就要弹起,占春秋同时往后仰!“孙导坐在监视器后面,严肃道,”云来,你过来自己看看,弹起来的时候你要控制表情,不是机关推你起来,而是幽灵般飘起来诱惑人!“

      云来点点头,只有看过监视器,他才知道,弹起的瞬间,他的表情是有些僵硬的。这是因为背后的机关把他推起来的时候,他身体猛冲向前,腰腹没有发力,脚趾没有勾稳,差点打了个趔趄导致。

      再过第二遍时,无论是他还是宋潮声都好了很多。孙导又提出:”来个人,捧个烛台过来,云来,你待会对着蜡烛的火笑,2号机位,重点拍一下眼部特写!“

      ”来个人,煽煽火。“

      无论拍摄还是打光,虽然剧组有规划方案,但实际执行起来却不会很死板地执行,灵感来了还是会即兴创作一下。夜宫之主醒来这场戏,便是这样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打磨出来,云来甚至还根据导演的要求,拍了个挂着泪珠的版本。

      直到云来看回放,对自己的表演都觉得背脊发凉为止。

      难怪有些老戏骨说,在跟角色建立联系的过程中,其实也是对自我的一种发现。

      可以说,能遇上这样一个角色,能进入这样一个团队,云来无疑是非常幸运的。

      当然,累也是真的。晚上回到招待所的时候,云来是直挺挺倒在床上的。

      即便如此卖力,他的演艺事业也只是刚刚起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需要走的。就跟做菜一样,吃过很好吃的菜,可轮得自己动手,总是差了那么点火候。

      云来深知自己的优势在于青春年少,可同样的,这也是他劣势。演戏,就是要演活真相,人生百态,都要演活,谈何容易。他没有厚重的阅历,没有漫漫时光里的长期打磨和感悟,拿什么演?

      演技啊,真是一种需要燃烧生命力的才华呐。

      没有人教,云来只能拿出当年学拍vlog的劲来,死磕。在粉丝的建议下,他认真阅读了很多参考资料,最后总结出一张任务表,例如,学着写人物小传。

      可是,对着夜宫之主这个角色,他写到一半就写不下去了。

      他看完剧本,又去看了原著。

      《盗墓之迷魂妖墟》只是原作者系列小说中的一本,夜宫之主对比同系列其他墓主人,并没有特别出彩,正面描述加起来也不过一章的内容。

      编剧显然是个颜控,脑补着那位千古第一狐狸精,做了一定扩充,总结下来,就是:美,绝美,摄人心魄的美。

      这样的角色,在云来看来,就是一具空空的美丽皮囊。

      美丽皮囊怎么演?用导演的原话说,好看就行!

      可是,云来自问自己不是个肤浅的男人啊,演得就是有点不甘心啊。

      躺在床上,云来的思绪都快凝成朵麻花辫。

      直到半梦半醒的时候,他才想到,为什么作者非要明确这个角色性别为男呢?他写文,完全不需要考虑影视拍摄时,女演员会支撑不了那么重的行头啊。

      历史上的末嬉,明明是个女性。“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末嬉女焉,末嬉有宠,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野史上说她有三个嗜好:一是笑看人们在酒池里饮酒,二是笑听撕裂绢帛的声音,三是喜欢穿戴男人的官帽。

      总不会因为人家喜欢女扮男装,就直接把人写成男的吧?

      又不是耽美文。

      ……是为了人物弧光!

      一个少年人,被当作金丝雀献上,然后,获得了君王的爱。君王的爱,雷声大雨点小,说破了不过是征服、占有和炫耀。既然能颠倒众生,为何又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云来的眼睛蓦然张开。

      那是末嬉的眼神!

      人在压抑状态下,有两种极端反应,爆发or沉默。慕容冲从美少年蜕变成玉修罗,是前者,而末嬉蜕变成败家子,是后者。

      我的一生,不过是只笼中鸟,只能对着锦衣玉食发泄一下破坏欲,然后戴着男人官帽幻想一下不同的人生。

      从辉煌的宫殿到盛大的陵墓,也不过是,从一个华丽的笼子,换到了另一个更华丽的笼子里。

      太久了,久到,我忘了自由,忘了笼子,忘了我。

      直到有一天,几个蝼蚁跑进我的笼子里,想要偷偷拿走我的食盒,真好笑,他们这么拼命追逐的,不过是一个食盒而已。

      可是,我有些羡慕,羡慕那股子拼尽全力的劲儿!

      我魅惑他们,结果,男主角和女主角好上了。

      我威胁他们,结果,打着打着他们把我的笼子炸了。

      事后还好意思,担心我会跑出来为祸人间?我去你大爷的!

      -----半梦半醒分割线------

      “咦?”女主角林芝在和云来对完戏后,悄悄戳了戳宋潮声,”有没有觉得这孩子,不一样了呢。“

      脸还是那张脸,造型还是那造型,可就是多了点什么。

      宋潮声拿着剧本,笑了笑。可不是,如果说昨天他们见到的,是夜宫之主的动画版,那么今天的,就是夜宫之主和云来两个人。

      很奇怪,不是么?明明都是同个人来着。

      昨天那个孩子演起戏来,就像突然穿了件龙袍,不贴身。对于角色本身,他似乎是有困惑的,有时候,过于妩媚,有时候,又过于冷漠。但他不敢声张,生怕泄了底,只好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儿。

      就连镜头外,也是绷着的,除了礼节以外,不敢跟大伙儿多说两句。

      他是聪明的,陌生,带点距离感,正好能让自己演出夜宫之主的神秘来。

      但,这是以舍弃云来这个人的存在,才凸显出来的。

      以过来人的眼光,宋潮声只能说,云来演的夜宫之主,如果刨掉容貌的加成,只能算亦步亦趋,中规中矩。演艺圈缺好看的皮囊吗?从来不缺。行业快速迭代,观众喜新厌旧,光有颜值的夜宫之主,只是一时的新鲜罢了。

      但是,今天的云来,猛地大胆了起来。他演绎的夜宫之主,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如果把他的镜头按照故事线排下来,便会发现,夜宫之主对于故事情节的发展,不是没有灵魂的反应,他的眼神,从漫不经心的慵懒,到饶有兴致地审视,虽然有些细节处理得还比较稚嫩,但已经很难得了。

      或许是因为理解了角色,有了更多地自信,镜头外的云来终于暴露了本性,活泼起来了,跟工作人员话多了起来,还会和年龄相近的演员打打闹闹。

      收放自如。

      如果这是只股票,昨天的表现,宋潮声会选择观望,那么,今天的表现,他会选择买入。

      这孩子,大概还没经纪公司呢!宋潮声想到。

      “Action!”

      这是剧中夜宫之主最后一个镜头,剧本里写道:占春秋梦见,夜宫之主站在倒塌的墓门前,啊,这家伙跑出来了,也不知道会如何为祸人间?

      前后左右都是绿幕。

      夜宫之主缓缓向镜头走了两步,然后顿住,鼓了鼓腮帮。

      哇,终于要出去了!

      他捋了捋头发,有些不自信地想到:以我的美貌,应该还是有人能上当的吧。

      阳光照在破烂的石阶上,熟悉,而又陌生。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啊,这就是阳光啊……等等,阳光会不会有损我的美貌啊?

      夜宫之主猛地把手缩了回来,他左看右看,捡起一根树枝,半蹲着,沿着光阴分界线,试探了又试探。

      好像没什么反应啊?可是他终究不敢真身下场,只好戳了戳旁边一只小蜗牛:”你怎么才爬这么一点点啊。“

      “咔!”孙导好奇地站起身,“哪里来的蜗牛?”

      云来不好意思地捡起小蜗牛:“我在外头捡的。”

      孙导皱了皱眉头,原本他只打算拍个15秒呢,这时长……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不干脆连树枝也一起捡了?”

      这就是认可云来表演的意思喽?

      宋潮声在旁边插嘴道:“孙导,这有点过分了,敢情我做个梦,还要纠结他到底跑到人间没啊?”

      云来现在演的是占春秋的梦境,宋潮声一看就知道自己得加戏了。

      孙导笑了起来:“纠结就对了,难道还能难倒你大影帝?来个人,从外面挖一丛狗尾巴草进来。云来,这次别用树枝了,用狗尾巴草再演一遍!”

      早有工作人员跑外面挖草去了。孙导重新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些触动。他所预期的夜宫之主,是阴冷而强大的成年人模样,云来的处理,却让他联想到一个寂寞的孩子。不对吗?好像也能说得过去。突兀吗?却能勾起他的情绪。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所以孙导犹豫了一下,还是通过了。

      也只有少年人,才会这样诠释啊。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孙导有些反省自己,或许应该多给年轻演员机会。一部戏,都是老戏骨,四平八稳,却失去了些天马行空,不能激发观众的讨论兴趣了。

      唉,应该给一朵花,盛开的时间啊。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此时的一举一动,正被高处的一架战神95式望远镜看在眼里。

      那是一位侧脸锋锐、笔挺渊立的男子,一丝不苟地穿着炭灰色外套,苍青色衬衣,领口还束着金色领针,显得十分禁欲。

      可惜,站在悬崖顶上,山风一吹,他的好身材啪啪啪全露了馅,肩宽窄腰,长腿紧实,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凌厉。

      “头,我问过了,是普通的电影剧组,这里的盗洞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

      商晙颔首:“抓紧时间!附近人口密集,那些东西必须尽快除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次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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