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任务待完成》夜深相思梦

3、第 3 章

　　第3章

　　“秋叶，你去把前厅院子里打扫一下。”说话的人是秋叶的半个朋友来福，来福伺候的主子没那么多装文雅的心思，连取名都随意的很。
　　说是半个朋友，秋叶垂眸，只需要他平日里多做些事情就可以维持友谊。来福把劳苦的活计推给他做，报酬是偶尔提醒他几句馆里的风向，他也可以少些冲撞的风险。

　　来福皱着粗眉，心里对秋叶住的地方万分嫌弃，不愿上前敲门。性子急的他看屋内一时没有传来回应，更不耐烦，就大嗓子粗声喊话，“秋叶，秋叶，屋里有人吗？”

　　秋叶脸上习惯性地挂上讨好的笑容，推开门应声：“来哥，我马上”。心下却像爬过了一只带刺的小虫子，扎得他不自在。
　　要真像妖怪所说，他怎么还需要对一个同为仆从的人这般小心呢？

　　来福没有职位，只是长的粗壮面色凶恶，膀大腰圆的像个护院。

　　来福看他出来，心想白害老子喊得久，他莫非屋子里睡着呢，不由出口大声埋怨着：“这么久才出来，就算你今日最闲，大白日都敢睡昏过去，真不知道好生活着。”
　　边说话，来福边盯着秋叶，直到看着秋叶头都要低到地下，才算舒服。

　　“好好打扫着啊。”来福看来，秋叶的一大优点就是干活手脚麻利，形式化的说一句之后就走了。

　　前厅院子里有一条长廊，专供客人和花娘调笑取乐。尤其是显贵一些的公子爷，若是有的心意的花娘，定然是携着花娘到长廊来扔物件玩。

　　扔物件是青楼馆子里常见的赚钱手段，也逐渐成了妓子们名气的依仗，通常是七八个公子爷一起过来比拼是才会有的场景。

　　在装扮得益的前廊里，七八步装一小亭，小亭前放置一个圆形的红台子。扔物件的盈利技巧就在于亭子和圆台的布置，讲求坐在亭子里，眼中要能收到四五个台子场景。
　　客人们物件价值达到一定数量，每个亭子都会有专门的人进行传报，直传到前厅。

　　秋叶是没见过扔物件的场面的，只不过在侍人们讨论时偷听过几句。
　　他拿着湿布，使劲拧干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避着人去了长廊。

　　长廊的台子是侍人不能用脚去踩的，无论是春夏秋冬，打扫台子的人只准双膝着地，膝行用湿布清理。

　　前些时日入了夏，打扫台子还不算受罪，秋叶胡乱地想着。
　　他习惯从长廊末开始清理，湿布的水珠从白皙的手背滑下，微风从脸庞轻轻拂过。

　　【秋叶，停止微笑，你先面无表情。】温饶突然出声道。
　　秋叶还没反应过来是身体的妖异出声，下意识顺着打扫跪趴的姿势直接给温饶表演在线磕头。

　　磕头还真不收力，秋叶抬头后，温饶才发现他额头红了一片。
　　温饶抽着嘴角，准备让秋叶反应过来，再开口。

　　显然秋叶在白白磕头之后，就立刻反应过来，并不是遇见了主子。
　　他抬起头，语气试探问道：“收起表情吗？”

　　温饶暂时跳过他的问话，反而好奇。【你平时见了你伺候的丽娘经常也不过是弯腰行礼，怎么受了惊吓就老想着下跪磕头？】

　　在温饶的印象里，磕头通常是在拖下去受罚奴仆的求饶，不成想在带的男主身上频繁看见这动作。

　　秋叶听见问话，没有纠结“老想着”的字眼。他眼神扫视四周，看清周围没人之后定下心思回道：“如果主子要用台子来玩，清扫的侍人们必须台子上磕头讨彩头。”

　　【在以前磕头有帮过你免受惩罚吗？】温饶问出那个问题可不是想了解架空古代小说的规矩。

　　世界的本源是一本小说，秋叶作为书中的男主，总归是受到天道恩宠的。换句话说，在书剧情进行中，对秋叶性格进行一些改变，他可以很轻易做到只吃叽霸不吃苦的小公主人设。
　　秋叶手上动作不停，手指用力抓着灰黄色的湿布而泛白，“有很多次吧。”

　　“只要磕头了，无论是谁就不会继续为难我了。犯了大错，要磕得狠，主子就会饶过我。”他闭了一下眼，耳边响起了许多不屑中带着厌恶的声音。

　　“别在这磕，滚出去，脏了我的眼睛。”
　　“行了，算爷大度，爬出去。”
　　“软骨头，多几个响，这事就算了。”

　　站着的人，坐着的人，满脸嫌恶，偏着脸不愿看他，好似他就是烂泥里的蛆虫。
　　他嘴唇嗫嚅着，还是吞下喉咙的话。清扫完身下的台子，跪趴着去旁边的台子继续打扫。

　　【关于磕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温饶表现的越发如话本中蛊惑人心的鬼怪，直接拿住秋叶二三分的信任来问话。
　　【你只要把想说的话都跟我复述一遍，愿望就会成真。】

　　可能是因为温饶给秋叶画了一张大饼，秋叶在他面前不自觉就保留了一丝羞耻心，让他对行以为常的事情感到羞愧反思。
　　可是，羞耻心会害死地位低贱身体瘦弱的侍人，秋叶茫然地想着生存积累下的经验，弱小如他，如果不求饶是没有出路的。

　　他不求饶，会被杀死的。

　　活着就比死了好。

　　秋叶的心绪混乱，突然，脑海中划过裹着冬雪的草席子，一个小小的声音开始反驳。

　　——冬雪死了啊。
　　秋叶怔愣，他和冬雪不一样，他迅速找到一个苍白的理由，希望把脑海里反驳的声音压倒，他和冬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刚刚冒芽的不甘顺从地接下去。
　　秋叶身体回到了丽娘惩处冬雪那日，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移向丽娘带着报复的眼眸。主子看他们的眼神不一样，他惊觉。冬雪被丽娘发觉到的正值韶华，在丽娘心里放了一把怒火，比起随手放过的蛆虫，可能变成人的虫才更让人厌恶。
　　丽娘用脚碾碎了蛆虫，眼神重归熟悉的厌恶与不屑，语气中毫无对惨叫的怜惜。

　　好熟悉的眼神，秋叶终于发觉自己为何陷入那日的梦魇，原来心里早已经知道原因，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他离死亡，只差一句“长得水灵”这么近。

　　“我能听出，你是在说，我，我。”秋叶不知如何开口，话语错乱。他从小到大没有机会向别人讲述，只能唯唯诺诺地听，开口说话，嘴里只能是迎合和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