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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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苏荷，是白城的一个舞女，很多年前我随着一个男人怀揣着期望来到白城，却彻底改变了我的生命。
那天管事的庭哥慌张找到我说江湖救急，让我去凑个气氛，我不情愿的被塞进一个烟味呛人的包厢，看到一群在码头混饭的流氓。
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马褂的光头，直接把我拽到了他的怀里，我的旗袍在男人蛮力的拉扯下被撕开，虽然舞女经常被人看不起，但我却从没有做过超越底线的事，因为不想被这样一个流氓玷污，我狠狠的咬了他的手臂，踉跄着跑了出去。
“救命！”我惊慌的大叫着，脚下一个不稳，在走廊上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脸孔，苏堂。
他的眼神像是有些吃惊，毕竟分别这么久，他未曾想我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他眼神冷漠的将我从怀里拉出来，原本要捉我回去的光头看到是他，面色一怔，很是害怕的扭头离开了。
我的命运却因这次意外与面前的男人再次发生牵扯。
命运安排我和苏堂相遇了两次，第一次是我出生的时候。
我出生在安徽的一个小乡村里，据说我出生的那年村里的荷塘开满了荷花，而我则被丢弃在荷塘边上，一个路过那里的农村妇女收养了我，她姓苏，给我起名叫苏荷，虽然日子过的很苦，但她始终是我的阿娘，我很感激她的养育之恩。
除我以外，她还收养了一个男孩，他大我五岁，和我一样，也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他是被阿娘在祠堂门口的石墩上捡到的，阿娘给他起名叫苏堂。
阿娘常说，我与苏堂和她并无实际亲缘关系，我们可以不用称呼她为母亲，她独自居住收养了我们就当做个伴儿。
阿娘会些手工活，但收入有限，生活虽然拮据但她依然坚持抚养我和苏堂。她一辈子单身，很少与其他人来往，除了那些来拿手工品的人。
阿娘独自拉扯我们两个，日子过的很清苦，我经常好奇，她既不喜欢与我们亲近，但又要花费钱财养育我们，她图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我六岁那年，村里来了个中年男人，据说是海归的乡绅，阿娘自从看到他后，整个人便有些精神失常，变得暴躁易怒，时常打骂我和苏堂，我听村里的其他人说，阿娘年轻时被那男人抛弃过，落下了病根，所以再见他才会发作。
可是我和苏堂的倒霉日子却开始了。那年只有十岁的我看着趴在竹席上的苏堂，他的后背有一道大血印子，是阿娘打的。
没错，阿娘又犯病了，拿锁门的木栓直接砸烂了院里的一切，我吓傻了，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疯了的阿娘，忽然她猩红着眼，举着木栓朝我砸过来。
“苏荷，快躲开！”苏堂的话还没说完，笨重的木栓已经狠狠的砸向了他的后背。
苏堂挡在了我前面，挨了狠狠的一棒，顿时额头渗下汗了。
“苏堂哥哥！”我大声的哭泣似乎惊醒将阿娘从疯癫的状态里抓了回来，她恍然了一下，然后跑了出去。
“苏堂哥哥，很疼吗？”我心痛的看着苏堂微微睁开的双眼问道。
“苏荷，你是傻子吗？她发疯你不躲开!”苏堂微弱的语气里带着愤怒和责备。
是的，年幼的我确实经常给他找麻烦，村里的野孩子欺负我，他要和他们打架，阿娘犯病了，他要保护我，只有十五岁的苏堂哥哥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依靠。
我曾经无数次的仰望着苏堂那双清澈的眼睛告诉他“你是我的英雄，苏堂哥哥。”
他总会特别不耐烦的走开，而且告诉我，等我长大，我们就各自生活，不要再来给他找事。
那时的我觉得，苏堂哥哥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他说的话都是气话。
还有一次阿娘把少年的苏堂错认成那个男人，拎起他的衣服领子，毫不犹豫的把大巴掌扇下去，一下又一下，苏堂却咬牙默不作声。
“苏堂哥哥，我刚煮了个鸡蛋，你用它敷敷脸。”
我想把鸡蛋递给苏堂，看着苏堂红肿的脸颊，渗血的嘴角。
他眼神里带着恨意，一动不动的，我握着鸡蛋的手微微发烫
他忽然开口，“苏荷，我和那个疯女人的关系仅限于她收养了我，给我一口饭吃，这点养育之恩，等我今后出人头地，我会全部还给他。而我和你的关系，也只是名义上的兄妹，你记住了，我们从不亏欠彼此什么。”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随着长大，苏堂内心的仇恨与冷漠也在一点点增多，他既要在外干活养活我和阿娘，还要时不时遭受阿娘的毒打，我知道生活对于苏堂哥哥，很不公平。
但是这样决绝的话，是苏堂第一次讲出来，仿佛他宁愿成为一个孤立的存在，也不愿意和我和阿娘有任何关系，我内心不由得产生一丝凄凉。
我低头看着自己被热鸡蛋烫的发红的手掌，想追出去安慰他，可是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
对于我来说，他和阿娘，就是我仅有的亲人，阿娘动则疯癫打骂我时，我也曾诅咒这个她，可是每当我看到她孤零零的背影倚靠在藤椅上，眼神放空的看向远方时，我不再埋怨她了，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没有办法做到真的去怨恨她，诅咒她，毕竟她和我一样，也是被人抛弃的可怜人，不过我被她捡到养大，而她则变成了村内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女人，再无人问津。
对于苏堂，我始终无法分辨自己的感情，是一起成长造成的亲情错觉，还是他挡在我面前替我挨打时的感激，还是他为我去和村里孩子打架拼命时带来的那种感动。
那时的我始终无法分清自己对苏堂的情感究竟是属于哪类，但是有一点我很肯定，我想在苏堂的身边，只要在他身边，哪怕他不理睬我，我的内心也是有归属的，那时的我很怕失去他。
一眨眼我们都长大了，我17，苏堂22了，村子里的情况越来越糟，可以谋生的机会越来越少，我听说，邻村的很多年轻人都去了白城，那里那里有码头，有洋行，可以做生意。
在一个十分炎热的夏天晚上，我汗津津的将一锅咸菜粥端到桌子上，阿娘和往常一样样，默默的吃完，然后回到藤椅上纳凉。
苏堂吃完一碗咸菜粥后放下碗，大汗淋漓的脸上带着一丝喜悦，他说“我要去白城了，你在这里照顾她，我赚到钱后寄给你。”
我不由得一怔，因为我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苏堂哥哥要离开我和阿娘了。我望着苏堂那略显兴奋的面庞，看着他的汗水从小麦色的额头上流淌下来，滴在桌子上。
“你想在那边做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到，握着筷子的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的木匠手艺在那边都能用上。”他干脆利落的回道。
这让我不由得更加难过，看来他是笃定要离开我和阿娘了。
原本在藤椅上闭眼纳凉的阿娘却开口说道“带苏荷一起走，你们一切去外边见市面，谁都不用陪我这个老太婆，苏荷会些手工，也能赚钱，要走你们一起走。”
我很感激阿娘这一席话，她似乎预见了苏堂哥哥嫌我碍事，于是劝说他放心，我在他身边也许不一定会成为他的累赘。
阿娘毕竟是将我们养大的人，按说我们至少要有一个人留下来照顾她，但是阿娘却执意表示不用，只要我们赚到钱能寄回来些就好。
一下子我变成了和苏堂哥哥一样的自由身，我感激的看着阿娘在藤椅上小小的身子。
“可以吗？苏堂哥哥。”我小心的试探着苏堂的反应。
“苏荷，我会吃苦，也许自己都顾不上。”苏堂想要婉转的拒绝我，可是面对他的离去，让胆小的我突然变得有了勇气，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告诉他，我不怕吃苦，这个村子里，我和他是最能吃苦的两个孩子，只要能和他去白城，多苦我都不怕，而且我会尽量照顾好自己，不给他找麻烦。
苏堂了解我，知道我胆小怯懦，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忍下来，从不和其他人冲突，他的神情有一丝犹豫，不过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那一整个晚上我都躺在凉席上辗转反侧，看着外面的星空，听着知了的叫声，我在想苏堂哥哥心里面还是不忍心把一个人留在阿娘身边，过那种随时会被病人打骂的生活，或许是他不舍得我，虽然他嘴上总是那么倔强的说我们没有太多关系，可是这些年相处下来，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很快，离开的日子就到了，苏堂交接完了自己的最后一笔木匠活，我带着做的很多手帕，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服，临别前，看了阿娘坐在门口对我们微笑，那样的笑容久违却又熟悉，好像她曾经正常时也这样对我微笑过，我的内心不禁酸楚。
我还是没有忍住，眼含泪花喊了一声阿娘，她却挥挥手，让我放心的往前走，忽然间这十七年所有的委屈与不平在那一瞬间都放下了，我明白，阿娘骨子里是善良的好人，因为她知道自己有病，所以不想我跟着她在这个村子里慢慢腐朽，慢慢被遗忘。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