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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凉山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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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出门时娄熠发现自己长了个燎泡,又痛又痒,不敢去碰。
他哥走前头,娄熠就在他影子下面走,他把蒲扇带出来,挡在太阳投过来的方向上。亦步亦趋的跟着。
“哥,你说罗叔是不是掉进水塘淹死的?那水塘就膝盖那么深,不可能的吧?”他说的煞有其事,还往陈木那边靠靠。
“喝醉了,谁说的准呢。”大哥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在一旁的田埂上,神色不变。
“也是,那警察隔三差五来我们家也不嫌麻烦。”
“他们就那样,问东问西,屁都查不出一个,也就走走流程。我们这地方小,人不上心的。”他又说:“意外都不怎么管,每天死那么多人,人又没通天本事,是不管的。”
娄熠再问他哥就不搭理他了。
罗弟家旁边的橘子树还在,生机勃勃的。院里的鸡走来走去,有些蹿到后边土坡上啄食。罗弟正坐在院里的空地上淋着水洗头。
抬头间看到两条人影逼近。看清楚来人后停下手,问:“陈大哥,你怎么来了?”
“唉,进堂屋里坐着吧,桌上有绿豆汤,井里冰过,你们尝尝。”她说完就拿起水瓢加快速度冲洗头发上的泡沫。
堂屋里空荡荡的,没置办什么家具,要用木头打,费钱。罗弟家并不富裕。
娄熠打开桌上的罩子,盛了碗汤开始喝。陈木没进来,就在门槛上站着眼睛看着外边。
罗弟洗完头随手擦擦就进了,她把抵住门的石头往里踢了踢,门把嘴巴长得更大了。
大哥先抢过话头,把陈三水的事一说。
话在他嘴里转了个圈儿,就变成了抱怨小妹不小心,太任性,你别在意。
罗弟随口说没事绕过话题,问:“陈大哥,你那个合作谈怎么样了。”
原主记忆中有,他大哥在和隔壁村谈合作,准备搞个池塘自己撒鱼苗搞养殖。
他在城里跟一个老板关系不错,知道门路,就开始和隔壁村人家一户搞过养殖的商量这事儿,对方不愿意拿钱,大哥就天天往那边去谈,天黑了才回来。现在还没个定数。
果然,陈木叹口气:“都是写目光短浅的,现在还每个准数。哪有先不拿钱的买卖,钱能凭空抓出来吗?”
罗弟安慰他两句。
“罗姑娘,叔叔的事儿有眉目了吗?”
“不是喝酒栽进塘里吗?警察说这是意外,到时间了,人就得走的。。”她把耳发往后拨拨,眉头促起来,叹口气。
陈木瞪了娄熠一眼,像在埋怨:谁让你戳人家痛处的。
娄熠装没看见。继续问:“你和阿姨还好吧?”
罗弟有些疑惑,她和娄熠并不很熟,打个照面的交情,现在到时对她很关心。
虽然感觉有点怪还是说:“还行吧,我有月钱,都还可以。”
陈木怕弟弟再说些什么,连忙道:“有事就来找你陈哥,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一个姑娘家,还带着叶姨不方便,能帮的事哥肯定帮。”
罗弟埋着脸,羞赧的点点头。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多是大哥和罗弟一个问一个答,娄熠插不上嘴。索性又盛碗绿豆汤喝着。
走出罗弟家门,娄熠手里多了一把瓜子几颗糖,是罗弟见他喝完一盆子绿豆汤后从屋里拿出来的。
大哥看上去很高兴,一直哼着歌。
娄熠就算没谈过恋爱也该清楚了,他哥对罗弟有意思。
大哥没跟娄熠一块回去,他又往隔壁村那家谈合作去了。
“系统先生,如果陈木喜欢罗弟是不是应该对她爸爸的事情更上心一些。更想要证明陈国栋是清白的才对。”
“但他好像对这件事避之不谈。不仅仅他,还有陈国栋自己。陈木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那晚塘边会不会不止有一个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相信您一定会让真相浮出水面的。”
“走,先去出事的那个塘子看看。”
罗志方死的那个塘在村西边,离他家有点远,是从隔壁村回来的方向。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娄熠的汗把褂子打湿了,粘粘乎乎的很不舒服。
褂子的料不好,摩擦着背部,娄熠不用看就知道红了一片。
终于到了塘边,塘里的水并不干净,不知从哪儿还冒出一股子臭味,水很浑,上面飘着些浮游生物和一些草叶。水蜘蛛在边上蹦来跳去。
路边没什么草丛,只有几棵树在路的另一边。树冠挺茂密,荫蔽下只留下几个金黄色光斑,风一吹摇摇晃晃的。
娄熠仔细瞅两眼,要是藏人的话在晚上也不是不行,更何况对方是个醉鬼。
“系统先生,我想起来了,任务里有提到罗志方认罪。他犯了什么错吗?这难道是报复吗?”
“娄先生需要再查看一边吗?”
“不用了,谢谢。”树挡着太阳,娄熠索性把蒲扇从头上拿下来给自己扇扇风。风里带着阳光泥土味儿。
树顶上知了不知疲惫的叫着,像催债似的,娄熠还挺享受的,他没去过农村,在城市里也听不到这些声儿。
娄熠尝试着爬树,他是生手,双腿没章法的夹着树,像个巨型树袋熊。手臂在干燥的树干上摩擦,蹭得通红。
终于在系统先生的提示和毫无感情的加油声中登了顶。
树上有风,很凉快,也有小虫子在叶片上爬动。娄熠背考树干,往水塘那边看。没什么发现。
十五分钟后娄熠开始慌了。
“系统先生,我恐高,这个怎么也复制了?”
“娄先生,您的一切特征包括心理的都会一并复制过来的。”
“可是原主好像不恐高啊,被人看见我只能选择摔死或者吓死了。”娄熠眉头促起来。
“娄先生可以再等等,看看是否有人过来。”
娄熠点点头。又靠回树干,嘴里包着一颗已经被热化了的糖。
不知过了多久,娄熠注意到树下的脚步声。
他往下看去是罗弟和另一个叫刘玉的姑娘。
他立马搜索起刘玉。
刘玉嫁过一次,她男人是隔壁村的瘸子,一年前病死了。一儿半女都没来的急生。
她妈就把她从隔壁村接回来了,也是去年秋天,她妈下田干活摔断了腿。刘玉索性也不考虑再嫁了,留在家里照顾她妈。
村里人都说刘玉是寡妇,克夫,生了娃的妇人都瞧不起她。
但她人好,长的秀气。热情大方,喜欢跳舞,唱戏。村里文艺汇演就有她专场。男人们还不是管不住眼睛去瞧。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还和罗弟走的这么近。
略一思索,她家就住的离罗弟家不远,可能是正好碰上一起回去。
“小罗,你爸死了,你现在也该走出来了。姐知道你不好受,但是这么多都经历过了,你也该振作开始新生活了是不?”刘玉拉着罗弟的手,她声音轻缓,活脱脱的知心姐姐。
“嗯,玉姐,你也是啊。咱们可都算是熬过来了。”罗弟垂着眼睛,但声音很坚定。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牵着手走了。
娄熠被姐妹情深感动到了。罗弟平时不受同龄姑娘喜欢,没什么朋友,更多的是陈三水之类敌视她的女孩。
所以刘玉应该是她很珍惜的友情。
娄熠听过一首歌,“我们是孤独的总和,所以相遇了”。还真是。
两个姑娘一走,娄熠又陷入了等待。
“系统先生,比起等人救援,我似乎更像在听墙角。”
“您不是有意为之。不必自责。”
“我觉得下不去就是对我的惩罚……”娄熠有些幽怨。糖太甜了,而且粘乎乎。现在他有些饿。
正当娄熠准备尝试自虐型救助时,视野里出现个人。
男人身材高挑健硕,比起陈木毫无章法的雄壮,他的肌肉线条更漂亮,流畅,上身的褂子被汗水打湿了,汗珠顺着他裸露的皮肤下滑。那种属于成年男人野/性/的张力使他更显得/性/感/诱人。
头发在耳根处,很利索,嘴里的草一晃一晃,荷尔蒙随着风不要钱的洒。
男人挺直着腰背走。和村里的人或佝偻,或长时间干活直不起来的腰板不一样,像一颗挺拔正值壮年的树。
走到树下,娄熠认出来了。
是沈潮。村长家的老大。
好像是附近一代有开发,上司指派过来看着,放了个半年假。
念过大学,考得很好,在城里干了三年家里从头到脚从翻新了一遍,顿顿都摸得着油星子。电视,电话机,冰箱,一件不缺。村里没人混得再比他好。
过几天就是他妹妹结婚。全村都知道。村里的男女谁见了不叫一声哥。是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男人走到树下,似有所觉。往娄熠那边望去。
他将嘴里的草呸掉,转头扯起一抹笑问:“小弟弟,树上坐着孵鸟呢?”
男人眉目锋利,不笑时有一股天然的戾气。笑起来,狠历少了七分,变成挑衅了。看上去痞里痞气的,看不出半点成功人士模样,每个正型儿。
娄熠往前靠靠。露出张脸来。
“呦,是小林啊。”男人把笑收回去。眼神冷下来。
娄熠知道,原主以前和狐朋狗友一起调戏过他妹妹。前几天还和人去堵人。
但原主压根什么都没做过。沈潮不知道。娄熠也不想解释。
“你能接住我吗?”娄熠开口问他。
“哈?”男人似乎被惊住了。
晃了会儿神。他夸张的拿小指头通通耳朵。“你可真逗。你能自己上去不能自己下来?”
“系统先生,我要撒谎吗?”
“善意的谎言是生活的润滑剂。”
这句话该这么用吗?算了,也不在意。
顿了顿,他决定不实话实说,“我脚扭了。”
“你放/屁,你脚扭了能上树?”沈潮从嘴里哼出一声。转身作势要走。
“树上扭的。”娄熠脸不红心不跳。
沈瀚似乎被他的无耻的执着吓了一跳:“你在树上跳舞呢?”
话音刚落。尴尬之气就从他身体里往外窜。
背一僵。随即,更僵硬的扭过身。走回树下。
“跳吧,你看我接不接你。”他眼角弯起,笑意未达眸里。
这种表情令人发毛,恐怕大多人都会下意识闪避。
娄熠点点头。接不接他现在都得下去。就是重伤和轻伤的区别。运气好还会多一个人肉垫子。
男人还在等青年收回拙劣的谎言,别跟他开玩笑。
下一刻,青年的脸就在他视野里放大,沈潮想也没想,行动快过脑子。伸开长臂,身体向前靠,将青年从空中稳稳的接住。胸膛贴着,心跳很快。
“草,你真跳!?”沈潮叹口气,他好人做到头了。
娄熠被坚硬的胸膛结结实实的撞了回。现在有些晕乎。头埋在男人胸膛里,一股子汗味往他嘴里鼻子里扑。一时间没有离开。
“你还要趴多久!?”沈潮把他拉开,推后两步。又拍拍自己的胸口:“这里是给我相好的趴的!”
他瞪瞪眼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便宜你了!”
娄熠回了神,皱了皱眉,他吃了一嘴的汗,抹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谢谢哥。”
“呵。”男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弯下腰看看娄熠的脚踝。
娄熠穿的还是那双扣子烂掉的拖鞋,原主和他都很白,晒不黑。有没有什么伤更是瞟一眼就明明白白。
沈瀚直起身子,脸更黑了:“骗你哥呢?”草,他几年遇不到一次的良心就被这小屁孩糟蹋了。
见男人眉毛拧成一团,娄熠还是讲了实话:“我恐高。”
“你当糊弄我好玩?”这会语气里一丝笑意也无。带着警告。
娄熠抬起头,眼睛盯着对方的:“是真的恐高。刚才骗你也是因为怕你走了。”
男人微微一愣,青年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虚假与掩饰。让人忍不住想相信。
也不知道是他的眼神还是他的话太认真,沈瀚有些不自在。
他梗梗脖子:“以前没见你有这毛病?”语气稍缓。但还是硬邦邦的。
“从高处跌过一次,摔怕的。”这是真的,娄熠的恐高就是小时候从奶奶家的窗台上摔下去才有。
一阵风拂过,大概是吹来了回家吃饭的小虫子,瘙痒了什么。
沈瀚不耐烦的抓抓脑袋:“关我屁事。”转身欲走。
“以后别招老子。”
娄熠见他背影,不知怎么有点想笑。
他加快两步追上前面的人:“哥,今天真的谢谢你,没你我都没法子回家吃饭了。”
沈潮不搭话。娄熠手往他裤兜里一伸。加快两步跑了。
男人站在原地愣了下。手往兜里一摸,手里躺着两颗牛扎糖,温度太高已经黏在一起不分你我。
他额角抽抽,准备扔,转念一想祸害环境,还是入了沈宝仪的肚子好。
将糖揣回裤兜往自家去。
娄熠终于从树上下来,忘记了蒲扇还在树上。
他正觉得地踩着踏实无比。也学着男人在草丛里扒根草叼在嘴里。
他没叼过,动动舌头吮吸草根,清香微苦的汁液带着草香在唇齿间缠绵。还挺好吃。
回到家,李慧娟的数落兜头就来。娄熠左耳进右耳出,混不在意。
桌上只有陈三水,李慧娟和娄熠。饭菜是热了中午的,只多炒了一个胡豆。
娄熠放下筷子问:“妈,爸不回?”
李慧娟只说不知道大概是去喝酒了。
他又问:“哥还在隔壁村?”
“问那么多干嘛?你哥连着好几天不都去吗。”
“那他多久回?”
“十点往后了,问个没完,你还吃不!?”她把碗往桌上一搁。瞪了眼娄熠。
娄熠没说话了,安静扒饭。
吃完饭陈三水说要出门找娟子玩,李慧娟让她早点回。
娄熠跟着后脚也出了门。原主由于性格问题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去谁家唠嗑。
去他狐朋狗友家也只看人打牌,娄熠没兴趣。
原主不打,因为一没钱,二牌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