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凉山村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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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被风扬起，又撒下，眯人眼睛。日光不见半分收敛。
娄熠热的难耐，下到瓜地买了半个西瓜，那瓜田里的老伯给他掰成两瓣，方便他啃。
还没走两步，娄熠转过头：“哥，你也想吃瓜？”红色的汁水染在他的嘴角边，斗笠没拿在手里，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整个人看着粉粉嫩嫩的。
沈潮手里托着一个瓜，憋出句话：“不是你喜欢吃？”
娄熠愣了愣，哦，给他买的？他微不可查的弯弯眼睛：“嗯。”
沈潮一直盯着青年眼睛看，那一瞬间淌逝的笑意，让他心头颤了颤。把即将出口的调侃咽下肚里，嘴角上扬起来。
过会儿他问：“你和她聊了什么？”他看见青年搭木架后没立马走。
娄熠思索一会儿，摇摇头“随便问问。”
沈潮啧一声，忘了的话用了出来：“你大老远跑来乐于助人，你哥自惭形愧啊。”
娄熠回头看他一眼，沈潮立马把目光闪开。
娄熠说：“哥，你不也大老远来陪我了。”青年语调上扬，到有点沈潮讲话的腔调。他算是明白了，男人今天压根没事，一直跟在他身后，陪他来的。
恃宠而骄！
沈潮心里直挺挺亮着这四个大字，他刚想张口反驳，却忽然住了嘴。
恃什么宠！？谁宠了！？娇倒是真的。还傻。
他呛了一口，面上平静，心里思绪翻涌起来。
“哥，我问你些问题，你告诉我好吗？”他停下脚，一百八十度转身，和沈潮面对面。
沈潮差点没刹住车，他俩停在一颗高大的树下，树影笼罩着，像隔开了一方独属二人的空间一般。
沈潮看着青年澄澈明亮的眸子，他应为严肃紧抿的嘴唇，轻轻蹙起的眉头斜插入鬓，明明板着脸，他想，真可爱。没怎么听清问题，只愣愣的应一句：“好。”
“哥，十三号晚上，就是罗叔叔死的那晚你在哪？”
一句话让沈潮回过神。他语气严厉起来：“你怀疑我？”
娄熠沉默了。他把低着的头抬起来，迎上日光，目光真挚的摇摇头。
“没有。”
“是我爹，他，没有否认推了罗叔叔。”青年声音低了下去，听着很低落。
沈潮摸摸裤兜，青年不怀疑他，信他，他当然高兴。但人现在低落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燥，但屁用起不到。
拿出烟盒，准备点烟时才发现已经空了，他暴躁的把烟盒揉成一团捏在汗涔涔的手里。深吸一口气。
空气很安静，他缓了缓，向前迈了两步，拿出空闲的胳膊搂了搂娄熠的肩膀。
活了三十多年，白活了，只知道自/慰，不知道安慰。满脑子黄色废料。他念的几年书全被这个炎夏烤焦了，灰烬都摸不着。只能捏着自己的手指。
一个拥抱停住了脚步，变成了搂肩膀。
那人说：“哥知道你不好受。”
树下很阴凉，点点光斑在沈潮宽阔的背部跳动，偶尔照到他的汗珠，亮闪闪的。
二人就着这个姿势在摇曳的夏风中倾听彼此的心跳。
红色的汁水从娄熠指缝中滴落，有些顺着他的掌纹在手里和着汗水肆意蔓延。
“谢谢。”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秒钟，或者几分钟，甚至更久。
“别放在心上，你爸没否认也没有承认啊，人都死了，日子还要过下去。”沈潮安抚般摸摸他脑袋。
“哥，你是个好人。”娄熠对他说，一如既往的认真。
你哥还能对你更好。这次沈潮不嘴硬了。
他弯了弯唇：“走吧，哥给你抓螃蟹。上次的吃了没？”
娄熠摇摇头：“第二天我去看就没了。”
“没上你们家桌？”他声音压低，有些不愉快。
“前一天我去了镇上，不太清楚。”后来他才知道，那蟹被李慧娟拿给泉姨丞人情去了。
“陈林，这次我抓给你，说什么都得进你肚子。”他伸手戳戳娄熠的脊梁骨。
那是你哥给你吃的。
娄熠没在意后边那人嘀嘀咕咕，他后背被人戳着，有些敏感的缩了缩，伸手拍掉那只宽厚粗糙的手。
果然，手缩回去了，像按了静音键一样有效。
两人的手都是酥酥麻麻的。前者是皮肤太敏感，粗糙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后者是心里痒痒的，从心脏跳动中把奇异的感觉送往四肢百骇。
“哥，你吃西瓜吗？”娄熠将手中另一块掰得不太规整正淌着鲜嫩汁水的西瓜在沈潮眼前晃晃。
沈潮吃一惊，他挑挑眉，直接讲嘴凑过去咬了一大口。红色汁水浸润薄唇，还沾在嘴边，真很甜。
他也不吐籽儿，几口吃完了。
娄熠看着他吃，不由想起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哄小孩儿的故事，想着就开口说：“哥，西瓜籽吃下去，会在肚里生根发芽，从头上开出绿油油的小西瓜。”
娄熠还是那副认真的样子，沈潮见了脸抽抽，他闭了闭眼睛，恶狠狠道：“你哄小孩呢。”
“没。”我逗小孩呢。
“你别吃太急了。”他把后一句补完。
沈潮没完没了了：“那哥把籽儿吐给你怎么样。你就能长出瓜，随时吃。”全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
“我可以自己吞。”娄熠说出来自己都不敢信他会这么幼稚。可能智障会传染。
沈潮也愣住了。果然，他就知道，每次这人都能一本正经呛他。但他心里却没了焦躁与堵塞，就像西瓜汁浸润了一般，甚至有些甜。
他抓起青年另一只手，将剩下的果瓤几口咬下来，快步向前走去，留给娄熠一个孤傲的背影，丝毫看不出来是个抢了西瓜还不敢见人的怂货。
娄熠没跟他计较将两块瓜皮捧在一起，他手上沾腻腻的，有些不舒服。还是沈潮好，只用动动嘴，手很干净。他抬头，盯着那个高大健硕的背影，迈着稳健的步伐。好像有些狼狈。
视线中划过两条人影。
娄熠对男人竖了个禁声的手势，沈潮显然在状况外，他看上去有些紧张，还想开口说什么，被娄熠的手指按住了嘴巴。
树干算不上十分粗壮，娄熠怕二人暴露，就将身体像沈潮贴近，二人距离不到一拳，沈潮听见他自己激烈的心跳声掩盖住了青年的，汗水浸润了青年的手指，甜丝丝的西瓜味从他的唇缝间溜了进去化在他的整个口腔。
沈潮想：他好甜。
娄熠只觉手上软软的，大概是沈潮的嘴唇，他收起注意力，集中精力去看塘边的人。
陈三水？她在干什么？
她今天用蓝色发带将额前的碎发压在了头顶上，身后垂下乌黑的长辫子，耳朵缀着个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像是纯银的，花样看不清。旁边站着的是刘玉，正笑着和她搭话。
陈三水抚了抚耳朵上的挂坠，露给刘玉看，太阳下闪着些碎光，黄澄澄的，刘玉眉毛挑了挑，像是赞叹，眼里都是羡慕。
娄熠看不清陈三水表情，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他妹的脊背僵了僵。随后又牵起刘玉的手姐妹好的离开了塘边。
“喂，你摸够没有。”沈潮压低声音说话，手指触到牙齿微微湿了，他脸一红，将人手推开。呸呸两声，用自己的指腹将青年手指头上自己的口水擦掉。
果然还是来看那寡妇的，就这么喜欢？酸溜溜的，沈潮心里不舒坦，顺口就带出一串儿话。
“不是说过了吗，没有那个意思的。”他躲刘玉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上。况且，娄熠本来就不是一个易动心的人。
沈潮翻个白眼，摆明不信他扯。
娄熠开始出神，整个任务看上去只与罗家和陈家有关，但刘玉在这之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她与两方都有交集，私底下又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这究竟是为什么。而且，别人眼中的刘玉都是孝顺开朗勤快的，但给娄熠的感觉却是虚假尖酸的。她与丈夫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娄熠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沈潮带到了泥墙根处，男人的阴影投下来为他遮去大半的阳光。已经盯了他大半天了。
“哥，怎么了？”怎么这目光想把他吃了似的。
“你在想什么，你刚刚又骗我吗？”管不了他，管他干嘛。
娄熠觉得奇怪，男人怎么表现的像个幽怨的媳妇儿，目睹老公出轨。
娄熠眼睛下压，嘴巴抿起，不知道怎么办。
下一秒沈潮压迫感巨大气场原地消失。
刚刚，他很想要去吻青年明亮的眼睛。那眼睛里是他的影子，微微卷翘的睫毛扫过他心尖儿。
他将目光转开，天空像是从很远的土地里升起来的，此时日光微醺，给田里的稻子，玉米染上一层金色，还有爬过路边，小院后的沟渠中荡起的水纹，在碧蓝天空歪歪扭扭摆动的树枝都染上了那层金色。
最后他的目光追随一阵风，到了远处屋后的一颗柳树下。绿枝盈舞，郁郁葱葱。
随着细小的枝叶翻飞，所有景物淡去，模糊，只有眼前的人，吸引着他所有的目光。
他想：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凉山村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