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种饲养指南》杳杳兮长夜

9、尸鸟（七）

　　出乎众人意料的，后半夜竟是无事发生，他们安稳地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于是他们匆匆吃完早饭后便按照昨晚说的计划分头行动。

　　季临暄和顾梓卿沿着陈海盼给出的路线过去寻找村长的屋子。

　　而令他们诧异的是一路走过来，村子竟和昨天别无二样，丝毫没觉得村民人数有所减少。

　　太奇怪了，先不提村民数量，就说夜里出了事第二天也不该这样平静。

　　季临暄心底生疑，但他却也没法从村民表情上看出些什么，他们还是继续着他们日常的作息。

　　“这个村子太古怪了，我们必须尽快挖出这个村子的秘密。”顾梓卿也有同样的疑虑。

　　就怕这村子的“杀戮”已经开始，王玲和许曼恬一旦不是个例，那么很快就会轮到他们了，偏偏他们一点关于异变的资料都没有。

　　“是那间屋子吗？”季临暄远远便看到了一间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屋子。

　　陈海盼提起过村长的屋子处在比较偏僻的位置上，外头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大门上则贴着一副门神的画像。

　　这在村子里头很好辨认，因为除了村长，竟没有一间屋子门上贴了门神像。

　　季临暄二人迅速上前，果然看到了门上贴了一副门神像。

　　就是屋子现在没人在，门栓在外面锁上了。

　　季临暄和顾梓卿对视了一眼，还没等季临暄说些什么，就见顾梓卿熟门熟路的摊开了手掌，从他指尖出来的银线缠绕到门栓上，很轻易的就把锁给打开了。

　　寄生种的能力是真的有点方便。

　　季临暄摸摸鼻子，然后他把门轻轻合上，跟随顾梓卿进入到屋子里头。

　　“咳咳……”刚进到屋子里面季临暄便猝不及防被扬尘的空气刺激到，他皱起眉头四下打量屋子的环境。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很容易就能看到在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季临暄下意识用手指抹了一把身旁的家具，果然带上了一指厚厚的灰尘。

　　“村长不是生活在这里吗？”季临暄诧异，这屋子是存在生活痕迹的，好比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的馒头等，但是有人生活的地方积尘不应该这么厚重才对 。

　　“啧，太奇怪了，”顾梓卿的眉心也蹙成了一股，“趁现在没人，我们赶快搜一下，村长绝对隐瞒了什么事情。”

　　季临暄点点头，他在屋子转了一圈后视线被一个简陋的书架吸引，他迅速上前扫视了一遍书架上的书，令人惊讶的是那些书籍从名称上就可以看出都与鬼神之说有关。

　　一个村的村长为什么收集了那么多这种书？

　　忽然一本毫无规律地插在这些神神鬼鬼的书籍当中的单薄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伸手取下匆匆翻开。

　　季临暄突然瞪大了眼睛，手心开始冒冷汗，那个册子白纸黑字，血淋淋地记录着这村子的人口买卖！

　　每一笔都记录得非常清楚，哪一家花费了多少从外地接收了贩卖过来的妇女……

　　季临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刚想回身喊顾梓卿过来，然而下一刻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下意识侧过身，紧接着下一秒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就砍在书架上。

　　如果季临暄刚刚没有侧过身，恐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季临暄拿着册子迅速与斧头拉开距离，浑身发冷，另一边的顾梓卿也听到了动静赶紧张望过来。

　　两人都惊诧地看着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屋内的村长！

　　老村长将卡在书架上的斧头弄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他冷笑着，满是褶皱的脸显得几分怪异：“幸好我回来一趟拿东西，不然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外地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你身为一村之长，竟然干买卖妇女这种肮脏的事！”季临暄捏紧了手里的册子，册子单薄但每一笔记录都是鲜血淋漓的人口买卖。

　　“哈，肮脏？”老村长哈哈大笑，“怎么会肮脏呢？那也是我们花费了辛苦钱买回来的，天经地义！”

　　“你把人命看作什么了？”季临暄攥紧了拳头。

　　“什么人命，这些女人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老村长咧嘴，“她们，还有她们生下来的女娃，都是浪费粮食的赔钱货。”

　　“后山尸坑那里的女性尸体难道是？！”顾梓卿皱起眉头。

　　这个村子根本没把女性当人看，那么后山里的尸坑就细思极恐了。

　　“呸，那些没用的东西居然让你们溜进了后山？”老村长拧起眉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过算了，除了和你们一起的那几个女的，你们这些外地人我们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临死前让你们知道点啥事都无所谓，后山尸坑就是为了处理那些寻死觅活的女人们，谁让她们不听话，不听话就活该被打死，哦，还有那些生下来就注定是赔钱货的女娃们。”

　　连女娃都不放过，这人三观已经完全扭曲了，不，甚至不能把他叫做人！

　　季临暄和顾梓卿火气被带了上来。

　　老村长笑得愈发古怪，突然他抡起了手里的斧头就朝着季临暄二人狠戾地劈过来。

　　季临暄二人迅速退开，顾梓卿双手抬高，无数银线四下散开，自动结成网狠狠地朝着老村长兜头而去，将他捆得彻彻底底。

　　！！！老村长倒在地上，他在网中不断挣扎，看向季临暄和顾梓卿的眼神逐渐带上了惊恐。

　　顾梓卿上前，一脚就踩在老村长的手背上，疼得老村长的脸皱到了一块。

　　他寄生种对付不了那些有腐蚀能力的怪物，难道还会对付不了明显是人身的老村长？老东西真是高看自己了。

　　“你！你们！”老村长明显欺软怕硬，语气惊慌：“你们居然也是怪物！”

　　季临暄和顾梓卿注意到了老村长奇怪的说辞。

　　‘也是怪物’就很耐人寻味了，加上昨晚陈海盼说过老村长很忌讳发生了异变的王玲。

　　季临暄蹲下身，与老村长对视，“怪物？你是说那些长了黑毛和鸟翅的人吗？”

　　老村长瞳孔放大，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果然，老村长知道那些变异人的事。

　　顾梓卿也跟着蹲下身，示威似的把银线收紧了一圈，“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不然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老村长被银线嘞得怪叫几声，他像是害怕极了，身体就没停止抖动过，“我，我不知道啊，本来就是我们出钱买回来的，如果不是我们将她们买回来，她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们，她们明明都死了，怎么还有资格回来报复我们！”

　　都这个时候了还死犟着嘴。

　　季临暄神色阴沉，“她们回来报复是什么意思？”

　　是指那些被害的女性吗？

　　老村长又惊又怕地看着捆住他的银网，瑟瑟发抖着半天说不出话。

　　啧，顾梓卿皱眉，他收紧了手中的线，愣是让老村长疼得在地上打起滚。
　　老村长疼得皱着脸皮嚷道：“我说我说！”

　　在顾梓卿放松银网的束缚力后，老村长才脸色灰败的开口：“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怪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等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村民出事了，那些出事的村民到了夜晚就会变成长翅膀的黑毛怪人，我和其他村民试过将他们捕获烧死，但是都没用，都没用，那些村民第二天又重新恢复成人样活在村子里，他们甚至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但是他们一到晚上就又发生异变，这样的日子一直在重复，逐渐的村子里变成怪物的人越来越多……”

　　老村长丧气地把头靠在地上，两眼无神，“什么办法都不能将他们消灭，我们就去外面找了一些大师，可是很多人都说我们这里邪气太重，不肯帮我们做法事，直到后来有一天一个大师和我说根源在后山林子里，我一下子就意识到是她们在作祟。”

　　“所以明知道后山林子的尸坑不对，直到今日你们还是照样做着肮脏的买卖，虐待女性？”季临暄瞪着地上的老村长，他从不知一个人可以如此心狠手辣。

　　“是我们买下了她们，给她们提供食物和住所，给了她们一个家，这又有什么错？”

　　“后来你又做了什么？”顾梓卿皱眉，他绝对相信这个人渣还会继续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后，后来，”老村长结巴了一下，他嗫嚅着说道：“我是一村村长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村子就这么没了，既然没人肯帮我们做法事，那我就只能自己去学。”

　　所以书架上才有那么多关于神鬼之说的书籍。

　　季临暄心下了然，他脸色阴沉，“然后呢？”

　　“我看了很多书，试了很多办法，终于有一天，”老村长突然诡异的笑起来，带着几分扭曲的快意，“我找到了压制她们的法子，我从后山那里取来了她们部分肢体烧成了骨灰，嘿嘿，自从有了这缸宝贝，那帮贱人总算没敢来骚扰我了。”

　　！！！

　　“你还是人吗？”顾梓卿下意识收紧银网，疼得村长连连哀嚎。

　　“那缸骨灰现在在哪里？”季临暄心情沉重。

　　生前那些女人被当做物品随意贩卖，死后还要被取走肢体被仇人拿来当做抵御她们的武器……

　　他总算理解陈海盼昨晚提到的异变后的王玲一直在村长门前徘徊却迟迟不敢进的深意了。

　　那些被迫害的女性得有多么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