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种饲养指南》杳杳兮长夜

37、梦中人

　　回到自己房间后，季临暄便将怀里的黑猫安置到单人床铺上，然后从收纳盒中拿出了所拥有的唯一一张日用品卡。

　　他大致比量了一下那套衣服，竟是裁剪合身，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季临暄的指尖在柔软的衣料上摩挲，双世界的一切都很魔幻，不管是它们本身的存在，还是附带的产物……那么，究竟又是什么造成了它们的诞生呢？

　　正在他陷入沉思之际，黑猫突然抬起双爪，搭在了季临暄的大腿上，等引起他的注意后，它便从床上跃下，意有所指地走向卫浴。

　　明示意味十足。

　　季临暄有点失笑，他似乎理解了黑猫想要表达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泡澡尝到了甜头，黑猫后期并不抗拒冲澡。

　　上个校园世界，如果不是他几次耐心‘劝解’小黑说条件不允许经常带它去冲澡，黑猫恨不得每天和他一起跑卫浴。

　　季临暄从床上起身，他从地上抱起黑猫，笑道：“行，这就带你去冲澡。”

　　反正他计划也是冲个澡之后休息一会，让持续多日紧绷的神经好好放松一下。

　　黑猫得偿所愿，毛茸茸的脑袋不断蹭着季临暄的脖子，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季临暄熟练地打好热水，他的双手抚过黑猫湿漉漉的脊背，仔细地替它清理着毛发。

　　黑猫全身心放松下来，懒洋洋的猫瞳来回扫视神色认真的季临暄，每当这个时候，青年的眼里仿佛就只装了它一个。

　　黑猫的心底不由得被什么东西给满满填充着，这种感觉有点像它之前从青年的背包里翻出来的那些小甜糕一样，每尝一口，都甜美到心扉里。

　　它之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待在另一个同类身边，能够驱散它自从失去家园之后无处安放的浮躁。

　　季临暄失笑地看着黑猫的尾巴尖再次缠上他的手腕，他安抚性地揉揉它湿漉漉的脑袋。

　　给小黑冲完澡，吹干毛发后，季临暄也顺便洗了个澡。

　　他一边用吹风筒吹着头发，一边目光柔和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窝在枕边休息的黑猫，微微勾起唇角。

　　半晌季临暄在不惊扰黑猫休息的情况下，蹑手蹑脚地收起吹风筒，爬到床上，躺到了黑猫的身侧。

　　“午安。”他微阖着眼，打了个呵欠，然后头一点一点地就睡了过去。

　　温暖的午后阳光爬过窗户，暖融融地洒成一片。

　　黑猫在安逸地浅眠了一会后，突然灵敏地竖起耳朵，它睁开眼睛，视线落到身旁的青年脸上。

　　季临暄似乎有点睡得不安稳，破碎的呓语从他唇中溢出，眉头微微皱起。

　　房内闪过一道白光。

　　席殷侧躺在床上，尽量不挤着青年，他微凉的指尖点在对方皱起的眉宇上，然而这次却失了“入眠”的效力。

　　看着季临暄睡不舒坦的样子，席殷唇角紧抿，转念间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悄悄收回手指，微微垂眸，轻轻地哼唱起来。

　　一首来自他曾经的家园的古老歌谣。

　　随着他的低声哼唱，季临暄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仿佛陷进了另一个美丽的梦境当中。

　　……

　　季临暄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踩在云端上似的，周围雾气飘渺。

　　眼前白茫茫一片，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迎面而来的微风混杂着草木的清香，远方幽幽传来模糊的声音。

　　“咻——”

　　一阵破风声响起，白色的雾气被平地驱散，季临暄下意识抬头，高远的天空倒映在他眼底。

　　长着翅膀的游鱼成群结队地从天空上方游曳而过；无数三米多高的花蕾朝着天上两颗太阳悄然绽放，散发出惑人的花香；一道彩虹从天际延伸而来，从他头顶越过，向着另一端飞去。

　　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他下意识扭头寻找声源，却看见一座山脉像是在移动似的渐行渐远。

　　这里是哪里？

　　季临暄下意识便朝着山脉的方向走去，他踩过如茵的绿地，穿过絮絮叨叨像是正在交流的古怪树林。

　　树林的另一头，是一片湖泊。

　　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背对着他静静伫立在湖泊旁边。

　　人类？季临暄想发声，却发觉自己开不了口。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湖泊里钻出来，猛地扎向男人，只见对方微微抬首，那道黑影便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割裂成几段，血流如注地砸到地面上。

　　突然，男人转身，黑色风衣的衣摆在微风中划出微小的弧度，笔直的双腿被包裹在裁剪合身的裤子里，显得愈发颀长。他凌厉的丹凤眼微挑，黑曜石般的双眼犹如子夜星辰，翕动着逼人的寒芒，仿佛多看一眼便能将人的魂灵震慑住一般。

　　他看到我了？季临暄心下一紧，呼吸不禁微微急促。

　　“席殷，你太暴力了，这样子的话，不就不能活捉变异种了吗？”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季临暄身后响起。

　　随即季临暄便发现身后的那个生物旁若无人般从他身体穿过。

　　？！

　　季临暄微怔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他自己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而穿过他的生物居然还是一棵撑着数条触须走路的人参？

　　“这些变异种，”被称作席殷的俊美男人微微皱起眉头，神色间隐有不悦，他声线清冷，“根本杀不完。”

　　闻言季临暄心下升起疑惑，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可是他确定从未见过对方……

　　“也是，算了算了，我们赶快去下一个地点，这帮该死的变异种怕不是又要搞垮……”那棵人参嘟囔了几句。

　　然而不等它说完话，就见那个男人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欸？欸！你听我说完话啊！”人参怪叫几声，然后看到男人丝毫不理睬它，气急败坏地赶紧追了上去，“不是，席殷，你等等我啊，不要走那么快！”

　　季临暄试图跟上去，然而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升起一股飘渺的白色雾气，前方的男人和那棵人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白雾里。

　　季临暄放慢了脚步，四周的白雾透着无声的诡静。

　　突然间一股困倦袭来，他身子晃了晃，随后便趴倒在草地上，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

　　走出了一段距离的席殷脚步微顿，他身后急急赶来的人参一时没能刹住脚，直接撞到了他的腿上。

　　“好痛，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人参不解地抬头看着席殷。

　　只见席殷微侧过头，视线落在空无一物的身后，他眸色幽深，“没事，大概只是我的错觉。”

　　人参困惑地歪头，然后又见席殷迈着修长的双腿向远处走去，它急得蹦了起来，“等等我，别抛下我啊！”

　　季临暄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眼前是有些昏暗的房间。

　　他侧过头，黑猫窝在他旁边睡得安稳。

　　他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看来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也难怪，他自从到了双世界后便见识到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难免也会跟着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

　　只是，他似乎还能清晰得记得梦里那个男人的模样。

　　“席殷……”季临暄低声喃喃自语。

　　半晌，季临暄呼出一口气，揉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梦境什么的其实倒是没有多大所谓，最重要的是还得专注眼前的事情。

　　他从床上起身，打开了房间的灯，从窗户往外眺望，外面一片寂寥的夜色，看来他似乎是睡了一个非常沉的午觉。

　　受灯光影响，黑猫也从睡眠中醒过来，它下意识向身旁伸出爪子，却意外扑了个空，季临暄不在？

　　黑猫瞬间从睡意惺忪中清醒过来。

　　“噗。”围观了黑猫一举一动的季临暄没能按耐住笑声。

　　黑猫不自觉地歪头看着他，季临暄忍笑走上前，他点了点它湿漉漉的鼻尖，“没事，我在，不会扔下你跑掉的。”

　　黑猫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装满了青年的身影，随后它像是担心他会从眼前突然消失一般，抬爪搭在他的手背上，毛茸茸的脑袋不断蹭着他的手腕。

　　季临暄微微勾起唇角，神色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