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种饲养指南》杳杳兮长夜

35、恶人（十四）

　　颜笙的这番话信息量惊人。

　　季临暄心下一沉，有了新的考量。

　　黎晟延听了颜笙的话也不恼，他缓慢的把视线重新放到了季临暄三人身上，说：“颜笙，杀掉他们三个。”

　　颜笙身体一僵，主人的命令，寄生种是不能违背的。

　　暗潮感应到了威胁，从影子里钻了出来，盘旋在他们四周。

　　凤昕丛的身形猛地一下拔高，也跟着进入备战状态。

　　就连宁臻都摸了摸自己的掌心，在那里有一只睁开了一半的眼睛。

　　颜笙喘着气，空白的画卷漂浮在她周边，随即猛地朝他们袭来。

　　“暗潮！”季临暄低喝一声，黑色的水流化成兽头，猛地将飞袭而来的画卷尽数吞噬。

　　颜笙的状态很不对，连带着力量都被削弱了不少。

　　黎晟延暗骂一声，“没用的废物。”

　　他抬手，似乎想出手，然而一阵头晕目眩感突然袭来，他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糟了，那家伙！”

　　季临暄几人就见黎晟延忽然双脚一软坐到了地上，他周身浮现出淡淡的柔光，气息一下子柔和了不少。

　　“晟延……”最先感应到黎晟延有所不同的是颜笙，两行血泪从她眼里涌出，她几乎迫不及待地冲向了坐在地上的黎晟延。

　　被颜笙抱个满怀的黎晟延微怔，然后他微笑地摸了摸少女的发顶，“是我。”

　　不是同一个人。

　　季临暄心里下了论断，然而他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地盯着黎晟延。

　　坐在地上的黎晟延也没有站起来的打算，他歉意地朝着季临暄三人微笑，“抱歉，因为我的关系，牵连到你们了。”

　　“双重人格？”凤昕丛嘀咕出声，对方突然换了个性格，怎么看都像是精神有问题。

　　闻言，黎晟延摇摇头，“不是，他是他，我是我，不是同一个人，也不是精神分裂……”

　　季临暄眸色幽深，开口问道：“如果你是黎晟延本人，那么他是谁？”

　　黎晟延微微抿唇，然后叹了口气，“是这个世界的意识。”

　　？！！！

　　看着面前三人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样子，黎晟延解释道：“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是现在的一切都是它计谋的，而我是最初的引火线。”

　　“我在现实世界也是热爱画画的，却因意外而死，但是双世界给了我重新活过来的机会，甚至把颜笙送到了我身边，她是我生命第二次的奇迹，我和她一路走过来，最终却在这个世界里迷失了，”黎晟延垂下头，表情痛苦，“这个世界和我的现实生活太像了，我贪心地以为这是双世界对我的又一次赠礼，我妄图留在这里，所以选择和陈南合作。”

　　“但是后来陈南他觊觎我的寄生种，我拒绝了之后，他恨不过，便主导了学校的流言蜚语，甚至利用了我室友对保送资格的贪婪，最后我意外发生车祸，陈南更是借此机会毁掉我的双手……”

　　黎晟延顿了顿，“在这之后，我的懦弱让我选择了自杀，但是却不知，其实一开始我和陈南的合作，它就看在了眼里，它无法容忍有人在它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所以我死亡之后，它唤醒了我的灵魂，给我重塑身体，甚至借机主导我的一切，我一直想和它抗争，但是没几次能成功……”

　　说到这里，黎晟延的声音微微哽咽，“所有的罪孽都在我一人身上，无论是被世界意识干预而产生异变的颜笙，还是无数无辜死去的人……一切其实都该有个了断了。”

　　“当初那个画桶，”季临暄浅色的唇角微抿，“是你交给我的吗？”

　　黎晟延点点头，“世界意识迟早会吞没我的全部理智，我只能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中找上玩家帮忙，但是由于我的灵魂驻留于此的原因，颜笙从画桶中脱身，甚至产生了异变。”

　　话落，黎晟延从地上起身，他对着他们三人深深鞠躬，“最后，在我还清醒的时候，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闻言，季临暄神色逐渐凝重。

　　黎晟延双眼紧盯着季临暄，“可以的话，请吞噬掉我吧。”

　　！！！

　　“晟延！”颜笙抓紧了黎晟延的手臂，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生怕他下一刻消失在她眼前。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再次我的意识压下去，到那时一切就晚了，世界意识不能为敌，”黎晟延伸手抹去了颜笙眼角的血泪，“自造地狱不可拔。一切从我开始，就该从我结束，如果我的灵魂被它彻底掌控，这个世界必将成为炼狱，而你也会彻底沦落为毫无理智的怪物。”

　　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黎晟延深望了季临暄一眼，好不容易等到世界意识成功重塑他的身体，还意外碰上了具有吞噬能力的玩家，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呜——”颜笙压制住快到嘴边的悲鸣，她能感受到宿主的决意。

　　“临暄……”凤昕丛和宁臻不安地看着他。

　　“求求你。”黎晟延抿唇，世界意识已经隐隐开始反噬了，他满眼绝望地看着季临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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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掉他吧，”热气涌上颜笙的双眼，她哽咽着哭腔，“我尊重晟延的全部选择。”正如当初她不曾阻止他选择留在这个世界。

　　压抑感充斥了整片空间。

　　季临暄微微攥紧手心，他低下头，低声唤道:“暗潮。”

　　黑色的水潮猛地裹住了黎晟延，在黎晟延异变之前将他吞噬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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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颜笙踉跄了几步，她虚弱地扶住了桌子得以维持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随后她的身上浮现出点点白光，仅一个眨眼间就见颜笙变成了一幅画像，画中的白裙少女依偎在一棵树下，她微微仰首看着天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颜笙的寄生种原型。

　　“失去宿主的寄生种……会变成什么样？”季临暄眸色幽深地看着眼前的画像，表情晦涩。

　　闻言，凤昕丛长呼了一口气，“会回到新手关，然后安静等待下一个玩家。”

　　寄生种不死不灭，永世轮回。

　　“滋滋——”

　　“经检测，确认玩家寻回遗失的画像！恭喜玩家编号s17191358顺利通关任务世界，即将返回中转站，请玩家做好准备。”

　　遗失的画像，从画桶里丢失的画卷，就是黎晟延意外遗留在这个任务世界的寄生种。

　　季临暄叹了口气。

　　点点白光环绕在他们三人身上，没一会便将他们彻底包围。

　　季临暄镇定地坐在圆桌旁的靠背椅上，他望了一眼其他三个脸部做了马赛克处理的玩家，然后对着其中两个熟悉的身影无声道了句谢。

　　“恭喜玩家返回中转站，任务通关奖励结算完毕，请玩家及时领取奖励！”

　　季临暄把视线放回到圆桌上，上面摆放了两个怀表和七张卡牌，看来任务世界难度提升的话，奖励的质量也跟着提升了。

　　他伸手拿过奖励，两个怀表时间加起来约35小时，七张卡牌中三张食品卡，一张衣服的日用品卡，两张功能卡，其中一张功能卡名字是孤独的八音盒，可对人或者怪物造成一定程度的精神干扰，使其暂停五秒（3/3），另一张反倒有点意思，他的指尖在触碰到它时，上方文字写着‘功能卡：画棺。来自任务世界怪物的馈赠，也许你会想将憎恶的敌人拉进画框，永世埋葬。非一次性功能卡，冷却时间24小时。’

　　最后一张，便是流光溢彩的任务开启卡，画着一间温馨的卧室，‘任务开启卡：卧房’。

　　季临暄在晕眩感袭来之前，迅速取出了定位器卡牌，并顺利从中转站回到组织别墅的房间里。

　　重新站在自己房间的季临暄松了口气，好说歹说顺利通过第三场任务世界了。

　　“咕咕——”一只眼熟的信鸽停在了他的窗口上。

　　季临暄上前，熟练地取出一张食品卡放到它的背包里，然后看着信鸽快速地飞走。

　　“喵——”

　　黑猫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季临暄。

　　痒痒的，季临暄抬手挠了挠黑猫的下巴，“安全回来了，我们去见见组织其他人。”

　　他抱着黑猫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和他的对门的房间被人从里面打开。

　　季临暄抬头便和对方对上了视线。

　　高大的男人留着板寸发型，他的眼角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痕迹，一直蔓延到下巴处，但是这并不损害他英气逼人的气势，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凶狠的美感。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的男人，尤其是还待在对方锐利的目光之下，季临暄讪讪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组织的新成员，季临暄。”

　　酷哥朝他点点头，利落地丢下三个字，“斐封绪。”

　　紧接着空气一片安静，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就在季临暄思索着说些什么好之时，斐封绪倒是先开了口：“一起下去吗？有一场紧急会议。”

　　闻言，季临暄点点头，他抱着黑猫跟在了高大男人的身后，一起前往楼下的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