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种饲养指南》杳杳兮长夜

23、恶人（二）

　　总算劝停了宁臻的眼泪后，季临暄便坐到自己的床位上。

　　黑猫从他外套里面钻了出来熟门熟路地在他怀里窝好。

　　宁臻抽噎着，傻傻地盯着黑猫看，为什么会有玩家带着宠物下任务世界的？

　　感受到宁臻灼热的视线，季临暄稍微有点脑仁疼，他总觉得对面的玩家不大靠谱。

　　“是宿舍发生什么事了吗？”对方哭出那样，很难让人不往坏处想。

　　宁臻吸吸鼻子，犹犹豫豫道：“没，没有。我就是一想到现在在任务世界里就害怕，一害怕我就想哭。”

　　季临暄：……

　　宁臻抹了一把眼泪，丧着脸：“我一觉醒来就发现我待在这个陌生的宿舍里，还和我搭档分开了……”

　　搭档？这么看来对方也是有组织的人。

　　“这样吧，待在宿舍里面也找不到线索，要不一起去教学楼那边看看？说不定还能偶遇其他玩家。”季临暄开口建议。

　　这个任务世界的文字提示太少了，而且看起来还和任务指标没什么联系，倒不如去外面打听一下情况。

　　听到可以偶遇其他玩家，宁臻就自动忽略了前面的“说不定”三个字，他疯狂点头，同意了季临暄的建议。

　　彩阳艺术高中是一所寄宿制学院，而且艺术氛围极其浓重，在他们从宿舍楼走往三教的路上，几乎每隔三步就一个展示栏，上面张贴了不少风格迥异的绘画作品，诡异的是即使彼此画风格格不入，但它们又都透露着一股和谐感。

　　宁臻小心翼翼地捏着季临暄的衣角，眼神闪烁的打量着周围的展示栏，他总觉得这些诡异的作品长了眼睛似的盯着他看，这么一想害怕感立刻涌上心头，但是又怕惹别人生厌，只能活生生把哭意给憋回去。

　　“这些作品的画风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季临暄蹙眉。

　　这些展示栏的贴画虽然风格不一，但是都表现出了黑暗主题，甚至当中有部分作品相当血腥。

　　他现在就出神盯着一幅剑齿虎捕杀人类的画像看，画中巨虎锐利的双齿陷入猎物的腰侧，整幅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嗝。”宁臻没能压抑住，打了个哭嗝，他抬头迷茫地看着季临暄。

　　季临暄：“……”行吧，对方已经努力镇定下来了，就不能要求对方还有余力去分析情况。

　　“宁臻！”这时一声惊呼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闻言，季临暄扭头，看到了一个穿着校裙的短发女孩子走路带风似的急匆匆跑了过来。

　　她举步生风，一下子就来到他们跟前。

　　宁臻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从季临暄身后提小鸡似的抓了出来。

　　“昕，昕丛！”等看清来人后，宁臻眼眶一红。

　　凤昕丛抬手撸了一把宁臻的小卷毛，愣是把他的头发弄得凌乱不堪，但也成功压下了他快到嘴边的哭嚎。

　　“你好呀，我叫凤昕丛，你也是玩家对吧。”凤昕丛开门见山，她浸淫双世界已久，很容易就能看出玩家和npc的区别。

　　“嗯，我叫季临暄，你就是宁臻的搭档吗？”季临暄暗自打量了一眼凤昕丛，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会相信这个瘦弱的女孩可以轻松的把一个一米七多的男生给提起来。

　　“嗯，”凤昕丛点点头，说道：“我们开局就被分开了，我原本还在担心该去哪里找他。”

　　“成功会合就好，我们两个本来打算去教学楼看看情况的，”季临暄微微顿了一下，神色逐渐严肃起来：“一起吗？”

　　迅速领悟到季临暄话中意的凤昕丛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她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合作吗？”

　　季临暄点点头，这个任务世界线索不灵通几乎寸步难行。

　　“以示诚意，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关于文字的一些资料，”凤昕丛顿了顿，瞅了一眼旁边的宁臻，缓缓道：“但是你要答应我，在我顾不到的地方帮我照看一点宁臻。虽然这家伙怂了点，傻了点，爱哭了点，但他是我搭档，也是我挚交。”

　　对方就算没提醒，他也会尽可能看顾一下宁臻，在毫无头绪的任务世界里随意少了一个玩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倒是令他诧异的是凤昕丛居然那么快就掌握到了文字线索。

　　见季临暄点头承诺了，凤昕丛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所知道的算不算线索，我在现实世界是信佛的，这次文字卡牌上的‘无奈人心渐开明’是出自佛家《开经偈》，全诗是‘无奈人心渐开明，贪嗔痴恨爱恶欲。酒色财气集一身，自造地狱不可拔。’”

　　稍后她摸摸鼻子，再度补充道：“但是我没能把这首诗和任务指标给联系起来。”

　　“今天是第一天，估计不会让我们那么快就掌握到线索，而且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其他四个玩家不知道在哪里，”季临沉吟片刻，“我还是建议去教学楼看看情况。”

　　教学楼是学生流动量最大的地方，也是信息最密集的地方。

　　凤昕丛点点头，她之前也是想去教学楼打听情况来着，所幸半路碰上了宁臻。

　　“喵呜。”

　　一声浅浅的喵叫忽然从季临暄背包里传出，随后从一侧打开的拉链缝隙里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黑猫四下扭头试图寻找季临暄，比起冷冰冰的书包，它果然还是喜欢窝在季临暄温暖的怀里。

　　“啊，”凤昕丛看着从书包里露出一个脑袋出来的猫咪，小小地惊呼一声，迅速凑上前，“原来你还养着宠物啊。”

　　有了之前的‘教训’，季临暄赶在黑猫不耐烦要挠人之前，迅速将背包转移到胸前。

　　他伸手安抚地揉了揉猫咪的脑袋，“抱歉，我家小黑有点认生。”

　　“没事没事。”凤昕丛摆摆手，好奇的目光依旧瞅着猫咪看。

　　在危险重重的双世界还养得起宠物的人，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桩合作看起来很值得，就是不知道这宠物怎么来的，卡牌变的还是……？她也想养一只小可爱。

　　季临暄笑笑，他低头，低声开口道：“乖，这里不适合放你出来，先委屈你待在书包里一阵子。”

　　也不知道黑猫听懂了没，就见它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季临暄的脸看，好一会才像看够了似的，慢吞吞地挪回到书包里面。

　　“我们现在过去教学楼吧。”季临暄抬头，一眼又看到了三教顶端的巨大时钟，现在是将近13点，距离下午课程的时间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

　　他们三人很快就赶到了教学区，三栋教学楼呈半圆弧状坐落，中间是巨大的雕像喷泉。

　　季临暄打量着楼道上挂着的画像，越是观察他的眉心便拧得越紧。

　　和外边展示栏的贴画一样，它们表达的主题同样黑暗，只是内容有所不同，如果将展示栏的贴画比做蛰伏的野兽，那么楼道的画像则是以人为主体。

　　临死求救之人。

　　一个荒诞的念头不经意就浮现在他思绪里。

　　“季临暄，你觉不觉得这些画像很诡异？”凤昕丛摸摸自己手臂上起的一片鸡皮疙瘩。

　　太逼真了，这些画就好像是真的在现场将各种以离奇姿态死去的人们给定格了下来，让人不由得产生恐怖谷效应。

　　“不止这些画像，还有学生。”季临暄皱眉。

　　来来往往的学生丝毫不觉得这些画像不妥，甚至还有说有笑的打闹着走过。难道是这个艺术学校本来就有的设定，所以这些学生完全不觉得哪里诡异？

　　“而且我们的指标是寻找遗失的画像，这里的画像那么多，不好找啊。”凤昕丛嘟囔了一句。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文字卡牌的世界，根本毫无经验，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好。

　　“再看看吧，”季临暄摸摸下巴，“你的教室在哪里？我和宁臻都是二年级A班。”

　　“二年级B班，应该是你隔壁。”凤昕丛想了想，掏出手机，开口道：“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要是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行。”季临暄点点头，他伸手进书包里摸索一番。

　　“喵……”黑猫盯着季临暄突然伸进来的手，抬爪紧紧抱住。

　　季临暄微微一愣，有点失笑，然后曲起指尖轻敲了一下黑猫的脑袋。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存好凤昕丛的联系号码。

　　……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他们转了一圈教学楼，仍旧没有其他发现。

　　季临暄只好先和凤昕丛道别，领着宁臻去教室上课。

　　两点的上课钟声响起。

　　二年级A班的学生稀稀拉拉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但是诺大的教室里仍旧空了好几个位置。

　　季临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扭头打量起教室墙壁上挂着的各种血腥贴画，画像真的无处不在。

　　这时一团白纸悄然砸到了他桌面上。

　　他迅速抬头，和前侧方一个男生对上了视线。

　　那个男生露齿微笑，带着兴奋劲地指了指他桌面上的纸团，示意他打开。

　　季临暄皱眉，然后打开了纸团，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看一下手机啊，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别忘了我们今晚的约定。’

　　季临暄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手机在上课前被他习惯性地调成了静音状态。

　　他从怀里的书包中摸出了手机，借着桌面的遮掩打开屏幕，上面好几条署名‘强子’的来信。

　　他一一戳开，仔细浏览了一番。

　　‘晚上七点在旧校舍门口集合。’

　　‘校花今晚也会一起去，正好是展现我气概的时候，兄弟你说好帮我的哈。’

　　‘虽然说旧校舍传闻有鬼，但谁都没法确定一定有。你今晚和东子他们一起行动，就算没有鬼也给我整出点动静出来！’

　　‘收到了没？收到就快给我回复！’

　　季临暄：“……”他没兴趣掺合小屁孩的‘英雄救美’活动。

　　校园不可思议事件他也听过不少，去闹鬼的旧校舍感觉就是主动作死。

　　而且他还有画像的事情要调查，不能浪费时间在打闹上。

　　季临暄默默在手机上回复：‘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

　　等对面收到了他的回复后，季临暄抬头就看到那个男生一脸凶狠地对他龇牙咧嘴，末了还无声丢出一句话。

　　看懂了对方的唇语，季临暄有点失笑，对方很明显就是在咒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