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说他喜欢我》还以歌

14、如烟——纪薇

　　“劳烦通报，谌家捉妖师，受托前来调查。”一大早，谌夜渡就同清平一起到了杨府准备解决杨家老夫人委托的事情。

　　门口的小厮恭恭敬敬说了“稍等”，就快步前去通报了。

　　清平望了谌夜渡一眼，“你每天晚上梦见的是谁呀？每天白天你心里就从来没有过什么情绪起伏，但是好像一梦见那个人，就什么感情都有了。”

　　“我不知道。”谌夜渡回答他，“我不认识他。”

　　这时候小厮回来了，“请跟我来。”

　　清平有些为难的样子，“要去见你们家老夫人吗？”

　　小厮忙答，“老夫人还在休息，我们直接去夫人哪里看。”

　　清平一下放下心来，谌夜渡与他心意相通，当时他再与大长老拜访媒婆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清平的绝望，想来这位老夫人没怎么给清平好脸色。

　　走到后院一间房前，小厮去敲了敲门，“夫人，老夫人请了谌家的捉妖师来帮你看看有无妖物作祟。”

　　里面的声音干净而冷淡，“稍等。”

　　“请稍候，”小厮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请先坐一下。”

　　“多谢”谌夜渡朝他点点头。

　　这时小厮则对他们说：“夫人这处不喜欢太多丫鬟，休息时是没有人候着的，我得去叫人过来侍候。”

　　一人一妖对他颔首，他就离开了这里。

　　谌夜渡自己并不需要坐，于是他对清平说：“你去坐一会儿吧。”

　　“不用，我陪你站会儿。”清平望了望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对身旁的人说：“对了，你还记得那个花妖吗？她最近来了一趟，在郊外种了不少花，你住那边都没什么花，我给你摘点花。”

　　“不用，别人种的花，平白给人摘走了，不太好。”

　　“她送我的，地契都是我的，”清平跟他解释，“像我这种久居凤凰城的妖怪，房契地契都有不少的，平时生活就和人一样的，不会平白占了你们人类的地方和东西的。”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花。”谌夜渡回答他。

　　清平却忽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喜欢杏花？”

　　纵然谌夜渡面色未改，但是清平一问他喜欢什么花的时候，他就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个折了一枝杏花给他的少年来。

　　而与他心灵相通的清平，自然感受到了。

　　“要是这同心结也能探看你的记忆就好了，”清平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我原以为你天生就这么冷淡，但现在看来你也是会被一些东西触动的。”

　　谌夜渡当然是天生这么冷淡的，那个梦里的，幻象里的少年，是遇上清平之后才出现的，明明什么都没带给谌夜渡，却无端扰乱了他的思绪。

　　“二位请进。”房间里传来方才女子的声音。

　　“失礼了。”一人一妖推门进去，那女子正坐在珠帘后。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装饰也很简单，与前厅古董林立，墙壁上刻有繁杂的花纹，还动不动就镶金的样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房间里一丝妖气都没有。

　　但是，那夫人一见了他们，便立刻拉开珠帘，走了出来。

　　竟是那日清平醉酒之后追了很久很久的那个妖怪。

　　“你个蛇妖，那天追了我那般久，我也将同心结还与你了，你还追过来做甚？”女子忿忿地看了清平一眼。

　　清平刚要说什么，门外的丫鬟就端了茶水来，女子适时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下去吧。”几个丫鬟本想留下来伺候，但是夫人已经发话，她们也不好再留。

　　还好他们二人是捉妖师，否则，一般男人的话，敢在没有别人的情况下，与男人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名声绝对不会好听。

　　虽无妖气，但是谌夜渡凭借自己的灵力，只能够看见女子妖怪的本质的。

　　他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拔出寒浮剑，催动灵力驱使符咒。

　　“好你个蛇妖，”女妖对清平冷笑，“身为妖怪，竟然和捉妖师狼狈为奸，伤害同类。”

　　“并非如此，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那些人，也不是坏人。”清平把寒浮剑入鞘，“夜渡，还是老样子，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交代？不如你先给我个交代。”女妖身上妖力大盛，手中一团烟雾，渐渐幻化成一条鞭子。

　　清平手一挥，便用妖力开了门，“很好，我们之间有误会，那就用妖怪的方式解决，不过不是在这里。”

　　女子幻化成一道烟雾，从门中飘了出去，清平对谌夜渡说：“等我回来。”

　　也踏着虚空追去，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谌夜渡眼前。

　　方才在谌夜渡身旁的符咒颓然落地。

　　这两个妖怪，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完全不是对手。

　　可他并不会因此感觉挫败，也不会以此为动力奋发图强。

　　他要扮演好捉妖师的职责，尽职尽责，但是却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努力。

　　大约就是这个原因，他虽被传是那位强大的捉妖师夜渡转世，但夜渡一生捉妖不曾遇见能将他击溃的对手，还留下了别人无法创造出的精妙阵法。

　　那个妖怪，怀念的，正是那个优秀的人，而他，已经转世，根本就与那个人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

　　谌夜渡喝了一口茶，望着窗外的花。

　　整整一个时辰，那两个妖怪才回来了，一阵烟雾与一阵光影飘进来，两个妖怪就重新回到方才的位置上，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痛快，”清平这一架打得尽兴，“既然大家有缘，都呆在这凤凰城里，今后可以多多切磋。”

　　“不了不了，”女妖的态度好了不少，“我可不喜欢天天打架，而且我修为比你高，现在打架的技巧虽然不如你，不能赢你，但是谁知道会不会那天突然暴走，咱们都是同类，到时候伤了你可不好说。”

　　谌夜渡杯子里的茶已经喝完了，清平见了，把自己面前的那杯端了过去，谌夜渡本来也想喝口茶，就顺势端了喝了一口。

　　“真是，”女妖有些哭笑不得，拿茶壶往空的杯子倒了茶水，“对了，蛇妖，我叫柳烟，不过，当着这家人的面，你最好叫我纪小姐或者杨夫人。”

　　“清平。”妖怪又指了指谌夜渡，“夜渡。”

　　“这灵力，百年难得一遇呀，”柳烟盯着谌夜渡看了很久，“你怎么也不提点他一下，他的灵力基本上就没被激发出来。”

　　清平叹了一口气，“他不修妖道。”

　　“难怪，”柳烟有些惋惜地摇摇头，“要是你这个基本上把自己身上所有妖力都能利用起来的妖怪肯教他，不出三年，就能与你打个平手，这该是你最好的对手。”

　　“不对，”柳烟一副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我差点忘记了，他是个捉妖师呀。”

　　“刚才我们不是一边打架一边说清楚了么？”

　　“是呀，我也表明了，我对普通人没有恶意，但是捉妖师，我深恶痛绝。”

　　“他不一样的，”清平看了一眼低着头等他们说完话的谌夜渡，“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聊些正事吧，他总不好意思打断别人的，但是这事儿他得交差，我们就不拖了。”

　　“那你们说吧，什么事儿呀？”柳烟喝了一口茶。

　　清平也不多说什么，把之前谌夜渡给他看的记录拿给柳烟看。

　　“明镜堂的记录不可给外人观看。”谌夜渡微微伸了伸手，“请杨夫人归还。”柳烟却连着凳子一起往后面退了一步。

　　“你可别欺负他。”清平把东西拿了回来，但柳烟其实已经看完了。

　　“我可不敢，”柳烟蹙了蹙好看的柳叶眉，“说正事吧，这老夫人说我那天见了她的驱邪手串整个人就不舒服了，但是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了？”

　　“你确定？”清平有些疑惑的反问她。

　　“我当然确定，你也知道我们能让你我这种修为的妖怪现出原形的人都没几个，而普通人让我们现原形依靠的外物除了化妖水，就只有崔家那个鉴心镜了吧？”柳烟又去抚了抚自己眉心皱起的部分，“我平时伪装的也挺好的，按理说她也不应该看出我是妖怪呀。”

　　“的确，”清平点点头，“你房间里一点妖气都没有。”

　　“难道是小薇被她看见了？”她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也不可能呀，她也不知道小薇长成什么样，而且小薇也说她最近没有出门。”

　　“什么小薇？”

　　“纪薇，纪家养在外面的小姐，”柳烟提到那个女孩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怜惜，“她很苦的，我就是替她嫁到这里来的。”

　　“原来并不是人与妖怪的禁忌之恋。”清平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看了谌夜渡一眼。

　　“不是，”柳烟这才看见谌夜渡手掌心的同心结印记，“诶，你和他一起用的同心结？这也太浪费了，那东西是用来给有情人用的。”

　　清平干脆用自己有同心结的那只手拉住了谌夜渡的手，“两个男的也可能是有情人呀。”

　　然后谌夜渡十分不配合地挣脱了他的手。

　　“不是这个，”柳烟摇了摇头，“他对你有没有好感我不知道，但是他绝对对你没有情人间的喜欢，你没有注意过吗？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你。”

　　清平把谌夜渡的脸捧着转过来，与他对视，“怎么没我了，夜渡眼里全都是我。”

　　“这只是个抽象的比喻，你这么看我，我眼里也没别人呀。”柳烟一手摁住额头，“该怎么给你解释呢？”

　　清平放开了谌夜渡，但是他刚才这么一弄，把谌夜渡的头发都弄乱了，所以他伸了一只手帮他理了理右边的额发。

　　那只手正好挡住了谌夜渡的右眼以及右边的大半张脸。

　　柳烟看着谌夜渡，忽然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你，你不是——”

　　但她什么也没说出来，在清平准备问她是什么的时候，她反倒先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那老夫人对外人蛮横地很，我去问问她怎么回事，问好了叫人给你们传信。”

　　“老夫人确实不好交流，你没关系吧？”清平问她。

　　“放心，虽然名义上她是我婆婆，但是对我而言，就是个小姑娘，我还镇的住。”柳烟瞥了清平一眼，“你不会被她制裁过吧？”

　　清平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麻烦你了，告辞。”

　　柳烟的笑声在他们走了很远很远都还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