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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出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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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工人摔下来的地方?”声音有点囫囵。
“对,就是这儿。”一个挺着将军肚的男人答道。他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女孩——背着个双肩包,两条马尾分垂胸前,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心里只能犯牢骚:此等大事,上头怎么就派了个女娃娃来!他想象中的天师不是仙风道骨也该是头戴冠身着袍后背负长剑,万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良城地产收购的这块地靠近海边,此时夜深人静,细听下似乎有汩汩潮浪拍岸。工地上一盏大功率的工业照明灯大开,照出一大圈白晃晃,把黑夜逼出白光之外,仿佛头顶上悬了个太阳一般。
庄清莱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在手里,蹲了下来。地上的鲜血不多,而且早已渗进泥土里,不仔细看难以发现土里掺着的黑褐结块。她盯着瞅了一会又抬起头,面前的这栋大楼已浇筑七层,钢筋水泥裸露,墙面未起,黑洞洞地四面来风。据那工人说,他便是在这二楼上被“人”推下来的。
“上去看看。”庄清莱将棒棒糖一把塞进嘴里,颠着两股马尾就往楼里走起,也不管后面的张经理是否跟了上来。
“庄大师,里头黑,你可小心着点。”虽然是个姑娘,但毕竟是上头请来的,磕着碰着了他可担当不起。于是连忙将手中的头盔戴上,打开手中的电筒,忙叫着追了上去。
外头的大灯照不进来,只有点散射的余光使楼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张经理手中的电筒在脚下剪出条小径来,庄清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包里掏出了个夜光罗盘,张经理借着点光瞥见那上头的指针先是慢腾腾晃悠悠地瞎转着,最后停在了东北的方向。
庄清莱四顾,虽然不浓烈,但此处的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丝丝阴气,看来的确是有鬼魂作祟。不过依这罗盘的动静,此鬼不过如此。
“张经理,从现在开始,躲在我的后面。”她从包里抽出把桃木短剑护在身前,朝着罗盘指引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过去。张经理堂堂大男人如今竟被一个娇滴滴小姑娘护着,面上一阵臊,并不想搭理,但见她走远了又恐有什么闪失,认命地跟在了后头。
还没走两步,“当”一声响,外头的大灯竟是灭了,有窸窣的动静响起。张经理耐不住,立马撇下庄清莱小跑着冲了出去。
“哇!鬼来了!”他才刚跑出去,便听见两声怪叫,“快跑啊!”紧接着“哐哐哐”什么东西坠地,两道人影仓皇晃过。
“站住!”张经理手电筒追了上去:“再跑报警了!”那两道黑影只得是立在了原地,被刺眼的手电筒照得不由得眯起了双眼。两人都不过十六、七岁,穿着校服,染着个黄毛,吊儿郎当地。
“好好的书不读跑来偷钢筋了?”张经理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啊叔,我们都没跑了你怎么还报警啊?”稍矮的小年轻哀求。他和死党知道这块工地最近停工,便想着夜里来偷些东西换钱去网吧玩,但不承想钢筋如此重,两人根本拖不了多少,更没想到还被人给当场捉住了,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庄清莱此时也气冲冲地跑了出来:“叫你跟着我你跑什么跑!咦,这两个小毛头是谁?工地不是封了起来不让人进入吗?”
张经理懒得搭理,此时电话那头恰好通了。“喂,警察局吗?我们……喂?听得清吗?”但话还没说上几句,手机便传来沙沙的杂音,像是受了干扰。一旁的两个毛贼见不过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和一个比自己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扭头就往一处逃窜而去。
张经理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庄清莱追着喊了起来:“快回来!别找死!”
工地大且乱,没了大灯的照明更是显得一切都昏黑并危机四伏。两个半大小伙腿脚快,一溜烟投入黑夜中,窜了个没影儿。
“没追上来了吧?”长腿回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后头没了脚步声,连忙叫同伙缓一缓:“今天也太他妈点背了。”
钢子也跟着靠在墙上粗粗喘着气,但他望了一眼四周的漆黑察觉出了点不对劲:“长腿,你快看看,怎么我们跑那么久还在工地里头?”依他们的脚力跑了这么一会儿,理应早就跑出去了。长腿不相信地原地转了转——靠着的是粗糙的水泥墙,脚下还是坑洼不平的沙地——居然真的还在良城的那个工地上。
“操!”长腿往地上啐了一口:“怎么回事?”
“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啊?”钢子觉得无端起了风,裸露在短袖校服外的手臂上乍起一层细细地鸡皮疙瘩:“好像工地就是因为闹鬼才停工的。”
“少鸡/巴瞎说。”长腿踹了他一脚:“跟着我,肯定是刚才跑晕头乱了方向。”说罢便打头向远处街道光亮的方向走去,钢子原本就心情不佳,如今又挨了一脚,更是暗地里骂骂咧咧,但也只能不服气地跟在后头。
“啊!”长腿冷不丁地听到后面的钢子嗷了一嗓子,吓得赶紧折回来捂住他的嘴巴:“你找死是不是?”
“唔,唔,”钢子瞪圆了眼睛挣扎开来:“有人……有人扯我的腿……”
“你少他妈自己吓自己。”长腿往他身后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凶道:“小心把那两个人吸引过来,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他正说着话,感觉脖子一侧一阵瘙痒,连忙拿手去挠,不料却抓了一把滑溜溜的东西。
他扭头一看,一个女人竟是倒吊垂在身旁,头发正好拖坠下来搭在了他的肩上。
“啊!”长腿发出比钢子更加高亢的喊叫声。那女人的头颅与他平齐,凑得近,正好能瞧见女人一张苍白的脸,脸上一张血盘大口从左至右豁开,以至于整张脸似乎只剩下一张血淋淋的大嘴巴。
庄清莱听到叫声后立马追了过去,赶到的时候那两个毛贼已经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长腿最为狼狈,恰好摔在了一处裸露的钢筋上,大腿硬生生洞穿,整个人被钉在了地上。迟来一步的张经理电筒打上,那腿血流不止,长腿正蜷在地上干嚎着。
“鬼!有鬼!”
“叫你们别瞎跑。”庄清莱厌烦地骂了句,张经理手中的灯光往他们所指的半空追去,只见一个女人宛如壁虎般四肢攀在墙上,只有一点瞳仁的白眼珠子死死地盯着赶来的两人。
张经理的手电筒不听使唤地闪了闪,那女鬼快如幻影,一个纵跃便向庄清莱扑去。庄清莱自恃甚高,不躲不避,手中的桃木短剑挽了个剑花朝着它直面而去。岂料那女鬼意不在此,在半空中一个腾转,没入了钢子的体内。
钢子直愣愣地站了起来,朝着庄张两人冷笑。
“废物,就只会给我添麻烦。”庄清莱从兜里拿出个糖纸,把口中的棒棒糖包了起来又揣进去。对付鬼上身她不是没办法,但是稍有不慎便会害了被附身之人的性命。她向师傅自动请缨来良城地产除鬼,本以为不过是个小鬼,轻松便能拿下,谁料到会出这个差错。
她右手竖起了短剑,左手一挽,一张符箓燃起,自剑尖向下燎了一遍。“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庄清莱清叱一声,向钢子的心口处刺去。
一道白光不知从何处射出,将她的木剑弹偏几分,最终只是扎在了钢子的右胸上。
“小小年纪怎么出手如此狠辣?”乔月从黑夜里走了出来。那施了法的桃木剑霸道无比,虽不能伤害肉/体,但是对于魂灵却是能一视同仁地实施无差别打击。如果钢子心口被那施了法的桃木剑扎中,那他的三魂六魄也极有可能随那鬼魂一同被消灭。
“你是什么人?我抓鬼关你什么事?”庄清莱响起委托人似乎有说过另外还请了一人来捉鬼,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人?她望着乔月轻装而来,腰间仅挎了个不过巴掌大的小包,轻视道:“莫非你这样就想抓到鬼?”
“能不能抓到鬼不是靠包的大小。”乔月笑着说道:“还是学着点吧,小妹妹。”
“你们这些鬼怎么都喜欢上身?”乔月吐槽道,话音还未落,同样是一把桃木短剑,故技重施地用淬了符水的银针扎在钢子身上几处大穴。
那女鬼被逼出体内,一见形式不妙,嗖地就要遁去。乔月眼疾手快,左手向它兜头盖去,竟是将没有实体的女鬼抓成一缕淡黑色的轻烟。她手上戴了副手套,夹层里缝制了三张伏鬼符箓,是以这一抓有如此霸道的效果。
庄清莱从未见过如此的操作,一时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见半途杀出的程咬金将自己的猎物收了去。
张经理惊魂未定,踉跄着小跑到她的面前,双唇苍白:“乔小姐,你也来了。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几个可要遭殃了。没想到乔小姐年纪轻轻,如此本事。”
庄清莱觉得那话字字扎在自己身上,瞪着乔月咬牙切齿:“这明明是我的生意,你凭什么抢?”
“抢?”乔月见她刚才为了抓鬼出手如此不计后果,对她没有好印象,也不拿正眼瞧她:“良城地产请的可是两人,不过是公平竞争而已。如果你觉得这是抢的话,那你有本事抢回去就好了。”
“你!”庄清莱恨地跺脚,一道刺眼的白光打破了对话,只见一辆泥头车轰隆隆地朝她们开去。
车上瞧不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