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泽》霜拾

5、河灯引路

　　空气中弥漫着汽油的味道，老旧的车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呀的响声。头靠在玻璃窗上脑袋被震到发麻，榆礼觉得自己再待在这车上可能会死。
　　下一秒榆礼惊醒，怎么……会在车上？
　　榆礼环看四周，是一辆公交车。有人歪着头靠在椅背上，就着僵硬的姿势入眠，眉头紧锁，似乎睡的不太好。
　　窗外还是傍晚时分的样子，落日散尽最后一丝余辉，入目皆是淡淡的金红。可惜没什么景致，只有大片的平原长满了杂草。
　　榆礼知道自己再做梦，他甚至清楚地记得他整个聚餐的每一个细节，什么牌子的酒，桌子上的菜品，老张脸上的笑纹。可是眼前的一切又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人无法相信这只是个梦。
　　吱——
　　车子突兀的停了下来，车门自动打开。
　　“澧城到了。”司机的语调很奇怪，幸灾乐祸中又隐隐带着几分不知名的畏惧，“该下车了。”
　　榆礼不受控制的站起来走向车门方向，冥冥之中谁在牵引着他。
　　‘这肯定是梦吧？我怎么还没醒？’
　　榆礼浑浑噩噩的下了车，身后的车立刻重新启动，榆礼还没反应过来车就开走了，徒留榆礼原地懵逼，四周都是平原，一眼能看到天际，没有建筑，没有站牌。可是，司机说‘澧城到了’，澧城……在哪儿呢？
　　这个司机也忒不靠谱了，必须投诉，没得商量。
　　控制他的那股力量已经消失了，似乎只是为了把榆礼赶下车？这个梦越来越奇怪了。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几步。按照一般规律，这个时候应该眼前一花，就进入异度空间。
　　可惜，什么也没发生。
　　榆礼不信邪，又在四周探索了一番。没有机关，没有特异现象发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原。他心里逐渐有些不耐烦了，到底澧城在哪里呢？这个梦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天色渐渐的暗了，太阳敛去了最后一丝光辉，暮色四合。时钟被一下子拨快了许多，转眼就已星子漫天。夜色下的原野更加寂静，听不见一丝的虫鸣或者风声，安静的不似人间。
　　榆礼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逗笑了，本来就不是人间啊，这只是个梦而已。
　　找了半天也没啥收获，这天色一暗，就更难有什么收获了。算了，不找了，管他什么澧城什么玩意儿的，不找了！榆礼干脆席地而坐，谁像他，梦里这么累的。
　　这时，榆礼看见远方飘来一张莲灯。对是飘，没有水流，没有人拎着，就晃晃悠悠的飘在空气中，一上一下的浮动着。
　　‘我的梦都这么玄幻了？’榆礼面无表情的想，‘我要不要不要试试召唤个蜘蛛侠？’
　　那盏灯灵性的绕着榆礼转了一圈，又往某个方向飘去。榆礼追着灯走了一会儿，四周忽然就热闹起来了。仍旧听不见什么声音，但相较于之前，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比……重回人间。
　　果不其然，又走了一会儿，榆礼就看见了巍峨的城门，那额匾上头两个古朴的大字“澧城”。城墙下还能看到褐衣短打的商贩，正在叫卖。
　　莲灯还在继续向前，引着榆礼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城楼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照得城里恍若白昼。似乎有意引着榆礼参观，莲灯飘得十分缓慢，给足榆礼驻足观看的时间。街道上热闹又有序，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
　　榆礼仔仔细细的观察街上的每一个建筑，脑中模拟着古人们修建它的样子。他发现这里的所有建筑都是人工修建的砖木结构，没有任何现代机器的痕迹，是个完完全全的古城。
　　前面很多人围在一个摊位前，人声鼎沸。男子挥舞着拳头，憋的面红耳赤，女子也在后面提着裙摆踮着脚往里看。
　　“中了中了，又中了。”
　　“第六根了，只剩两根了。”
　　“老板这次亏大了。”
　　……榆礼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个玩投壶的摊位，一个穿着白袍书生模样的人拈着一只羽箭比划，陶壶里已经有六支羽箭。叮，一声脆响，又是一只羽箭落入壶中。
　　“第七支了，谁家的小相公，这么厉害。”周围人窃窃私语，“今晚，这小金鱼注定要被这书生拿走了。”
　　说话间，又是一声脆响，第八支也安稳落入壶中。哗——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真中了。老板，快把金鱼给他”
　　蹲在一旁的中年人苦着一张脸摸出怀里的东西，是一只打造的十分精致的金色小鱼样式的把件，想来是这投壶游戏的彩头。
　　“我每年七夕都在这摆摊，十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八支全中的客人啊。”中年人面带不舍的细细的摸了摸小金鱼，递给了书生，“你可要替我好好保管它。”
　　那书生拱手一拜，煞有介事道：“小生，定不负所托。”摊主见他捉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又说道：“行了，也不是什么奇珍的玩意儿，用不着这么大礼。”
　　书生也是十分开怀，双手接过了金鱼把件，又从袖笼里摸出红色的丝线穿好。摊主斜着眼睛看他的动作，笑骂道：“你个书生，准备的还挺充分的哈。”
　　“不敢不敢，碰巧罢了。”书生假装没听出摊主话里的嘲讽，当着他的面就把小金鱼挂在了腰带上，还晃了晃。
　　摊主决定眼不见为净。“快走吧，挡着我做生意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看热闹的调侃了一句：“小金鱼都没了，谁还做你的生意，趁早收摊吧！”
　　老板瞪了一眼，又会原地蹲着了。看来有点自闭。
　　没热闹看，人群也散了。榆礼站在角落里，暗暗观察人群的。越看越是心惊，服饰，衣着，一言一行都带着古人特有的气韵。
　　‘我这是穿越了？’榆礼暗暗皱眉。
　　正思考间，先前投壶的书生就走到了他的对面。朝他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澧城好久没来新面孔了，不知阁下是怎么进来的呢？”
　　“是一盏莲灯，引着我过来的。”榆礼四下望了望，嗯？那盏灯不见了。他先前只顾着看投壶游戏里，莲灯什么时候飘走的也没发现。
　　书生一身气质清朗，又生的剑眉星目，皎皎如月，让人心生好感。“既然来了便是与我澧城有缘，可愿与我同游”
　　“那再好不过了。”榆礼也正想看看城里其他的建筑。
　　榆礼和书生一路同行，这城里处处皆是游赏之地，书生一一给他介绍，榆礼也是狠狠的围观了一把古代建筑的各种造型，和风俗民情。
　　榆礼跟着书生慢慢走到了湖边。他看见湖中心有一座小岛，小岛上是一栋很高的建筑。灯光很暗，他只堪堪看清一个剪影。
　　“那是什么地方？”榆礼有点好奇，单看那剪影就很漂亮，湖中心的位置有十分风雅。
　　“望乡台，可以在那里看到故乡。”书生的介绍道，“来澧城的人，在那里能看到家乡的景色。”
　　榆礼想说能不能走进看看，书生又接着说道：“天快亮了，你该走了。”
　　走？怎么走？
　　书生拉着他，衣袖一挥，他们就站在了城门边上。“既然天道让你做我的守墓人，那你我就是有缘。初次见面，我是楚溟，这小金鱼就作为见面礼吧。”
　　楚溟把金鱼把件塞到他手里，双手一推，就把榆礼推出了城门。
　　…………
　　沙发上，榆礼挣扎翻身。啪——滚到了地上，摔得头晕眼花的。
　　“哎——，我怎么滚到地上了。”榆礼拿手捂自己的头。张开手，一个金黄色的物件掉在了地板上，是小金鱼。
　　榆礼愣愣的看着它，旋即一笑。“初次见面，我是榆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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