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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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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尘在遇到明釜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倒霉的人,三岁起从农村内挤破脑袋通过考大学进入大城市的父亲望女成凤强迫她进入了高强度的学习。
三岁的女娃娃顽皮好动,对周围充满了好奇与热情,怎么愿意安心坐下来,父亲奋斗了一辈子没能混出个所以然来,人到中年得一女,寄予厚望。
那时候的看艾尘古灵精怪总是说出不符合年龄的话的时候他便觉得此女必定不凡,故而将自己年轻时未能达成的愿望全然寄托在女儿身上。
他从她很少时开始带她逛遍当地的名胜古迹、博物馆、美术馆和图书馆,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给女孩冷僻的知识,教会她做人的道理。
三岁是孩子最好的时光,但是艾尘没有,她被迫陷入了无边的书海之中,唐诗宋词等这些东西是老祖宗留下的,但是一个小娃娃怎会悟出其中的道理。
艾尘被迫将这些东西牢记于心,父亲是严厉的,背不出来就会用戒尺打在小女孩的手上身上,她哭泣着,闪躲着,用咆哮反抗着,但是因为背不出来不给吃饭所以哭哭啼啼地妥协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亲呢地抱着自己带自己去很多地方却又会这么对她,她强迫自己塞入脑袋的东西很快会忘但是没过多久她在其中找到了一丝乐趣。
小小年纪的艾尘学会了苦中作乐,即便反抗但是在背诵后会去思考其中的道理,她少年老成,但是依旧装出蛮横叛逆的样子。
她骨子里像是钢筋一样执拗,不愿意接纳父母安排的路,即便那些路是少些弯曲的,但她还是不愿去走,被限制出行自由的她在五岁学会了神游。
任你棍棒相加也不以为然,嘴上应下心猿意马,背诵可以压缩到半个小时内完成,幼儿园的任务也可压缩到半个小时内完成。
她为自己制造出了两个不同的属性,一个极度冷静,一个叛逆暴躁,在狭小的出租屋内她诅咒着父亲带来的苦难,但是父亲错就错在先教会了她的道理再给她安排人生。
艾尘的性格变得古怪孤僻,再没了幼年时的灵动活泼,父亲没有意识到他教育的失败,而母亲是家里的旁观者,她从不认为父亲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觉得只要女儿健健康康就可以了。
艾尘身体健康,在高强度的魔鬼教育下像是石缝中成长的野草,她不停地抗争着,将自己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奇怪,一方面接纳世界的人性本恶一方面又矛盾地相信了身边人都是善良的。
父母的爱是最炙热的,即便是当时他们还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偶尔墙面会因为潮湿变得生出绿斑他们还是给她制造了一个和另外世界的人接触的机会。
六岁那年艾尘的父亲升职加薪了,他与母亲商议将艾尘送入私立贵族学校,母亲也希望女儿好所以欣然答应了,他们决定砸锅卖铁也要让女儿受最好的教育。
艾尘像一只终于逃出牢笼的鸟,欢笑着奔向新校园,她从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终于逃出了出租屋,逃出了父母的掌控。
她一路走进校园发现校园门口停着她叫不出名的豪车,同龄人大多哭哭啼啼地说想家,她表示不能理解,难道能住在寄宿学校不是极度快乐的事吗?
她不知道父母为她支付高额的学费多么艰辛,不知道他们拼命挤入大城市还没能买上一套房要存下房款有多么的难。
摇号、面试都顺利通过了,面试老师的夸赞让艾尘得意洋洋,甚至在那一天她交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蒙蒙,但是很快艾尘发现自己与蒙蒙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无意间的交谈让艾尘在六岁意识到了什么叫贫富差距,她从不知道在大城市的市中心有一套别墅是什么样的体验,她只知道自己来自夏日蚊虫会钻入窗纱的出租屋。
班级里的人不多,一共只有不到三十个人,他们的自我介绍让艾尘感觉到了心凉,他们的话题大多是些高端的玩乐场所和一些她听都未曾听过的奢侈品。
她的父母是这个社会上极为普遍的工薪阶层,而这整个班级里最不济的也是银行的行长,警察局的高官,她自己插入不到他们的话题,又因为古怪的性子被无视。
校园暴力这个词汇艾尘从没想过会轮到自己身上,她以为做好自己就能在这里立足,只是想法过于天真,那一天老师请了父亲,强行要求艾尘改掉用左手写字的习惯。
父亲头脑一热同意了,艾尘在回家时被揍得满屋子哀嚎,但她最终还是妥协了,第一次考试她因为不习惯换手而没有做完题,她成了老师当众批评的人。
孩子们似乎对于大人的话不会过脑子,团团把艾尘围住,笑她怎么差劲,试卷都写不完。艾尘抱着腿缩在角落里,没有反驳,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她没有哭,蒙蒙过来塞给她一颗糖的时候她还很礼貌地道谢,话语有时是伤人最深的刀子,远胜过棍棒相加,她突然在这一刻感谢自己成长于逆境,不然大概撑不下去吧。
回到宿舍更为伤自尊的事还在路上,琪琪是宿舍里的霸王,利用艾尘的善良让她做了很多事,每天铺被子,给她倒洗脚水,艾尘每次欲言又止,只因为她相信只是因为琪琪当惯了小公主所以才会这样。
她的忍气吞声换来了变本加厉,琪琪对她的伤害很大但艾尘从不会和父母说和老师说,她每天自己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听着身边人让她觉得无趣的话题,强颜欢笑地不拒绝任何人的求助。
她相信父母送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没有错,只要能远离家这个牢笼她义无反顾,两年的时光在每次做不完试卷被嘲讽之中度过,善意的谎言因为在奋斗了多年的父母终于在边郊贷款买下了一套房子而展开。
艾尘被父母拉到了陌生的学校,他们骗她去参加个小面试,正常发挥就好,艾尘信以为真,她独到的回答方式让面试官很满意。
开学前夕艾尘满心欢喜的要回到学校和许久未曾相见的蒙蒙叙旧,却被告知已经被转学,她甚至没能留下好友的联系方式,他们就替她做了决定。
艾尘咆哮着问为什么,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耳光,她哭了,撕心裂肺地摔门而去,她可以忍过棍棒相加可以忍过侮辱谩骂但是忍不了这响亮的一个耳光。
她走了很远发现自己分文没有,肚子很饿却不能做一个小偷去偷一块糕点,她一步步地走回小区,在公园的长椅上抱膝坐着,脸上火辣辣的疼,这让她不愿意回去。
她生命中最怨恨的人是那一次离家出走的终结者——她的舅舅,全家出动寻找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舅舅找到了她,暴力地追赶使艾尘疯狂地向前跑。
她已经不能思考只知道跑,摔倒了再爬起来,亲戚们都说艾尘叛逆不懂事,却不知道艾尘那一天的狼狈,头发散乱的像个疯子,脸上还印着母亲的五指山,膝盖摔破了皮,最后被舅舅按在一颗树叶尖锐的景观树上。
她咆哮着反抗着,喊着“不要碰我”,但是最终像是一只落汤鸡一样被提着头发拎到了外婆家,所有的亲戚将她围在中央,指责她的癫狂。
她坐在地上,膝盖上留着血水,伤口又被浮沙刺得生疼,她理了理头发缓缓站起来,恭敬地向所有人鞠躬,向所有人道歉。
“对不起,我给你们惹麻烦了,以后不会了。”
父母是最爱孩子的人,他们原谅了艾尘,但是艾尘没有原谅他们,她痛恨他们的欺骗,痛恨亲戚们的做法,她甚至想要杀掉那个让她狼狈不堪的舅舅。
每个夜晚她都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甚至找寻了最古老的诅咒方法诅咒这个给她带来伤害的人,她的三观很正,知道不能杀人,但是她的恨宛如滔滔江水奔腾不息。
她想出了无数诡计,将舅舅的香烟弄湿,在他的鞋子里放上虫子,将他的板凳上涂上502胶水,这不能解恨,她拒绝再叫他一声舅舅,拒绝与他交流。
那段时间是艾尘最灰暗的时光,因为她的童年里没有欢声笑语只有嘲笑和恨意,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是没有阳光的,直到遇到明釜。
明釜身上的阴郁气息太浓了,比善于伪装的艾尘还要浓,他总是笑,但是就连长睫下的眼睛都带着哀伤,他的客套疏离让艾尘激起了走进他的心。
她一点点地靠近,贪念在于从他的经历中找寻一点安慰,她总觉得明釜比她的过得还要艰辛,他似乎总是过分地懂事,从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即便是生病了也从不和任何人说。
他的衣服鞋子总是洗得干净,身材细瘦到让人疼惜,艾尘有一次看到他拿出了一板药,偷偷地查过药名以后发现竟是止痛片,她不解地望向那个少年,陷入了沉思。
一个没有成年的少年为什么要吃止痛片,他生病了吗?以前遇到的人有点小感冒都哭哭啼啼地要回家,他为什么不动声色。
一个答案在艾尘心中生成———明釜和她是一类人,善于伪装,将自己关入别人进不来的心墙,对所有人客气疏离,留下九分以一分示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观念驱使明釜看到了这个女孩,她笑嘻嘻地和他成为了朋友,聊着看似无关紧要实际慢慢拉近距离的话题。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的过往,在找寻了安慰后再将这份安慰化为阳光回馈给和她一样饱受过往煎熬的明釜,她的善良让他会有探知他人内心秘密的愧疚感,所以自我安慰的最好办法就是对他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