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弋河

5、第五章

　　宿舍很大，二人寝有单独的客厅，里面有一个小隔间，是很宽的上下铺。
　　本来以为二人寝可以分开睡，没想到还是逃不掉上下铺的命运。
　　江桉坐在下铺的床上，视线紧跟着那位大哥。
　　不不不，不是大哥了，已经知道名字了，叫吴恙。
　　挺好的名字，安然无恙，怪不得肖恩叫他“羊”。
　　吴恙在房间里面四处走动着，拿出来的衣服都是一件一件放进柜子里，其它东西也井井有条地放在了该放的位置，几十分钟过去了，吴恙忙活得停不下来。
　　想起一堆衣服直接往柜子里塞，现在安安稳稳坐着的自己，江桉有些尴尬，揉了揉鼻尖。
　　“你要上面还是下面？”
　　江桉听见吴恙说。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神游天外的思绪过了好久才被扯回来。
　　“啊，我都可以的。”江桉急忙回答。
　　“我睡上面吧。”然后用手指了指上铺。
　　刚刚自己不是说了都可以吗……
　　但保险起见，万一吴恙是个睡觉不安分的人，那自己选了下铺肯定会被吵得睡不着。
　　吴恙点了点头，然后盯着他不动了。
　　江桉被盯得有些发毛，用一个疑惑的眼神表达了询问。
　　然后他看到吴恙撇开头轻笑了一下：
　　“这是我的床啊。”
　　“啊？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江桉急忙站了起来。
　　喜提世界级尴尬奖。
　　江桉出了隔间 ，在沙发上坐着，发呆，直到肖恩进来猛地一下坐在他旁边，他才被惊得回了魂。
　　“江桉……是吧？”
　　没等江桉回答，吴恙就跟赶着趟儿似的噼里啪啦开始了演讲。
　　“啊……那个，我叫肖恩啊，然后咱们也就算是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可以一块儿。你的室友，就那个吴恙，他是我铁子，还有我寝室还有几个朋友，以后就都一块儿……”
　　说着说着，肖恩突然不说话了。
　　江桉扭过头，刚好看见他一脸严肃地再次开口：
　　“你那天到底在笑什么啊。”
　　……这坎儿还过不去了。
　　“我那天心情挺好，见谁都挺开心的。”江桉胡乱编了个理由。
　　“嗷，这样，我就说你晚上怎么还跟我们打招呼呢，原来是很开心才这样的啊。”肖恩抓了抓头发。
　　江桉这才仔细打量起肖恩来，看起来玩滑板被晒得比较多，但却并没有很黑，相反比大部分男生还要白一些，身高与江桉相似，但浑身都是高中热血青年的气质，碰到事儿喜欢逞能、话多、好奇心强、一腔热血、积极向上。
　　一双内双的眼睛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看见就想起老家楼上那个乖乖唧唧的弟弟……
　　“诶，江桉，你在听吗？”
　　啧，又发呆了。
　　“嗯，听着呢。”
　　“啊好，那待会儿一块儿吃饭啊。”肖恩起身准备走。
　　？？？？
　　“那个，今天可能不行。”江桉急忙说。
　　肖恩回头，一脸疑惑。
　　“不是明天开学吗，我今天还有事情没做完，明天开学了一块吧。”
　　肖恩点了点头:“行，办你的事去，以后一起啊。”
　　江桉连忙点头。
　　今天还得去跟房东阿姨商量一下租房的事儿，开学的时候就弃租，放假的时候回来，中间那段时间的房租看在不租给别人的情况下能不能不收，或者少收点儿也行。
　　想着，江桉快走到家了，大老远就看见了阿姨圆润的身型。
　　他挥了挥手，跑了过去。
　　“不过阿姨要跟你说哦，不收房租还是不行的啦，这么好的房子空着不给别人租阿姨也跟亏的呀，这样吧，交一半的房租就可以了，好吗？”
　　还行，挺好，江桉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阿姨了。”
　　“哎呀，谢什么。今天住你上面的那个孩子也要商量这件事，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呀，都很有想法喽。”阿姨笑着拍了拍江桉的肩。
　　“啊，来了。”阿姨说着，越过江桉往他身后挥了挥手。
　　江桉回头看了过去。
　　我倒要看看是哪位高人半夜搬家吵得我心神不宁。
　　是吴恙。

　　之前遇见的种种巧合在江桉脑海中回放，他早该料到住在他楼上的是吴恙。
　　江桉看着安安静静听房东阿姨说话的吴恙，觉得这个世界真小。
　　刚刚成年的少年还没有脱开稚气，乖巧地微微低着头，脸部干净的线条稍稍柔和了一些，睫毛挡住眼睛，看不出情绪。
　　想起搬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对楼上破口大骂，江桉吸了吸鼻子。
　　太尴尬了。
　　尴尬到盯着吴恙的视线忘了移开，直到吴恙走到他面前跟他对视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吗。”
　　吴恙的嗓音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第一次这么近地听到他说话，江桉又愣了愣。
　　紧接着用手抓了抓头发。
　　“没有。”
　　吴恙点了点头，没走 ，像是在思考什么。
　　江桉也就这么低着头，努力忽略刚刚的不适和尴尬，等着他说话。
　　“你……”
　　寂静的气氛被刹那间打破，神游天外的江桉吓得蹦了蹦。
　　出息。
　　江桉闭了闭眼睛。
　　吴恙明显愣了一下，把话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话里带着憋住的笑意。
　　“肖恩约了你吗。”
　　江桉抬头，对上眼前人浅色的眸子。
　　尴尬。
　　他撇开目光：“啊，叫了，我说有事儿，没同意。”
　　吴恙点了点头，顿了几秒，转身走了。
　　就……走啦？
　　江桉有些懵，摸了摸脑袋。
　　吃饭去吧。
　　偏南方的地区，口音都是旖旎的，吴侬软语，咿呀呢喃，交谈声把冰冷的街道涂抹上了些许暖黄色。
　　但对江桉来说不是这样，从北方的城市过来，普通话里带着北方特有的粗糙，儿化音明显的要命，与这里的“呀”、“嘛”显得格格不入。
　　也非常不安。
　　这家咖啡屋离学校不远，名字叫“Find”，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但江桉只想着吃完饭就回寝室，看看学校发的书，顺便准备一下明天的军训。
　　操，桉哥牛逼。
　　江桉夸了夸自己。
　　尽量克制自己普通话中的连贯成分，江桉发现，原来交流，也会有难以启齿的一天。
　　心沉了沉，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桉哥？”
　　？？
　　江桉扭过头，看见了肖恩。
　　什么什么就桉哥了？
　　“诶，真是你啊，真巧啊，来来来来过来过来过来过来。”
　　语速很快，最后一句话江桉都担心他舌头打结。
　　肖恩伸出尔康手，稳住了走向江桉的服务员，硬是把江桉拉到了他那桌儿。
　　加上江桉，一共是五个人。
　　吴恙也在。
　　吴恙抬头看见江桉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便低着头刷自己的手机了。
　　不知道愣个什么劲儿。
　　江桉有些生气，明明吴恙会来，也知道自己被叫了，为什么不跟他说，因为懒得管？
　　也是，又没多熟。
　　江桉坐了下来。
　　旁边就是吴恙，可能江桉的情绪刻意不知收敛，吴恙转头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又低下了头。
　　就看看？都不问问我怎么了？
　　人跟你什么关系啊，问你个屁，矫情。
　　江桉嘟囔了几句。
　　“你脸色不好。”
　　几乎是在吴恙开口的那一瞬间，江桉马上就条件反射般回答了一句。
　　“没睡好。”
　　气还未消，声音里明显夹杂着冲劲儿，含糊不耐的语调谁听着都会尴尬。
　　江桉心里也呆滞了那么几秒，心说这脾气怎么就这么冲。
　　旁边人也没说什么了，扭头继续玩手机，没有看出有什么情绪。
　　江桉有点迷茫。

作者有话说

　　感谢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