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终点》阡陌无桑

25、第 25 章

　　父亲并没有醒过来，状况也没有继续恶化，夏蕊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植物人状态。每日一袋袋的脂肪乳、氨基酸用了上去，从鼻饲管喂特制的流质食物，床单下铺了充气床垫，每隔两个小时翻一次身，以防褥疮产生，用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擦脚，然后按摩他的胳膊和腿部，以防止肌肉萎缩，每日成千上万的医药费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这样的日子分外漫长，可转眼间窗外的叶子就已枯黄。夏蕊常常在夜里惊醒，朦胧间听到有人唤她囡囡，以为父亲终于醒过来，兴高采烈的扑向床边，却发现他还是一如既往。无数次的失望后，不知道是心酸还是木然，竟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夏蕊觉得一季之间，自己便苍老了。

　　酒店的生意离不了秦刚，他在苏州盘桓了几日，见父亲状况稳定，便回了南平，临走的时候，对夏蕊说，“放心，回去以后我就尽快把酒店盘出去，等我回来，就留在苏州，再也不走了。”

　　起初，每个周末，他都回来陪夏蕊两日，后来便只拨电话过来，言下只说忙忙忙。夏蕊问他酒店的事，他只支吾着说快了，快了。言之凿凿的口气，夏蕊却听出犹豫，自此，再也不问。

　　某日医生说了句，已经是没有希望了，如果家属同意的话可以拔管。夏蕊不等他说完，就恶狠狠的推了医生一把：“不，决不！”母亲从旁拉住她，又一次抱头痛哭，夏蕊不由得不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任性的离家出走？为什么那么倔强的不肯回头？她竟来不及让父亲好好看一眼，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还是他从小娇宠的小女儿，以为只要她过的幸福，在不在身边都无所谓。

　　怕母亲辛苦，大部分的晚上，都是夏蕊陪夜，白日里母亲来换班，嘱咐她好好在家休息，她却闲不住，日日作好了饭菜，放在保温桶里，给母亲送来。

　　秋凉如水，落叶泛黄，夏蕊披了一件白色风衣，高高瘦瘦，把满头长发在脑后绑了个马尾，这一段日子的辛苦，让她清减不少。她柃着饭盒进了病房，看到母亲趴在床边打瞌睡，便将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放下保温桶，拿起桌上的暖瓶去开水房。

　　待得她回来，发现对面病床边上站着一个人，正背对着她，一边跟病人聊着什么，一边还拿笔在本子上记录着，夏蕊只觉得奇怪，这么有趣的探访者，又觉得疑惑，那声音似曾相识，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一时之间不敢确定。

　　她转过身去放好暖瓶，听到对面告别的声音，再抬起头来，一张脸霍然映入眼帘，那是她无数次在梦里想念过的人，是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必须要忘记的人。

　　一瞬间，如五雷轰顶，夏蕊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这是他们分别十年后，第一次，相遇。

　　（未完待续）2011年2月24日2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