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昼长》兀旻

3、小霸王

　　早晨的温度还是很高，米白色的窗帘已经被人拉开束在墙壁上，炽热的阳光从窗口.射.入将两个少年的面容衬托的更加清晰。

　　“江同学。”
　　那个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框，黑色的碎发遮在额前，浑身都散发着干净和青涩的气息，他的声音异常的冷。
　　“你迟到了三分钟。”戎靳把袖子卷起，露出手腕上带着的机械表。
　　“……”

　　一节课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是六十分钟，六十分钟是三千六百秒，三分钟是一百八十秒。
　　如果按照这种算法再四舍五入一下的话，一分钟不就等同于没有迟到？
　　果然，能当上班委的人本质上也都很会斤斤计较吧？这句话江曳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嘲笑道。
　　戎靳自然能感觉到江曳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多想，只是继续说：“不过今天陈班请假不在，所以这一节是我代课。”

　　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欣赏起这难得一见的“去年因为校草的名称而在论坛上炒得火热的两位风云人物”的同框画面。
　　“好……好帅。”有个女生不禁感叹出声。
　　“真的，简直一洗我被班上丑男污染多年的双眼。”有人立马附和道。
　　不过难得的，这一次竟然没有人反驳。

　　听着底下的讨论声，戎靳皱起眉头：“三科老师昨晚都在熬夜批改考卷，今天这一节本来是由陈班带领回顾语文卷的。”
　　“但是她因为身体抱恙的原因没能来，所以这一节课会由我监督并且帮助你们把错题修改完。”
　　江曳低下头看着地板，漫不经心地回道：“哦。”

　　戎靳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说：“所有的错题都必须在这一节下课前修改完，作文除外。”
　　江曳：“行。”
　　“这是你的考卷和答案卷。”
　　江曳把东西接过：“谢谢。”
　　“如果有不理解的题目，可以来问我。”
　　江曳：“知道了。”

　　“最后……”戎靳把眼镜摘下挂在胸前，扔出了最后一个炸弹：“你有一天的时间把所有的错题抄写三十遍，明天必须要交上来。”
　　江曳：“……”
　　他艰难的把视线从戎靳那挂满大大小小不同的胸牌的外套移开，缓缓转向自己手中拿着的考卷的卷面上的……零分。
　　“那个……”江曳举起手，第一次示弱般地问道：“如果有人没来得及抄完呢？”
　　戎靳：“这个问题，你可以留到明天亲自问陈班。”

　　行呗。
　　意思就是你要么乖乖地写完，要么不写就等着明天被抓去问话。
　　等就等，我还怕那个老巫婆不成？
　　说到这，江曳也没心思再听下去，他直接转身道：“脚酸，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座位了。”

　　“江同学。”戎靳喊。
　　闻言，江曳的脚步一顿，他板着脸回过头，表情很明显是在问：还有事？
　　“关于你迟到的事情。”戎靳说：“念在你是初犯，这次我就不记大过。但做错事总得有惩罚，以免其他人会跟着学。”
　　他从讲桌拿起一张白纸递过去：“我要你在明天早上交上来一份检讨，要求不多，诚恳，手写，填满这一面。”

　　江曳把视线移到那张纸上。
　　他不是没写过检讨。相反的，在高一的时候，他几乎是每个月都得写一张，所以这玩意儿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惩罚。
　　只不过，这张纸的大小……

　　“谢谢戎班。”江曳接过白纸。
　　如果他没记错，昨天坐在前座的女生也是这么叫的戎靳吧？

　　接下来的时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脑袋都埋在桌前，手里的圆珠笔动个不停。这是在七班的时候看不到的。
　　说真的，换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写考卷呢，这么认真。

　　江曳觉得有些无聊，他偷偷的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放进桌肚里，解屏后点开微信，又从联系人的名单里找到林燚。

　　野：四火。

　　火炎焱燚：在。
　　火炎焱燚：曳哥有何吩咐？

　　野：没事。
　　野：我就是无聊，想找个人聊天解闷。

　　火炎焱燚：OJBK。

　　“唉？”同桌前座的男生突然转过头，乐呵地问道：“需要帮忙吗？”
　　“哐当——”
　　江曳的手一抖，手机直接掉在桌肚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偏生前座转过头的罪魁祸首还没意识到，笑的露出一口闪亮的大白牙。
　　粗嗓，小麦色皮肤，二头肌看上去很发达。
　　这是江曳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叫江曳，昨天刚才七班转来的。”前座的男生说：“我叫陈阳，原来也是七班的，后来靠体育成绩转去的三班。”
　　江曳：“……哦。”
　　不过这名字还挺耳熟的，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高一开学那会我们还一起打过篮球的，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
　　陈阳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考卷递过去：“三班答案卷比较难理解，你直接从我考卷上面抄容易点。”
　　江曳也丝毫不客气地接过：“谢谢。”
　　“你挺有礼貌的，长得还帅。”陈阳说：“果然传闻不可信。”
　　“传闻？”江曳问：“传闻里，我是什么样的？”
　　陈阳看着他，半天才憋出几个词来：“……叛逆？抽烟喝酒打架……总结起来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语落，他又连忙补充道：“不过今天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和传闻里不一样。”

　　桌肚里的手机一会震动一下，一会震动一下。不过好在声响不大，也只是小幅度的震动，所以江曳没理会。
　　“好像有人急着找你？”陈阳说。
　　他飞快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正在翻书的戎靳，又飞快地转回来，然后压低声音：“你回消息吧，我帮你打掩护，戎班不会发现的。”

　　江曳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一中禁止把手机这类电子带进教室，作为重点班，三班在这方面应该抓的更严才对。
　　“谢了。”江曳说。
　　他低下头，从桌肚里拿出手机。

　　火炎焱燚：曳哥？
　　火炎焱燚：曳哥，你要聊什么？
　　火炎焱燚：曳哥你还在吗？
　　火炎焱燚：曳哥，我刚打听到的最新消息，保证你绝对感兴趣。
　　火炎焱燚：你的新同桌是灭绝师太的亲儿子。

　　江曳看到最后一条消息的时候微微挑眉。他抬起头，朝讲台处望去。这两个人，似乎还真的长得蛮像的？
　　不过最相似的还是身上那副，不近人情的气息吧……
　　他又低下头，回了个消息过去。

　　野：刚有事。

　　江曳刚把这条消息发过去，对面就秒回过来了。

　　火炎焱燚：曳哥你上课偷玩手机被抓了？
　　火炎焱燚：但这也不应该啊，我记得灭绝师太今天请假没来吧？
　　火炎焱燚：难不成是你那代课的同桌？

　　一连三条消息……
　　江曳抽了抽嘴角，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野：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火炎焱燚：曳哥你别小瞧我。
　　火炎焱燚：我的人脉还是很广泛的。
　　野：今天话这么多，有事求我？

　　这一条消息发过去后，对面安静了会才回过来。

　　火炎焱燚：曳哥英明。
　　火炎焱燚：您还记得今天是打跨服帮派战的日子吗？
　　火炎焱燚：小的中午去接您？

　　江曳：“……”这人知道脸皮为何物吗？

　　野：你记得就行。
　　野：把钱包备好，午饭你请。

　　江曳把这条消息发过去后，就把手机锁了屏放回裤袋里。
　　陈阳已经转回去了，头埋在桌前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看着自己桌面上的考卷觉得有点头疼，就用手撑着下颚朝窗外看去，意识在不知不觉中涣散。

　　江曳再醒过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或者说只剩下他自己和桌前站着的人。
　　戎靳的神情还是淡淡的：“我拿一下书包。”
　　好半响，江曳才反应过来戎靳这是在解释自己的举动。
　　他抓了抓头发，烦躁道：“戎靳。”

　　戎靳看着他没说话。
　　江曳：“你知道校园欺凌吧？”
　　戎靳：“嗯。”
　　江曳：“那你被欺负过吗？”
　　戎靳：“没有。”

　　“行。”
　　江曳随手拿起一只笔，用着笔头在桌面划出一条线。
　　“这里，我的。”他指了指三分之二的那块，又指向三分之一的那块说：“这里，你的。”
　　戎靳：“……”

　　“转的班，调的位置都是老梁安排的，你要是不满意就去找他。”江曳说：“我虽然不聪明，但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你在针对我。”
　　“检讨书我不会写，以后咱俩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招你，你也别惹我。”
　　戎靳：“……哦。”

　　看到他这样，江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都是男人，咱也就别玩小女生告状的小把戏。”他往椅背上一靠，说：“你要不服，咱就来打一架。”

　　“你要幻想自己是个小霸王我没意见，但三班不是你撒野的地。”戎靳背起书包，扯了扯嘴角：“作为班长，我有权纠正你的所有不正规举动，并且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时候，向老师请求帮助。”
　　“还有一点请你记住，我不是野人，蛮力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江曳：“……？”
　　小霸王看着班长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手痒。

作者有话说

　　江曳：谢谢，有感觉被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