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成名之路》想当兽医

2、暗流

　　2020年7月26日是绝大多数中国泳迷对本届西京奥运会最为期待的一天，也是最为忐忑的一天。
　　自从进入2020年，可能是因为备战奥运训练强度太大，也可能是受到年龄的影响，身体素质有所下降，中国游泳队的领军人物孙洋一直饱受伤病困扰。
　　孙洋成名以来，可以说是备受争议。按其获得的荣誉来看，是足以跻身世界泳坛名人堂的人物，是中国泳坛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但伴随着他的成名之路，一直缠绕着违 禁 药物、人品、情商、性格等等方面的负面话题。
　　即便有官方出面澄清，有大量粉丝向路人科普，负面评论依然随处可见。
　　尤其是年后，还出了禁赛风波，爱他的一度担心他参加不了西奥会；厌他的恨不得将其钉上耻辱柱。
　　当然，也正因为身边聚集着大量的粉丝、黑粉、营销号，孙洋在众多体育明星中，热度首屈一指，实属顶级流量。
　　此次奥运会赛前，孙洋的老对手霍敦，可谓是状态神勇，游出了2020年上半年最好成绩——3分40秒08，差一点就平了世界纪录。
　　在洲赛过后更是放言要在奥运赛场上“干翻”孙洋，称其人品不配站在领奖台上。
　　这番激烈言辞，瞬间让旅澳的孙洋粉丝火光大帽，七窍生烟。纷纷将霍敦的言辞翻译过来，在国内各大论坛、社交平台大肆张贴，纠起一支支“抗战”队伍，翻墙到霍敦的社交账号下面攻城略地。
　　由于各种原因，国人在大型网络骂战的组织抗争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所以，本次对霍敦的“讨伐”仍然是以大量的表情包为主，和大量的动图、小视频，鲜少见到过激言辞。
　　这场争端虽然在孙洋本人的号召下迅速平息，仍在国内外媒体上掀起一阵不小风浪。
　　可是，在事后不久的一次和粉丝的互动直播中，孙洋竟然公开表示了对本次风波的看法，称其是外媒的一贯做法，意图就是对自己进行干扰，想让他没法安心备战奥运，让他在比赛中失常。
　　孙洋的直播又给他的攻击者们提供了新的素材，开始对其冷嘲热讽，口诛笔伐，尤其是他们制造的各种段子、评论，科普后面都要“好心”的祝其好运，提醒其小心霍敦，劝其把精力多放在比赛上，今年成绩可还没排进世界前五呢。
　　直到奥运前夕，关于孙洋的话题一直暗流涌动，好在主流媒体并没在此事上推波助澜，甚至央5在7月26日晚，都没有选择直播游泳预赛，仅插播了一句其以第三名的成绩进入决赛。
　　所以，当屏幕上出现选手赛道表时，许多泳迷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决赛大门已经开启。现在出场的选手是内格里斯”
　　“第8泳道，希腊选手内格里斯，也是在上半年刚刚达到A标，拿到了参赛资格。”
　　“季心杰！中国选手季心杰！季心杰在在第7泳道。”
　　“季心杰是亚运会季军，全国冠军，孙洋之外，中国长距离游泳第二人。昨晚的预赛，游出了个人最好成绩。”
　　镜头里选手们依次出场，两名评论员为了在有限的出场时间里，更加精准的介绍运动员，语速飞快，交替评说，较之前两场的比赛解说，默契了许多。
　　虽然是樱花国主场，场馆里却聚集了大量的中国观众，挥舞着国旗与季心杰的应援条幅，大喊着为他加油。线上观众，受到感染，大批的“加油”二字开始占领屏幕。
　　“排在第6泳道的德第，意大利选手。”
　　“里约奥运会400米、1500米自由泳铜牌获得者，也是上届世锦赛的铜牌获得者。”
　　“孙洋！”
　　“三块奥运金牌，11枚世锦赛金牌，创造了世锦赛4连冠的历史！”
　　屏幕里孙洋向着观众挥拳示意，再次引爆全场。不仅是中国人，很多日本观众也都是孙洋的粉丝。现场现场掀起的热浪虽然比不上濑户大也的本土号召，但也是今天赛场的第三小高潮了。
　　刚刚铺满各种直播平台的弹幕，也由整齐的“加油”二字，变成了更为密集的，写满了诸如“中国的骄傲”、“看看这履历”、“大白洋大白洋大白洋”“孙洋牛x”“霍敦早日康复”“霍敦弟弟”“霍敦垃圾”等等字眼的“杂牌军团”。
　　可那些歪楼吐槽霍敦的人还没过足瘾头，视频里竟传来这样的声音：
　　“第4泳道，澳国霍敦，他是在——”
　　“里约奥运会冠军，上届世锦赛的银牌获得者，他是在过去9年中唯一战胜过孙洋的选手。”
　　“这是我们觉得，今天孙洋的最大对手。”
　　“嗯，霍敦最近状态一直很好，昨晚预赛中就游出了3分41秒半的成绩，拉开拉普赛斯大半个身位…..”
　　这段介绍一出，大骂霍敦输不起的弹幕瞬间少了很多，渐渐地满屏“乱码”的屏幕重新变得规整、清晰起来，大都是“中国加油”“加油”“孙洋加油”的字样。
　　“真的是好——紧张啊，我们希望孙洋能在本届奥运会游泳赛场上获得中国队的首金。”
　　镜头给到正在脱去运动服地孙洋，女主持适时地发出了期许，却没引来男嘉宾的附和，反而被转了口风。
　　“孙洋上半年过得是真得挺难熬的，旧伤复发，几次训练中都疼得放声大哭，哭完还是坚持训练，可状态却一直不好，练习成绩始终不太理想。
　　但从昨天的预赛成绩来看，状态还是有所回升的，排在第三名。
　　正像孙洋以前说过的那样，他该拿的奖项都已经拿过了，此次参加奥运，能扩大成果最好，希望孙洋今天尽力就好，享受比赛。”
　　男嘉宾这段话音落下，女主持却没接话，两人之间留出了一段沉默，与现场清晰可闻的“孙洋加油”、“加油”声形成莫名的反差。
　　镜头给到霍敦，在他调整泳帽、泳镜的画面中，终于传来女主持的声音，打破了弥漫四周的，短暂的、怪异的，氛围。
　　“400米比赛，在四个100米的游进过程当中，体力分配是不同的。希望孙洋不要受到霍敦的干扰。”
　　“对，400米比赛，对节奏的把握，体力的分配非常重要，千万不能受到对手的干扰，不管是身旁的霍敦，还是麦克罗格林，在场的选手都是想要战胜孙洋的，要扰乱他的节奏。孙洋一定要坚决执行自己的节奏。”
　　“孙洋加油。”
　　比赛邻近开始，现场开始变得安静，两位评论员说话间的留白也越来越长，气氛似乎有点压抑。
　　“比赛开始！”
　　主持人高声提示，许多观众心脏猛的一跳，聚精会神地关注起比赛。
　　“孙洋的反应时间，0.75”
　　一句介绍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留白。说是很长时间，不过8、9秒，但就是给人一种很长时间没人说话的感觉。
　　“不要着急。”
　　“对，按照自己的节奏游”
　　交流完两句，画面中再次仅剩下“加油”的环境音，让人产生犹如中国主场的错觉。
　　“第一个50米呢，孙洋游得非常地舒展。到第一个转——身，呃，没关系孙洋暂时游在第6位。”
　　还是长长地沉默。
　　“孙洋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游，不要着急，不要被身旁的选手打乱节奏。大家可以看到孙洋的划水时效很好，他还看了眼身旁的霍敦，千万不要被霍敦打乱了节奏，坚持自己。”
　　许许多多电视机前的观众，都跟着提心吊胆，每每嘉宾说完一段，就会下意识的跟句“加油”，还不敢喊大声，似乎大吼一声就能透过屏幕把孙洋惊到一样，生怕影响到他的发挥。
　　“霍敦第一个转身。孙洋按照自己的节奏，你不着急噢，只是落后了身边霍敦、麦克罗克林一点点。哦，还有拉普赛斯一点点……”
　　“噗嗤”
　　一名意外看了比赛的路人，可乐一点没浪费，全喷茶几上了，笑骂道,
　　“靠了！这爷们儿哄孩子呐？人儿能听见吗？”
　　“我们可以看到孙洋是采取一种跟游的——”
　　“孙洋在150米之后已经是上升到第四位，落后不到1秒，很舒展，哦，已经要超过身边的麦克罗克林了。200米，200米转身，已经是上升到第三位了。”
　　现场的欢呼声更大了，解说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发飘，听起来踏实不少。
　　这种大型比赛万众一心的时刻，孙洋的黑粉也都比较低调，只能暗戳戳的发发牢骚。实在忍不住的，边看视频，边发一条诸如“赛程过半，俩评论连季心杰一次都没提过”的隐晦言论，也完全激不起半点浪花。
　　“孙洋加油，大家都知道，孙洋的后程能力很好，看他还是游得比较轻松的，实效性很好，没有加频率，但也要追上拉普赛斯了。”
　　“对，转身，哎？几乎是同时转身，拉普赛斯加速加速了，但没能甩开孙洋，两人一起，齐头并进。”
　　“其实大家的水平都很接近，相互之间也就是拉开了半个身位的距离，孙洋还是要保持住节奏。”
　　“嗯，孙洋前程今天游得不错，状态要回来了。250米，250米转身，第二！稍微领先拉普赛斯。”
　　两位评论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让听解说的观众也放松下来，弹幕上甚至再次出现“干掉霍敦”的字样。
　　“也得关注一下第七泳道的季心杰——”
　　女主持终于想起赛场还有一名中国选手，这回倒被男嘉宾打断。
　　“这会儿就是看冲刺能力了，转身，嗯，孙洋稍稍落后，孙洋加油！”
　　话音刚落，女主持马上就接到：
　　“孙洋的频率还是没有加起来，孙洋加油，只落后0.3秒——”
　　“300米！比赛进入最后的100米！孙洋第二个转身，一点点，孙洋加频率——！”
　　仿佛是要响应男嘉宾高亢的“指导”，弹幕上整齐地划过“孙洋起腿了”。
　　女主持心有灵犀，终于按耐不住，喊道：
　　“孙洋加腿！近了！转身——转身！孙洋第一个转身——”
　　“孙洋追上啦！霍敦紧追不舍，德第也追上来了，孙洋保持——”
　　“我们看到5道的拉普赛斯也发起了冲击，孙洋加油！！”
　　“最后50米！”
　　视频中3、4、5、6道选手几乎排成一条直线，传出的轰鸣般的加油声牵扯着场外观众的神经。
　　“孙洋加油！”
　　“孙洋加油！”
　　“孙洋加油！”
　　一声声顶着周遭白眼的应和，仿若与视频中的嘶吼汇聚成一股看不见的洪流将孙洋与观众们裹在一起。
　　“加油！加油孙洋！”
　　女主持声嘶力竭。
　　“霍敦还在加速——”男嘉宾也在大声嘶吼。
　　“孙洋！孙洋加油！孙洋！”
　　“第5道拉普赛斯—— 没问题的孙洋，保持住，坚持——”
　　“孙洋!”
　　“最后5米——”
　　“孙洋！”
　　“冲刺——”
　　“孙洋！”
　　“到边——”
　　“孙洋！”
　　最后的关键时刻，女主持终于从“孙洋”的魔咒中解除出来，抢先喊道，
　　“赢啦！”
　　“孙洋获得了冠军！”男嘉宾紧随其后。
　　“孙洋获得了400米自由泳的冠军！3分40秒08！”
　　“孙洋第4枚奥运会金牌，这就是真正的舍我其谁！当仁不让！这就是王者！这就是孙洋！”
　　“孙洋为中国代表团赢得了首枚……”
　　现场成了欢乐的海洋，评论席也好，出境台也罢，主持人都在反复抒发激动之情。场外观众也都在沉溺在激动的余韵之中，直到大屏幕上出现排名情况，才稍有缓解。
　　“霍敦3分41秒44获得一枚银牌，第5道的拉普赛斯获得季军。我国的季心杰也表现不错，游出了个人最好成绩，初战奥运就获得了第五名。”
　　看到霍敦又获得亚军，坐实了万年老二的名号，网友简直兴奋到无以复加。评论里，弹幕上，段子齐飞,“霍敦”二字出现的频率甚至高过“孙洋”。央视5套也在刚刚的时间段里一举冲到了收视冠军。
　　依照老套路，接下来就是运动员采访。孙洋推让了一下，记者还是让过了季心杰，将话筒递到孙洋面前。
　　“我知道，这半年你过得很难，怎么样，现在放松下来了吧，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
　　“嗯，嗯”孙洋调整了气息，看着身上伤痛处留下的治疗痕迹，不禁有些热泪盈眶。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确实，这半年来我一直坚持，一直忍耐，就是为了今天。赛前一直状态不佳，教练就为我调整了训练强度。我这么多年一直坚持，水平早就有了，只要身体恢复状态就会回升。”
　　“那你对今天的成绩满意吗？”
　　“在现在这个年纪能突破到这个水平，我想应该是没有人能像我这样。到今年，到这个年纪，还能达到这个程度。算是退役前的一份满意答卷吧，对我的教练，我的团队来说。”
　　“你要退役了吗？！”记者显然听出了关键词。
　　瞬间，“孙洋退役”，成了2020年7月26日最大的爆点，占据了国内各种主流、非主流媒体的头条热搜，各大贴吧、论坛、网站、社交平台都是讨论孙洋奥运表现以及退役声明的相关话题。
　　孙洋过往成绩被制作成一个个精彩视频，蔓延到社会交往的各个角落。孙洋二字铺天盖地的向国人袭来，成为各行各业人们闲聊时的最潮名词。
　　在孙洋光环的加持下，单纯在中国泳坛引发轰动的——“万启连夺女子400米混合泳，女子4x100米自由泳两项冠军”事件，没能得到应有的关注。
　　但是，万启酝酿的暗流正在不断涌动，时刻准备爆发，只要一丝机会，就要冲破束缚“屠戮”整个中国媒体，引动世界舆论风暴。
　　要知道“32岁游泳夺冠”，“初战奥运即夺冠”，“打破世界纪录”，“连破两项世界纪录”等等这些爆点，每一条都难掩光华。
　　更何况，属于万启的奥运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