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各自其数

1、1

　　好久不见，又是我，喜欢用暧昧的眼神打量于现和邱先生的小助理——夏瑜。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日，是中元节，又称——“鬼节”。
　　毕竟是在侦探所工作的，所以，对于“鬼”的存在，我是敬而远之的。
　　“夏瑜，夏瑜，我们也去看看！”一个同事把我从位置上拉起来就走。
　　“哎，行行行！你慢点！”我起身，一脚把被我带出来的椅子踢回去。
　　——我是华丽丽的分界线——
　　哦，对了，在邱先生的侦探所，鬼节这天有一个习俗，就是会在公告栏上贴一张海报，上面是关于一名历史上能力出众的侦探的介绍。
　　我站在外围，看着面前挤成一团是二十多个人，有点想走，但是，刚刚的同事一直拉着我的手，所以，我走不了。
　　这次的人物，是十几年前一名小有名气的侦探，叫，米讯。
　　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我是华丽丽的分界线——
　　晚上，邱先生请大家吃饭。
　　气氛有点闷，我就上了顶楼，想吹吹风。
　　顶楼的冷风中，有着点点的流动的猩红。是邱先生在抽烟。
　　邱先生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就转过身来，我在一双清明的眼中走上前去，然后学着邱先生的动作，双手放在栏杆上：“邱先生。”
　　“嗯。”邱先生继续眺望远方，却默默把烟给灭了。
　　许久之后，邱先生才从嗓子里溢出一句：“这次是谁？”
　　原谅我，我皱眉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邱先生是在问我这次鬼节，公告栏上的海报里介绍的是谁。
　　小助理表示很气，您老明知道我智商不高，才给您做助理，您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于是有些气，咬牙切齿地说：“米讯！”
　　邱夜没理小助理的情绪，只是神色暗了暗：“想听故事吗？”
　　——我是华丽丽的分界线——
　　饭局结束，是邱先生开车送我回家的。
　　天台上，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头发，所以我看不太清邱先生的表情，只是，邱先生的眼底流露出许些理解，又带着嘲讽，我看得分明。但声音很淡，仿佛没有什么情绪。
　　那一次，我觉得，邱先生经历过很多。
　　我头一次好奇邱先生的过去。邱先生说过：“我做侦探，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因为我有这种天赋，并且，我迫不得已。”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才需要逼迫着人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等风渐渐慢了下来，我就听见邱先生的声音了。一字一句的，在将近秋天的九月初，毫不留情地砸向我。
　　“米讯，曾经破过许多国家级悬疑案件，但是，不归属于任何一家侦探所，只是，偶尔会在案件需要的时候，出面帮忙。”
　　“知道四十多年前的夜店双人杀人案吗？”邱先生声音依旧很严肃，像是在谈公事。
　　“知道。”我恭敬回答。
　　邱先生换了个姿势，“说说你知道的。”
　　“当年，有一个夜店女郎，名叫梁灵，是她与那几个被杀害的阔家少爷有仇，所以设计杀害了他们。最后，是米讯先生查出了这个真相。”
　　“知道的不少。”邱先生声音很淡。
　　我内心顿时有些雀跃，我，我我我，这是被夸了吗？
　　还不等我得意多久，邱先生很淡的声音再次传来：“都不是重点！”
　　我登时有点气，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嫌弃人的吗？
　　而后，我才知道，我知道的，真的都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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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多年前，她还是一名靠出卖身体为生的妓女，她叫，梁灵。
　　那天，她没去夜店，因为前一晚被一位叫“齐少”的玩得太凶，所以她就请了假。
　　在这个干净，安宁的小巷子里，她披着一条薄毯，窝在藤椅里。阳光影影卓卓地洒在她身上，难得的闲暇的时光，舒适惬意。
　　突然，传来一阵门铃声，她便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米讯，门一开，他就看见了面前女人妖娆的身姿包裹在粉色丝绸睡衣之下，肩上披着一张薄毯。披散着的墨色大波浪卷被扔在脑后，瓜子脸，桃花眼，樱桃小嘴，高鼻梁。没化妆，很勾人的一张脸。露出的小臂上，有片片的青紫。
　　米讯的眼睛暗了暗，移开了眼神，声音很绅士：“梁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您高中同学，米讯。”
　　“我记得。”梁灵微微浅笑。记得啊，怎么能记不得呢？你可是，我年少时，最喜欢的人啊！“先进来吧。”
　　“好，谢谢。”米讯抬脚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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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
　　“我这次来，是想询问关于巷口李大妈家的猫丢失的事。”米讯坐在沙发上，礼貌地询问，“梁小姐，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梁灵听了，愣在原地。她记得，她上高中的时候，面前的男生就说过，自己以后想要成为一名侦探，所以，他现在是圆梦了吗？
　　“梁小姐？”米讯笑着，又出声询问。
　　梁灵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笑着，摇摇头。眼神很真诚。她是今早才回来的，刚回来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又怎么会看见张大妈的猫呢？
　　“那真是遗憾。”米讯眼皮微垂，一副很伤心的样子，随后掏出自己的名片，递到梁灵的面前，“如果梁小姐想起什么，这是我的私人电话。”
　　梁灵笑着接下了，然后起身送了米讯出门。
　　门外的风不大，但是阳光很耀眼。男士一件黑色阔腿九分裤，白色的T恤，很年轻的装扮。转身朝梁灵一笑，抬手挥了挥。梁灵一下子就想起了记忆深处的少年，心，是真的很剧烈地快速地跳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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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第二天的晚上，梁灵又去了夜店。
　　今天的齐少似乎没打算跟梁灵一刻春宵值千金。
　　喝了很多酒之后，就搂着梁灵走出包间。在门外，齐少掏出一叠钱，卷卷好，转身，捏着梁灵的领口，轻轻一拉，就可以看见黑色胸罩裹住的胸，抬手把钱塞进了空隙之中，又附身在梁灵的嘴上亲了一口，声音满是笑意：“今天自己回去，就不做你了，好好休息！”
　　等齐少开着车扬长而去，梁灵才收起了笑容，抬手把钱拿出，捏在手上。缓缓蹲下，在酒精的作用下，梁灵想起了米讯，还有，米讯的笑。
　　突然又有一对男女走了出来，男的显然已经喝得很醉了，在女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
　　男人看见蹲在路旁的梁灵，嘴角猥琐的笑意更盛，直接推开身旁的女人，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向梁灵的方向走来。
　　男人的手直接摸上梁灵暴露在空气中的肩膀。
　　梁灵惊得直接站起来。男人也摇摇晃晃地快要倒下，刚刚被推开的女人上前扶住，这才没有摔倒。男人也没有发怒，依旧笑眯眯地朝梁灵说：“可人儿，今晚就让爷好好宠你啊！”
　　梁灵一阵恶寒，她虽然是卖的，但是，至今为止，只有齐少一个男人。就连和齐少关系不错的楚少，也曾表示想要梁灵一夜，但依旧被齐少拒绝了。
　　女人听言，双臂改成环住男人的手臂，声音娇娇软软：“秦总，你不是说好了今晚好好陪人家的吗~”
　　男人闻言，另一只空闲的手抱住女人，声音猥琐：“可人儿~到时候爷连你一起疼！”
　　梁灵站直了身子就想逃，却被男人一手抓住。一旁的女人显然是无所谓的，或者说，是不敢动怒。梁灵伸手去掰开男人的手：“放手！”
　　“可人······啊！”就在梁灵掰开男人的手的时候，男人就想上前一步，就被人一脚踹开，连带着女人，一起倒在地上。
　　“梁小姐，没事吧？”米讯的声音染上担忧。
　　梁灵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睛，心下软了一点，摇摇头。
　　男人终于站直了身体，声音很横：“你谁啊！凭什么踹老子！”
　　米讯转头，眼神冰冷，声音更冷：“私人侦探——米讯。”然后，米讯就带着梁灵走了。
　　当年的米讯也是很有名气的，虽然挂着私人侦探的名头，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米讯，是国家保的人。
　　当年，这个男人还不敢动他。

　　米讯把梁灵送回家后，就打算离开。
　　梁灵窝在床上，伸手拉住了米讯的衣角，声音呢喃：“别走，陪我。”
　　米讯转头，就看见梁灵一双有些湿润的眼睛，很是可怜。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抬手摸了摸梁灵的头，声音无奈：“乖乖睡觉！”
　　“那你别走。”梁灵声音依旧很委屈。
　　米讯一声轻笑，“乖，好好睡觉，别撩人。”
　　梁灵收回手，往里面挪了挪，一双眼睛盯着米讯好一会儿。
　　米讯这才上了床，躺在梁灵身旁。米讯轻轻把梁灵搂进怀里，十几分钟之后，才有一阵均匀的热气吐在米讯的胸口。

　　第二天，梁灵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了米讯的身影。起身洗脸、卸妆、换衣服，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见了餐桌上的早饭。走过去，还有一张字条：梁小姐，记得吃早餐。
　　心里暖暖的。

　　再次见到米讯的时候，是在夜店。
　　那天，齐少没有来，可是等到接到通知的时候，梁灵已经到夜店了。
　　站在门口，梁灵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去。
　　一转头，梁灵就看见了米讯。
　　米讯直直盯着她，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梁灵笑笑，声音很淡：“你，是来喝酒的吗？”
　　米讯摇摇头，然后在梁灵疑惑的目光中，慢慢开了口：“我是来找你的。”
　　梁灵的心跳得有点快，脸，红了红。只是，路灯昏黄，天色昏暗。
　　米讯上前一步，声音依旧是刚才的语气：“我，来找你。我，来接你回家。”
　　那天，梁灵没有喝酒，却比任何时候都醉。米讯的声音就是上好的白兰地。
　　那天，米讯来接她回家。
　　那天，米讯说，他嫉妒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无论是什么方式。
　　那天，米讯说，他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就喜欢她了。
　　那天，米讯说，他好感谢许久之前，那只走失的猫。
　　那天，米讯还说了很多很多······
　　那天，他们发生了关系。

　　说来也巧，自从那天之后，齐少就再也没有找过梁灵。但是，尽管那夜之后，米讯说过，他会负责的，梁灵还是没有答应米讯做他的女朋友。不过，米讯时不时就会来梁灵的家，动不动就耗上一整天。
　　这天依旧一样。
　　电视里放着电影，两人都没说话。梁灵的手机倒是响了。
　　拿过，接起：“齐少。”沙发上的男人顿时捏紧了拳头。
　　“今天有空？”齐少直奔主题。
　　梁灵咬咬唇，偏头看了米讯一眼，还是开了口：“齐少，我们的关系，就此结束吧。”
　　说完，梁灵就挂了电话。
　　下一秒，米讯把梁灵搂进怀里：“我们可以正大光明谈了？”
　　梁灵没说话，只点点头。
　　两人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电视。
　　“灵儿，我还记得，我们重逢的第一次见面，我看见了你身上的伤。那时候，我很心疼。现在想想，我只想杀人！”米讯突然开口，眼里露出杀意，但是窝在米讯怀里的梁灵没看见。
　　“没事，我现在是你的了。”梁灵淡淡开口。
　　“嗯！”米讯褪去眼底的杀意，俯身吻住了梁灵的唇。
　　晚上，梁灵累的睡了过去。但是，梁灵的手机却亮了，在米讯手里。
　　“想分开就分开？再来一次当分离礼物，我就安安静静甩了你！”显然是齐少发来的。
　　米讯手指动了动，学着梁灵以前的聊天记录，发了个“好”。
　　随后就是时间与地址。
　　米讯记下时间，删除了聊天记录，把手机充上电，就回到床上，搂着梁灵睡了。

　　慢慢地，那天近了。
　　还早上的时候，米讯就出门了。
　　梁灵起来的时候，只有手机里有一条米讯留下的短信：今晚八点，我家，不见不散。
　　八点的时候，梁灵准时去了米讯家，两人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二天，就传出了齐少和楚少一起身亡的新闻。
　　梁灵躺在米讯怀里，眉头一皱。
　　之后，梁灵几乎没离开过米讯的房间。
　　突然有一天，她应米讯的要求，回了家。
　　然后，梁灵就被抓了。

　　警察局，审判室。
　　梁灵的对面坐着的，是米讯。
　　“我记得，那个叫‘齐少’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没少折腾你。现在他死了，你不开心么？”米讯眼底冷漠，之前温柔深情的模样，不见半分。
　　梁灵微微抬了眼，终究还是开了口：“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自首？”
　　米讯笑了笑，眼里漫上光明。
　　梁灵也笑了，很安宁的模样，声音淡淡的：“因为，我爱你。”
　　“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米讯笑容依旧，像极了重逢那天的模样。
　　“没了。”梁灵笑笑。我想去你心里，只是想想而已，反正也去不了。
　　“最后一句，米先生跟我说说，米先生的近况吧！”梁灵笑容依旧。
　　米讯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在出门的瞬间，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很好”。

　　关于事情的真相，梁灵根据现有的已知条件，也多多少少猜对了。
　　那日，齐少叫上楚少准备两个人好好地玩玩梁灵，只不过后来，米讯充当服务员，毒死了两人。
　　当天监控全毁，所以没人看见米讯的出入。
　　几天之后，警察几乎在米讯的误导下，认为梁灵就是凶手，但是，抓住梁灵实在没有什么眉目，就找到了米讯。
　　几天之后，梁灵落网。
　　梁灵不解释，直接自首。什么刑罚都接受，就是对当天的事只字不提。
　　这，很引人发思。不过，当年没人在意，只知道，米讯侦探的名气又大了。

　　快到家的时候，邱先生才又说了一句。
　　“米讯小时候一直被两个人欺负，一个姓齐，一个姓楚。”邱先生声音淡淡的，让我只愣愣地下了车，又回了家。
　　这个世界在教会米讯爱之前，先教会他的是，恨，还有，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