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茂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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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置身于一片觥筹交错之中，耳畔满是同学之间的语笑喧哗，阿珂却选择了避嚣习静，专心吃饭听瓜。偶尔听到提及她的话题，也只是莞尔一笑，很少搭话。
我坐在她的身旁，深刻的感受到十年光阴在她身上的变化。
大学时期那种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已经转化为沉稳静宜的举手投足。以前响彻天际的开怀大笑已经是昨日黄花，她的微笑现在是浅浅浮在脸上的，温柔再不失礼仪，与曾经被老师评价过她的“负气含灵”已相去甚远。
看她一副人声鼎沸专心吃饭的样子，很有一种“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的遗世独立。
我突然很想唤醒曾经的她，贴近她的耳边。
贡献出自己的秘密，“阿珂，我要离婚了。”
很快，阿珂就把写满错愕的脸转向我，似乎比当初知道我和赵翊在一起的表情还震惊。
我往门外比了一个出去走一走的手势，阿珂附议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嘈杂之中，阿珂和我溜出了这个高谈阔论的世界，无人发觉。
“楼上风景不错，要不要上去坐一坐？”阿珂提议。
“好。”一出了大门，我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被打回了现实原型，有些垂头丧气。
一路上，阿珂也没有主动开口问我，和以前那个迫不及待吃瓜，大半夜激动地喊醒全宿舍去阳台观看远处操场活。色。生。香的景象的她真是判若两人。
楼顶是一家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网红咖啡厅，阿珂领着我找到了她口中的黄金观景点，正好对着市区最繁华的一条街，霓虹色的街景仿佛照亮了夜晚，确实很美。
这一点阿珂还是和以前一样，用现在的话说，她就是移动的人形玩乐app。大学那会，她永远能知道学校哪里风景最美，哪个食堂的菜最好吃，哪个选修课最好玩，哪个男生最好看，比如赵翊。
虽然知道赵翊的方式有点。。。。乌龙。
赵翊是隔壁班的男生，刚进学校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某天阿珂满面春风的回到宿舍说要给我们看一个校草级的人物。
我还记得，上铺的兮兮上一秒还在被窝里躺尸，下一秒就站在了我们的面前眼神直发光的问，“人在哪里？”
阿珂打开手机，翻出了一张偷拍照片。照片里的男生坐在候诊室的座位上，似乎在仰着头看什么东西，眼神很是专注。但即便是这样随意的偷拍，都将他英俊的侧脸完美呈现。
阿珂边看边解说，手指还在男生的脸上比划着：“你看他那清晰完美的下颚线，高挺英气的鼻子，桃红色的薄唇，真的就是小说里的说的——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
我和兮兮对阿珂的这些雷人用词早已习以为常，不过照片里的人确实和这些形容词毫不违和，是真的挺好看的。
“你这照片怎么拍到的啊。”我们有些好奇，“这不是在校医院么”。
“对啊，我刚才不是去校医院拿药么，在医院二楼碰见的。”
“医院二楼？”兮兮的语气有些古怪，认真接过手机看看了照片的环境，一脸正色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帅哥应该是去看男科，这么年轻太可惜了。”
喝水的我当下喷了了兮兮一脸水。
兮兮一脸嫌弃的抹了抹脸，柯南上身开始推理。
“你看，帅哥手里还有病例本，绝对是去看病的。上次入学体检，学姐不是说过了么，医院二楼不是承包给什么男科医院么？”
这话不错，我们A大的知名度除了自身的实力之外，在某种意义上也不离开这家医院的宣传。
特别是当你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时，洗脑的 “看男科哪家强，衡市A大找东方。”这样朗朗上口的广告语会让格外你记忆深刻，无论是我们A大，还是这家东方男子医院。
所以，即便是后来认识赵翊之后，知道了他只是陪同学看病的实情。我们几个对他还是停留在最初照片里的印象，——那个在男科门口翘首以盼文弱书生的模样，并始终认为像英姿勃发、活龙鲜健、年壮气锐这类的成语与他绝缘。
“茂珊，你喝什么”，阿珂把我从久远的记忆唤了回来。
点了两杯咖啡后，我点了一根烟，示意阿珂要不要。阿珂摇头。
“你们两怎么回事”，阿珂小心翼翼的问着，“最近闹矛盾了刚才都没瞧出来，我还觉得你们两很好呢。”
“阿珂，你还没结婚吧。“我吐了口烟，叹了叹，“很多事都物是人非了。”
“还没有，做媒体的都没时间找对象。”阿珂笑着摇了摇头，又开解道，“你这个阶段可能就是会有些小摩擦，不都说什么七年之痒？”
“哈哈哈哈还真的差不多七年了，主要还是因为我们两人都太忙了，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根本没有交集。赵翊平时都在公司。我呢，也是披星戴月才回家，和路灯作伴的那种，多多少少有些顾此失彼。偶尔打个电话，不仅没话说，有时还觉得两人尴尬，着实不太像正常的婚姻。”我似乎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跳脱出我和赵翊之间，客观冷静的点评了下这段婚姻。
“不过在事业上也算有所收获吧，这一两年运气很好，做成了好几个项目，我现在也勉勉强强混到了一个项目负责人。” 我还是忍不住寻回了一些岁月的价值。
“当代人好像都有习惯性忙碌综合症，忙而不自知，很多家庭也都有类似困扰的。珊珊，你平时都没有怎么看窗外的景色吧，偶尔也要停歇一会，注意身体。”阿珂真诚的说着。
的确，今晚这样的夜色我都很久没有看过了，其实从办公室的视野望下去，或许也会看到这样川流不息和霓虹灯带，但我好像一直视若无睹，满眼是大写的工作二字。
“你们已经定了么？”阿珂小心翼翼询问。
“和家人都知会了，目前在走程序了。说来也荒唐，用了七年，我才发现以前我们两看的小说都是骗人的，这世上哪里有那么死心塌地的人。”我摊了摊手，烟灰落了一桌，开始拿起勺子在咖啡里搅拌，美丽的图案瞬间不复存在，好像我现在的生活，身在混沌。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阿珂若有所思。
“我打算去美国深造，最近在看一些学校，大概率不会回来了，这也是我极力筹办这次同学会的真实目的——赵翊应该不知道我要走了，我就是想见见你们这些老同学，特别是你，想和你说说话。”
“你是不是要和我解释当初你和赵翊的事啊。都过去了啊，我真没介意。”阿珂带着笑意，“不过你两是怎么在一起的，我倒想听听。”
这个歪头撑下巴的动作还真像十多年前她认真听八卦的模样。
“其实我们认识的那一年生日，赵翊请我吃了一顿饭，我就知道他喜欢我了。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我没有答应，我怕我们几个都尴尬，所以那段时间我申请去捷克当交流生了。我当时的想法是，既然你先喜欢他，那就给你充分的时间争取，如果还没有结果，我就接受了。”
“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你们没有任何进展，其实是暗喜的。而那一年生日，赵翊还是带我去了学校后门那家店吃小龙虾，于是那天晚上我就答应了。后面就是你见证的那样。”
阿珂疑惑的说，“带你吃龙虾和喜欢你这两件事怎么划上等号的？”
“刚认识那段时间，赵翊和陈洵不是都在推荐老友记么，我也看了。后面我们三经常分享老友记里好看的片段，里面有一个情节是Phoebe用“she is your lobster”来形容Ross和Rachel的关系，代表他们注定像一对龙虾一样，手牵手走完一生。”
“赵翊一直说这句话做表白很棒。所以那天晚上当他特地挑了小龙虾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在多年之后回忆起那样用心表白的赵翊，依然让我怦然心动。
阿珂有些恍然大悟般，认真的说，“其实你当年出国的时候，我有隐隐的猜测过。只是我没想到，原来赵翊这么早就喜欢上你了。”
“可是缘分不分早晚，只分长短，有些人大概就只能做朋友，我现在才发现，我和赵翊大概是兴趣相投，不是情投意合。所以，日后当我们兴趣爱好不一致了，我们就只能渐行渐远了。”
把最后一点咖啡喝光，我对阿珂平静的说，“我们回去吧。今天晚上，好像把这么多年的事又重新经历了一遍，有你在真好。我真的好久都没有这样畅快的聊自己的事了。”
“总觉得好可惜的样子。”阿珂有些惋惜。
“以前你也是这么评价宿管阿姨和她老公离婚的。”我扶额戏言。
“哈哈哈哈哈哈。”聊了这么久，我和阿珂第一次畅快的笑了起来。
“不过好像是没有以前那么爱了，当初就只是觉得有共同语言才在一起。那个时候很奇妙，我们玩的游戏，看的电影，就连歌曲都会推荐到同一首，总觉得很有默契。现在都不一样了。只能说，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事，很多感觉。”
阿珂和我走回了包厢，未曾想到一打开门，就听到同学们闹闹哄哄的喊：“女主角回来了。”
原来是陈洵和几个班里的男同学正在大张旗鼓的说大学里的暗恋故事。
不可置信的是。。。他们几个爆料的暗恋对象居然是我？
我满脸黑线，犹如一只乌鸦飞过。
陈洵暗恋过我？
我突然想看看赵翊的表现。
还记得刚结婚那会参加饭局的时候，赵翊听到类似的话，都会故作亲昵搂住我，一脸得瑟的样子十分嚣张，满脸都写满了，茂珊是我的。
而如今被舆论聚焦的他神色自若，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占有欲。
就像那句伤感的歌词：“当我从你眼中发现，我已是陌生人了。”
这一刻，窗外灯火璀璨的夜色仿佛变成了灰色。
我开始相信私人侦探给我的答案了。
赵翊有新欢了。
还是一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