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贱》寄兴阑珊

12、第十二章

　　爸爸跟那个女人结婚了，尽管我曾努力让他回心转意，也依然无法撼动他那颗坚硬的心，他只对我说了一句：“你现在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以后你就懂了，这个世上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对不起自己。”
　　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恐怕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也正是因为亲眼所见，我坚守了近十五年的世界观彻底土崩瓦解。
　　那是二姑姑因公事回老家，问我要不要一块儿回去看看，我便欣然同去，为了给妈妈一个惊喜，我特意叮嘱二姑姑不要告知她，我回到家时，家里非常安静，我本以为妈妈没有下班，便走到厨房准备煮面，可我隐约听见阁楼上有响动，好奇心驱使我前往一探究竟。
　　“任命文件何时下？这都小半年了。”我在门口听见妈妈的声音，不像是在打电话，语气很是娇柔，与往日的雷厉风行不沾边。
　　“快了，我都打好招呼了，不会有问题的，你大可放心。”是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我的身体不自控地颤抖起来。
　　“为了这，我都跟缪晋秋散伙了，要是出了纰漏，我可就死给你看。”我感受到彻骨的寒冷，缪晋秋是我爸爸。
　　“你不是死过一回么？”对方玩笑的语气让我捏紧了拳头。
　　“还不是因为缪晋秋那个死鬼找小三。”
　　“哈哈哈，你这女人，没有西门大官人，何来大郎出走呢？”我彻底跌坐在地上，再听不进一个字，我想破门而入，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原来这就是我的母亲，我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母亲，在父亲面前总是一副强势的模样，每次吵架她总说他窝囊没本事，比她条件差的人都混到了一官半职，她却空有一身本领无处发挥也罢，还任由庸才摆布。
　　我明白了爸爸那句话的意思，他终是羞于说出口，给结发半生的妻子在女儿心里留下一份体面，可惜他疏忽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偏偏让我撞见这残忍的事实，我开始明白自己的处境，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将父母的人设在我脑中重新定位，让我混乱不堪，我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怎么找到二姑姑，又是怎么回到学校的，我只记得一进宿舍便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陈露露和赵倩的到来对我来说是一剂麻药，我开始效仿她们的打扮和做派，原先那些让我最为不齿的行为，现在在我看来变得很是顺眼，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向原先的世界观抗议，一次次突破曾经的束缚，在堕落的漩涡里自我麻痹。
　　陆鑫第一次看到我妩媚的打扮时，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你不喜欢么？”我挑着眉问道。
　　“呃，你怎样我都喜欢，只不过我觉得并不适合你。”陆鑫说得对，但我知道一切都已成惘然。
　　“今天我们去哪玩？”我问他。
　　“你想去哪？”
　　“随便，去哪都可以，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随口说的，他却很是开心，一路规划着今天的行程。
　　我麻木听着他向我眉飞色舞地说着最近的趣闻，连附和都懒得，他觉察出我的不对劲，忙问我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事。
　　我没有回答他，半天挤出一句：“今晚，我不想回宿舍。”
　　他愣住了，没想到我竟会如此主动，虽疑惑却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小喆，你想好了吗？”之前他有过多次这种想法，但都被我以“没做好准备”搪塞，但今天我准备成全他，也给自己的过去来一场仪式感的告别。
　　他轻车熟路地订好房间，浴室里我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一件脱下，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从未被人占有的身体，镜中的人面容姣好，却两眼无神，我将自己泡在浴缸里，头逐渐下沉，贪婪享受着被温暖包裹的滋味，那让我想到了妈妈做的饭，爸爸泡的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我的泪与水交融，起身时已遍寻不了它的痕迹。我裹上浴巾出来，陆鑫侧卧在床看着我，还未等他动作，我便跨在他身上，微笑着解开浴袍，我的玉体就那么粗暴地展现在他的眼前，早已是身经百战的他竟然脸“腾”的一下红了，立马起身抱住我将我压在身下。
　　随着我的惨叫，他终于攻破了我最后的防线，“小喆，我爱你！你真的太美妙了！”那种征服的感觉让我大约能够理解陈露露和赵倩的心理，“说，说你爱我！”
　　我不语。
　　“快说，说你爱我！”他粗鲁地催促着。
　　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这句话，相反，我准备说的是：“陆鑫，我们分手吧。”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颤，猛然抬头与我对视：“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
　　他彻底跌坐在一旁，万分诧异地看着我：“你怎么了？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他急得将我的肩膀捏得生疼。
　　我坐起身，看了看身下那点点血迹，我知道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平静地说，无视他愤怒的双眸，“一直以来都是你一厢情愿，我不过是好奇，有个人陪我玩玩，我自然是欣然接受的。”我故作轻松地说，“我把第一次给了你，以后也不欠你什么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话音刚落，他便一掌掴在我的脸上，我虽吃惊但还是冷笑了出来，看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你还是那个放荡不羁的陆公子吗？”
　　他愣住，喃喃自语道：“不是了，早就不是了，从遇上你开始，我就知道我结束了，这辈子要栽在你手里了……”
　　“对不起，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以后你会遇上爱你的人。”说着我脸上竟然多出湿润的液体。
　　他拥住我：“不是的，你不是无情无义，这不是你，小喆我了解你，这不是你的本意，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我愿意跟你一起承担，别让我担心好吗？这辈子除了你，我无法再爱上其他人了，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苦笑着无言以对，到头来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他，我之所以提分手是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感情，甚至未来的婚姻，从家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已然变成了行尸走肉。
　　“小喆，答应我，不要丢下我好吗？”他哀求着。
　　我抬头看看他泪目的样子，心下叹了口气，也许这是属于我最后的温存，如果我接受他，就意味着我将所有的感情和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他就成了我的软肋，如果哪天他离我远去，那我便定是万劫不复。
　　我托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着！要我答应可以，但你是我最后的一根稻草，是救我命还是压垮我，全由你决定，你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小喆，此生我定不负你！”他将我死死拥入怀中，生怕我瞬间会消失一样。
　　那夜，我已记不清跟他做了多少次，直到次日第一束光照射进屋时，我俩才相拥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