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动身前往繁星》狐狸盐

17、审问

　　这个时节早上还没有鸟啼，郊区安静着，只有倏然而过的汽车摩擦声。孙司明醒过来的时候，另一侧床已经没有温度了，想必曾言南早早就走了。孙司明揉乱了一头软发，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吗？

　　他提起裤子下床，眼神触及到书桌上的一张淡色的纸条，勾了勾唇角，也不打算直接去看，迈着懒散的步子向浴室走去。

　　半分钟后，孙司明退回来抓起纸条，再优雅得体地走进浴室。

　　“砰——”地把门关上，孙司明打开水龙头，抹了一把脸。浴室暖色的灯光让孙司明在镜子里能看清自己脸上的毛孔和眼白上的血丝。一张俊雅但不多情冷冷清清的脸，鼻尖有点痒，果不其然接下来就是一个痛快的喷嚏。

　　他摸出裤兜里的纸条，一打开，是曾言南笔锋完美的一串字，“回公司处理事情。有事微信。”笔是用中性笔写的，但不难看出曾言南的钢笔字会有多好看。孙司明勾起嘴角一个轻蔑的笑，这留言比公事还要公事，啧，没想到堂堂大老板在完事后还不知道说几句甜言蜜语啊，孙司明这样想，虽然他也不会听。

　　孙司明在厕所里待了很久，纸条被他咬牙切齿地从马桶里抽走了。

　　回到床上就像要睡回笼觉。反正曾言南在忙，没人可以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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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言南确实在忙，他凌晨四点过的时候收到了许文昌的短信，他稍稍温存了一会儿便抽身赶往南苑——洪明集团旗下离市区最近的一个仓库，它旁边的北苑就藏着很多洪明的秘密。

　　凌晨五点的天在初春还是黑黝黝的，连一点要破晓的架势都没有，路上有下夜班的人，有上早班的人，有穿着运动服晨跑的人，郊区没有什么早点摊，路边干干净净的，曾言南坐在许文昌小弟的车里，冷漠地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许文昌的小弟是正儿八经的他的亲弟弟——许杰元，他们一家，包括父母都在曾家干事，许父本来是后花园里修剪树木的员工，许母是后厨帮忙的，在许文昌慢慢得到曾言南的重要之后，地位也跟着提升，在曾家大院里也算是说得上点话的仆人了。

　　许杰元大概才二十出头，曾言南对他本来就不在意，他圆圆的鼻头，迎着风凌乱的自来卷，让许杰元看起来格外幼。他开着车就像是未成年叛逆少年偷开父亲的车一样。

　　今天许杰元被叫起来给了他一个大任务——去接老板，他着实是吓了一跳的，在曾家大院这么多年，他是难得见到曾言南的，除了他哥哥，院子里仆人们见到曾言南的机会是真的少。他懵懵懂懂地开着简直不菲的宾利的时候脑子里都全是他哥叮嘱他的话——“除了把曾总送到目的地，严禁问任何事情，严禁多嘴。”

　　他偷偷从后视镜瞄了一眼，见到的就是后排座椅上大老板电影明星似的侧颜，像微博上那些小姑娘说的那什么鼻梁上可以坐滑滑梯，看起来A到爆，在曾家大院里能用到手机的时间很少，他也没真正了解这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老板的这个侧颜吧，他想。

　　后排的老板动了动，确切是哪里动了动，许杰元没敢看清，可能是整个身子，可能只是眼珠。他在感到一点压迫的第一时间聪明地收回了视线，发际线下面渗出一点冷汗，娃娃脸都严肃了起来。

　　不是他曾言南戒心重，而是他到现在也没法完全取信曾家大院的人，说得好听点是他防患于未然，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他防着他老子和兄弟。虽说许杰元是许文昌他亲弟，曾言南也没有想像信任许文昌那样信任许杰元。

　　许杰元紧张的时候简直是度秒如年，等把曾言南这尊大佛送到南苑门口的时候，他下车腿都有点软，许文昌叼着根烟，跟看傻逼一样看着他。“你咋啦啊？”许文昌私下说话都是一股东北腔，扎哇啦啦的。许杰元看着曾言南已经进仓库和何朝还说着什么东西，他才低着声音说，“曾少爷有点凶。”他声音低，用词有点傻，带着点南方女孩子糯糯的可爱。但许文昌没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当年，嘶，四年半前吧，少爷还在读大学，我被老爷派去接少爷回家，为少爷抗了仇家的一刀，救了他命。”许文昌见许杰元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笑道，“傻小子，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能信任我曾家大院出来的人。”他朝仓库里面努努嘴，许杰元看见何朝还低头看pad时露出的洁白后颈，“人何助理都是少爷握实权之后亲自把手培养起来的。”

　　烟雾在清晨清冷的空气里消散，许杰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许文昌脸上那一点讥讽自嘲有点刺眼。他没说什么，心里想着万一有一天他也能为少爷抗一刀之后也能收到重用，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并肩走了吧。许文昌看着自家弟弟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落寞，又充满希望，再次怀疑爸妈生了个傻子。

　　仓库里为了不引人注目，看着的灯瓦数不大，所以灯也没那么亮，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两个人，隔壁堆杂物用具的小房间里还躺着一个。曾言南戴着积家的那只手攥了攥，面色多了一丝狠戾地看着何朝还手里的pad，耳边全是何朝还藏了一点愤怒的报告。

　　叶子的雇主是暗网里的找不到，但是何朝还摸到了另一件事，不久前的，叶子为黑钻办过事，作为一个鸭子在笙歌场所混的风生水起，替黑钻手下一个人和另一个毒贩传过消息，后来那个毒贩被警察抓了，叶子的事也办完了。普普通通的一件事，不用何朝还提醒，曾言南都感觉到其中的诡异。找谁不好找叶子？一个表情全在脸上，被曾言南吓一吓就要哭得人能担得起传消息的大任？黑钻这么大规模混黑的组织看得上叶子？哦，不对，叶子真名“叶南春”，一个偏女孩子一点的名字。

　　而让曾言南想起、注意到黑钻的人是尹友恭。给他放消息的人也是尹友恭。再往前算一点，能和黑钻扯上关系的人就是送他东西的耿韵——黑钻太子的未婚妻。

　　曾言南还在思考，想要将脑子里的东西串到一起。

　　“曾总，正然公司的徐铉打了电话过来，说谢总要找您。”何朝还拿着自己的工作机，掩了掩手机底部，低声道。

　　曾言南点了点头，从容地接过电话。很快那头传来温润、没有攻击性的男声，一定是谢正了，“曾总，您好。”曾言南随意地嗯了一声，那头继续道，兴许是谢正音色的原因，显得一点也不急，“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我就收到了……曹雪为和耿小姐的婚礼请柬。”谢正顿了顿，曾言南不傻，瞬间明白了，正然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白道公司，哪一点能配得上让黑钻那边请人。曹雪为和耿小姐？聪明人一听就能听出主要原因出在哪儿。

　　“我大概是知道原因的。”谢正声音突然变小了，显得旁边嘟嘟囔囔的徐铉声音更大，“我被程宇邀请一起去他们订婚宴的时候曹雪为就有拉着我非要说他认识我。但我又没失过忆，我是真的没和他有过交集。”正然一个基本上清清白白的公司自然是和黑钻没有过交集的，这种时候，自然是想离黑钻越远越好，不想沾，思忖再三，找上了帮过他忙的曾言南。

　　曾言南嗯了一声，示意谢正接着说，虽然谢正性格温雅，脾气也不错，但毕竟是在商场如战场的地方混了这么久的，还是能瞬间抓住事件的疑点和重点，“今早，五点过，我刚处理完文件的时候，是一个尹姓男人给我送来的请柬。我看他开的车不像是曹雪为的手下或是什么。”

　　尹友恭。

　　曾言南想着那个笑面虎，有点气又有点好笑，谢正当然不可能去查，想必是尹友恭主动告诉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曾言南知道么。曾言南让谢正安下心，挂了电话，借着何朝还的手机准备打给尹友恭，何朝还的工作机把能拿到电话号码的都存了，三分之二的联系人一条历史记录都没有，何朝还细心到这种程度，很大方面帮过曾言南不少忙。

　　“喂，曾总。”尹友恭朝气勃勃又有所预料的声音传来，让人牙痒痒，他还准备客套几番就被曾言南直接打断了，“帮我搞张曹雪为的婚礼请柬，加急，再见。”说罢就潇洒地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给了何朝还。助理再次被曾言南的操作给震惊了，连pad的屏幕暗了都没察觉。

　　天已破晓，仓库外面的许氏兄弟一个一根一根不停抽着烟，一个抱着手臂兜过去兜过来地小跑，杂物间的叶南春被绑着，还没醒。何朝还收拾好所有资料和pad，准备送曾言南去吃完早点再回公司。

　　曾言南一个人站在那儿，手指轻轻地敲着表盘，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仓库高处的窗外。

　　窗外是黑天被天光划破，像是裹着光明，缠着光亮的黑雾，更像是他作为主角的一场黑白追逐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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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还有三章昨天算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