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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迷雾渐开 ...

  •   齐翘最终还是没收江念远找回的“零钱”,自己逃似地钻进一辆出租车奔回学校,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总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所以齐翘今天火气大,下车付钱的时候忍不住诅咒几句,今天脑子坏了,居然无缘无故花了一百多块,早知道留着买包茶叶喝去去火也好!

      学校已经放学,江童在教室里写作业,没有去休息室看电视或者玩乐,齐翘站在窗户外,看着江童微低着头,眉头紧蹙,咬唇重重地写着字,便知道他也心情不好。似有感应,江童在齐翘叫出声前抬起头看向窗户,齐翘对他招手,他不紧不慢地起身,收好了书本,挎了书包出来,主动牵了齐翘的手,眉又皱了下,“妈,变天了,你怎么还穿这么少?”

      齐翘将伞夹在手臂下,用另一只手揉江童柔软的发,“嘻嘻,要漂亮就得穿得少,穿漂亮了,好给你找个爸啊!”

      江童哧了一声,满眼不屑,齐翘也呵呵地笑,撑开雨伞,将手搭到江童肩上,两人并肩向校园外走去。

      “妈妈,给你出道题。”江童努力将沉默打破,延绵的秋雨,妈妈身上的冰凉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说。”齐翘调整自己的情绪,更紧地搂住江童,将伞大半个都遮到他头顶,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几乎落在外面。

      “妈妈,你有没有看过乌龟摇头?”齐翘认真回想曾经养过的乌龟,很认真摇头:“没有。”

      “那你有没有听过笨蛋说有,白痴说没有,傻瓜不说话的故事?”

      齐翘:“……”一个爆栗敲到江童头上,“连你个小鬼也来欺负我!”又扭住江童的耳朵,“说,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江童闷闷回答,身子往边上挪了点,让雨伞过多遮到齐翘身上,扭动着头盯向一辆停在门口的车,皱眉,“妈妈,今天金翎……”

      “金翎又怎么了?”齐翘摸眉心,今天金家这群人是跟自己杠上了吧?

      “没什么。”江童不是那种多话的孩子,教室里的事从不肯主动跟齐翘说,说了她又抓狂,这是江童自己的观察,与其让齐翘生气,不如自己这个小男子汉扛着,但他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齐翘更会坐立不安,于是改口说:“金翎今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没上,说是妹妹被烫了,妈妈,她妹妹不是你烫的吧?”

      齐翘揉捏着江童肉乎的耳垂,“不是我,妈妈不过送她去医院了。”闷闷地走出校门,看着摇下车窗里露出半张男人的脸,懊悔莫名,将伞更低了些,将江童整个捂进自己怀里,无视那辆车绕道而过。江童早看见那车,“妈妈,那是金翎姨夫的车。”齐翘使劲拧了下江童的耳朵,压低声音,“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可是那叔叔一直在看我们。”江童个子低,伞挡住齐翘的眼睛却挡不住他的,“他还对我们笑呢。”现场直播在继续,“他开车门出来了。”再继续,“他没带伞,不知道他西装是什么做的,雨滴在上面就跟落在荷叶上似的,一滚就落了下……”

      齐翘没法只得站定,无声地叹了口气,江念远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江先生真巧。”貌似齐翘除了这句话就没其他说的。

      “真巧。”江念远也很礼貌地回答,就跟两个朋友偶遇时的招呼一般,亲切温和,连神情都一点没有站在雨中被淋的狼狈,反而有点气定神闲,眼睛从江童脸上划到齐翘脸上,有些莫测地笑,“刚在学校办了点事。雨下得真大,我送送你们吧。”江念远看似平静,内心实则滂湃起伏,其实他真的不想这样两个人假惺惺地寒暄,想直接冲上去,抓住她,狠狠地逼问一句“为什么”,可是看着她冷淡如陌生人的眼睛,他又强忍住了。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目光落在江童脸上,这就是那个她收养的儿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俊的五官,淡软的发丝,静静一站,倔强中有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一双眼睛黑瞋瞋地一扫,总有种熟稔的感觉。

      齐翘下意识要拒绝,江童却以扯她的手,“妈妈,我们坐叔叔的车吧。”齐翘哑然,江童眼因为家庭原因,对人都不亲热,甚至有点冷漠,对陌生人表现出兴趣还是第一次。齐翘犹豫间,已被江童拉着跟着江念远的脚步走向了车子。

      齐翘再一次坐进了江念远的车子,这次她没坐到前面,而是跟江童坐在后排,齐翘捏了捏江童的手心,对他挤了挤眼,江童眉轻挑,嘴唇紧紧一抿,齐翘的心一跳,她全然明白了江童的意思,那眼神那余味怎么看都跟梅华似的——小小年纪的江童也这么势利起来了?

      车里宁静的有些压抑,齐翘摸出手机给于延路发了个短信,只一句话,“如果要用钱,我这里还有一些。”齐翘厌恶医院,所以没留下陪害怕的于延路,唯一能帮她的也许就是这些。

      江念远打开CD,清婉的女声轻脆灵动,“……哪一年让一生改变,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妈妈,你的流年。”江童到底是孩子,怎么沉稳也有压抑不住的时候,轻轻开口,齐翘又拍了他一巴掌,干巴巴地说:“闭嘴!”

      江童果然乖乖闭嘴,江念远从倒后镜里看着齐翘略尴尬的脸,唇一抿,“齐小姐也喜欢这首歌?”

      人家好心地捎了自己两次,齐翘怎么也不好跟他再别扭,只好低伏微笑着说:“王菲是我的偶像,她所有的歌我都喜欢。”

      “不是呕吐的对象?”江童今天不知怎么了,总跟齐翘别扭,齐翘白了他一眼,江童再挑眉,唇一扯,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齐翘无语。

      “江先生这里停车吧。”齐翘看着外面景致渐渐熟悉,赶紧让江念远停车。

      江念远却在后视镜中很有深意地看了几眼江童,越发觉得那孩子的笑容很熟悉,却不停车直向小区里面而去,“外面雨很大,送你们到楼下吧。”

      齐翘看见江念远的半边脸,手一抖,将江童往车窗边推了一下,避开江念远的目光,才对江念远说了楼号。窗外本小了许多的雨突然又大了起来,噼啪地敲在车窗上,江童将脸凑到车窗上,哈了一口气,雾气散开,迷蒙成一片,他却伸出手在上面规规矩矩地写了一个字。齐翘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着,突然惊醒,拍了一下自己脑门,“童童,妈妈忘了带你去见你爸爸了,真是对不起。”

      “没事,我本来也不想见他。”江童飞快地擦去那个字,转头对齐翘安慰地笑了笑,“妈妈不要在意。”

      “齐小姐结婚了吗?”江念远淡淡地插话,似有千斤重,车子已平稳地停在一栋大楼下,“是这栋楼吧?”

      齐翘惊讶,“江先生真神了,楼号找得这么准。”她不喜欢他那质问的口吻,所以不想回答。

      江童却回答说:“是看我养父,他坐牢了。我妈妈没结婚,连男朋友也没有。”

      齐翘狠狠又瞪了一眼江童,江童却垂眸敛目,没事人一般,齐翘恨得咬牙,今天的江童太奇怪了,小孩子太早熟也不是件好事。江童后面一句话让齐翘更想撞玻璃,“叔叔如果没结婚,就追我妈妈吧。我觉得你很亲切,应该是个好人。”

      雨点更大,古怪地敲打着车窗,齐翘脸红,嗫嚅了半响,“江先生别听小孩子胡说。”

      江念远回身,深深看着齐翘,突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很完美,“把手机给我。”

      “啊?”齐翘眨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江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抢过发呆的齐翘手里的手机,“叔叔说。”

      江念远看着江童小大人的模样,心情不由大好,飞快地报出一串号码,江童的小手指也动的飞快,很快江念远的手机便响起,齐翘这才醒悟过来,这两人是在交换手机号码。齐翘看看江童,再看看拿起手机存号码的江念远,同样的左手按键,侧头抿唇的模样,都那样熟悉,如此神似。齐翘合上嘴巴,扯了自己的手机塞进兜里,推开了车门,“江先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下午失礼的事实在抱歉。”

      江念远将手机把玩在手里,凝视着她略苍白的脸,她在为下午的一百块钱道歉,乖巧认错的模样真让人有种错觉,她是这样勇于承认错误的人,可惜!“阿翘是个有趣的人。”他叫她阿翘,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齐翘果然皱眉,他们似乎没熟悉到这个地步吧?“江先生过奖了。”她关上车门,压迫感依旧,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应付江念远,只得看似不在乎地逃离,将伞依旧大半个遮到江童身上,淡淡而说:“再见。”

      江念远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雨中两个依偎的身影渐渐消失,终于接通了一直无声呼叫的电话,“闻闻……”

      肖闻略带责备地问:“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翔翔伤得不是很严重,不过也够呛,你该来看看的。”

      “有点事所以先走了。”江念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明天去看她吧。”金翔是肖闻姐姐肖月的二女儿。肖月十几年前嫁给金玉清的时候,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二岁,曾引起各界一场风波,不过世事浮云,时间会消弭一切,现在谁能想起大企业家大慈善家金玉清十几年前那场二婚风波呢?肖家是全国地产界龙头,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金玉清,金玉清够聪明也够胆量,近年将肖家地产搞得更红火,地位更稳固,慈善事业也做得更红火。江家是金融界的巨头,肖江两家的世交从一开始就无可避免。江念远与肖氏姐妹从小就认识,跟肖氏联姻也是情理之中。肖月比他大一岁,所以订婚对象就选择了小他一岁的肖闻。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肖闻从小就聪明,独立,漂亮,与江念远一直被公认为最相配的一对。

      如今肖氏大部分事业都由金玉清打理,肖闻更是将自己那部分产业都交由给姐夫,自己却弃商当了医生,外人都道金玉清好命,娶了个好老婆,同时也有个好小姨子,没有人与他争财产地位。

      肖闻靠在医院冰凉的墙壁上,望着窗外颤巍巍萧瑟的枝条,叹了口气。金玉清扶着肖月从病房出来,肖闻回头,眼睛从金玉清保养甚好看似不过四十多岁的脸上滑过,掩去复杂的情绪,走过去拉住了肖月的手,“现在医学发达着呢,翔翔那点伤不算什么。”

      肖月看了一眼金玉清,“玉清,你去将翎儿带出来,别让她在那里吵翔翔了。”金玉清答应了妻子,看了一眼肖闻,“你们姐妹说说话,我一会回来。”肖闻看着金玉清黑沉的眼睛,终于没忍住,皱了下眉头,金玉清却略有歉意地笑了下,转身去了。肖月将一切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闻闻,这么些年了,你不要老怪你姐夫——”肖月有些恍惚,“呀”了一声,今天来医院的时候这里似乎有个瘦弱的身影,有些熟悉。

      “怎么了,姐?”肖闻自然不愿提起金玉清的话题,拉着肖闻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你脸上怎么这么差?我都说了翔翔没事的。”

      肖月摇头,“不是这个。”她迟疑了还是没说什么,“翔翔一直嚷着要见他们那个齐老师,我在想明天去学校一趟,当面谢谢人家。”

      “那是应该的。”肖闻也有些心不在焉,她隔着电话听江念远的声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跟当年一样。“……姐,我觉得阿翘要回来了。”

      “啊?”肖月再次惊讶了下,她捏着肖闻的手,半响却说:“闻闻,说实话,我似乎看见阿翘了。”

      “什么?”肖闻猛地站起来,“在哪里?”

      肖月摇头,“不知道,只是感觉有些像,又不太像。你知道,她走了都十年了,样子应该变很多的,我也是过后想起的,阿翘的眼睛总让人忘不了。也、也可能是有些像,你知道这些年我们都好几次都以为找到她了。”

      肖闻苦笑着又坐下,“是啊,阿远不找到她是不会罢休的,如果弄不明白他是不会跟我结婚的。”

      “还有什么弄不明白的呢?”肖月也苦笑,“她恨我啊!”

      “姐,你别这样,是阿翘自己不知好歹。”肖闻试图说服肖月,自己其实也是千头万绪,金翘,你到底在哪里?惹下祸事后,就这样风淡云轻地消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迷雾渐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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