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伊洛蕾娅

7、幻影翼

　　　　“什么？你派翼痕一个人去对付幻之王？”絮遥震惊地看着影歌，他脸上的冷漠和绝然让絮遥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影歌闭着眼，并不怎么想回答她的问题。他知道她和翼痕的关系很好，毕竟他们共同出生入死那么多次。这次的任务让翼痕孤身完成确实有一定的困难，毕竟幻之王是风族精灵王座下首席术师，单凭翼痕一个人的力量，胜算大约只有三成。然而，絮遥刚刚经历过一次大战，身心俱疲，他自己也因为给絮遥疗伤而灵力消耗过度。如果两个人贸然跟去，大概也只是翼痕的累赘。翼痕应付对手都来不及，不可能有精力顾及他们的。他也是思量了很久，才下了这个决定。更何况，翼痕也是同意的。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有人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来。絮遥和影歌同时抬头——是翼痕！
　　两个人急忙跑过去。翼痕因为激战，明显气力不足，站都站不稳，扶着木门，再也走不动。影歌和絮遥跑过去扶住他，缓缓走近屋子。絮遥担心地问：“翼痕，你没事吧？”
　　“他……他死了。”翼痕无力地答。
　　“任务完成了。”影歌接茬。
　　翼痕闭上眼，脸上是极为痛苦的表情，絮遥赶紧说：“来，我帮你疗伤。”
　　“不用了。”翼痕拒绝她，一个人踉跄着，缓步走进房中。

　　外面安静了。絮遥和影歌都睡了吧？
　　他躺在床上，心绪不宁，根本睡不着。
　　…………
　　“帮助我，请……请一定要帮我！”
　　…………
　　那个人坚毅的脸庞、恳切的神情重新在眼前出现。他疲惫极了，却不知道该如何理清思绪。
　　那个叫翼痕的男子……

　　…………
　　他看着翼痕倒下，抵抗力全失，如同在看草芥。这骑士也够大胆的，一个人就来挑战他幻之王，自不量力。
　　“帮……帮我一个忙好吗？”他突然听到垂死的翼痕说话。
　　他冷漠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而翼痕坚定地重复着：“帮……帮我个忙好吗？拜托了。”
　　“你怎么那么烦？！”算了，他不过是个将死的人。幻之王凑过去，“怎么？”
　　“读我的记忆。”翼痕缓缓道。他脸上镇定而略带悲伤的神情让幻之王惊奇不已。通常这样死在他手上的人，脸上不是恐惧就是惊悚，而这个人的脸上……
　　他伸出手去，握住翼痕的手，开始读取。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他的记忆是那样汹涌，一瞬间，所有的所有都如同洪水般冲进他的脑际。他迅捷地整理思绪，以免被淹没。
　　“你！……”读到翼痕小时候的记忆，幻之王突然说不出来，看着这年轻的脸庞，一瞬间呆若木鸡！
　　翼痕的神情却仿佛解脱，他释然地看着那个愣在原地的人，唇角是小孩子般恶作剧得逞后的狡黠笑容，“呵呵……看来，你……你不帮我也不行了……哥！”
　　“我不是你哥！”幻之王被那样的称呼吓到，如触电般放开翼痕的手，站起身来。
　　翼痕的笑变得有些无奈，“哥，你……你已经抛弃了我一次，还要……咳咳……还要抛弃我第二次么？”
　　一语既出，幻之王的身形不由得僵硬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翼痕……如果真的是他的弟弟的话……
　　那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不，应该说，他没有资格拒绝啊！
　　突然，胸中涌起一股血腥气，他暗叫不妙，赶紧运功抗衡，却发现自己发动的灵力仿佛是在助长那股血腥气一样，他不知所措，只好停止反抗，回过头去看倒在地上的翼痕，大声喝着：“你干了什么？”
　　翼痕虚弱地撑起一丝气，“是……招魂术。”
　　幻之王瞪大眼睛，“你疯了么？”说着赶紧第二次运功去抵抗那股血腥气，可是那股血腥气已经逼近脑际。他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马上魂飞魄散。
　　“你会被排斥在轮回之外，再也无法生存与天地间的！”他气急败坏地教训着任性的弟弟。虽然他小时候一时调皮把弟弟带出门，后来弄丢了，以至于失散了这么多年，但是这不代表他和弟弟没有任何血缘之情！
　　翼痕的眼神虚了一下，“絮遥……絮遥的幸福……我……我多想一直守护下去啊……”这么说着，他的声音也开始飘渺起来，“可是，我……我终究无法给她幸福，无法……亲手给她幸福。”
　　幻之王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不由默然。弟弟并不是任性的人，他这么做，应该确实是因为，爱那个叫絮遥的爱到了骨子里，否则怎么会以无□□回为代价，要守护那个女孩子呢？
　　“哥，替我活下去，好么？”翼痕看着幻之王，不由嘴角飞起微笑，“就当作，对我的补偿……”
　　“我有得选么？”幻之王苦笑道。招魂术是风族精灵中流传的一种古老术法，可以让一个人的灵魂进入另一个人的躯体，但是前提是被进入者灵魂将完全毁灭，不再存于天地之间。现在血腥气已经完全冲入脑子，幻之王只觉得自己的神志在一丝丝流失，他下意识地蹲下来，抱住翼痕。翼痕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渐渐趋于冰冷，而幻之王却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是么？补偿？他自嘲地想着。
　　…………

　　“翼痕？翼痕？”
　　影歌轻轻叩响那个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午间。翼痕经过昨天的激战，心力交瘁，所以影歌特意晚些叫他起床。可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敲，翼痕的房中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照理说，就算翼痕在睡觉，至少也被他吵醒了然后应一声啊！可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思量了一下，影歌轻轻推开门扉。
　　他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翼痕根本不在房间里。床上的铺盖是乱的，说明应该是睡过并且起床了，可是，他大清早就在大厅里看书，没有见过翼痕出来啊！他四顾了一下，发现左侧的窗开着，他想了想，走到窗前。
　　果然——树林中，一个有些单薄的身影正倚着参天的古木，闭目冥想着什么。
　　影歌终是没叫他。他饿了会回来的。
　　“影歌。”他转身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叫他。影歌回头去，却正见到刚才还在闭目冥想的翼痕看着他，眼神让他觉得熟悉却有些陌生。“什么事？”
　　“啊，没什么。”翼痕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淡淡道：“我出去一会儿，你替我向絮遥说一声。”
　　“嗯。”影歌淡淡地应着，若有所思地看着翼痕，然而翼痕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过头去，目向远方，好像在发呆。

　　离恨最苦，若只是幻影，还能依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