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伊洛蕾娅

4、倾城

　　“果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客栈二楼，一个身佩大刀的男子这么说着，定眼看着楼下人群中信步走过的绿裳少女，嘴角忍不住氧气轻浮的弧度，仰头灌下一碗酒，表情活像是把少女的美貌当作了佐酒佳肴。
　　坐在他身边的剑客倒是不以为然，“要说倾国倾城，怕是还差些火候。”
　　佩刀男子感兴趣地凑过来问：“怎么说？”
　　剑客饮尽杯中酒，不疾不徐道：“女子要做到倾国倾城，除了美貌，还要风韵。这女子，还差了一些。”
　　佩刀男子倒是不太同意，“要的就是一份清纯，真是楚楚动人。”眼角余光瞟到那浅绿的身影在小摊前面停下，信手拿起一盒胭脂，凑到鼻端嗅了嗅，一脸满足心动的快乐模样，让他不自觉又灌了自己一碗酒。
　　一旁的店小二见见客人有如此兴致，便满脸堆笑地为他再倒了一碗酒，“听两位大爷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啊？怎么也知道那位落絮姑娘？”
　　剑客也略笑得轻浮，端起酒杯把玩，“听了些传言罢了。倒是比想象中更加娇俏。”
　　“话不是这么说。”一桌之隔的一个青衣书生突然插话，只见他轻摇手中折扇，一脸鄙夷嫌弃，“这女子现世之日，多年不曾飘絮的圣树突然显灵，满城飞絮。此女子定是鬼怪化身，圣树才起了戒心，向世人示警。”
　　“那又若何？”佩刀男子不以为然，“生得如此美貌非凡，自是有其异于常人之处。你怎知那不是祥瑞之兆？”
　　青衣书生不置可否地笑笑，似是表示不愿意继续这一话题。佩刀男子和剑客也觉误区，自顾自开始喝酒，不再说话。
　　静默了好久，客栈一角一个始终不曾参与他们对话的男子突然起身，扔下了一锭银子，便转身离开。

　　“我回来啦！”
　　落絮快乐地扬声说着，推开自家的门。庭院里的白衣男子自花草间抬头，浅笑清宁地唤她：“絮儿。”说着从花架后绕出来，右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左手拉起袖子，轻轻为她拭去额上的薄汗，温柔道：“辛苦了。”
　　落絮一脸灿烂的微笑，“不辛苦。”下意识隐去了关于在圣树那里的经历。
　　他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她，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却没有开口问。还是待她自己开口说吧！他暗想。
　　落絮见他略有出神，轻声唤他：“哥？哥！我饿了……”说着还夸张地用手捂住肚子，弯下腰去。她的样子逗得她忍俊不禁，也顺利拉回他的思绪。他轻叹一声，拉着她进屋。

　　用餐时，落絮显得有些兴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从集市上听来的奇闻异事，而他则静静地聆听着，始终没有怎么说话。
　　临近尾声的时候，落絮突然沉下脸来，严肃地说：“哥，我最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没想到她这么快坦白心事。他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地看着她，问：“几时开始的？”
　　落絮托腮想了想，“大约有五、六天了。”其实若只是被人看一会儿倒没什么，从小到大，只要她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就会有很多人盯着她看，并且议论纷纷——有人谈论她的美貌，有人觉得她充满灵气，也有人说她是妖孽……零零碎碎，总有一些会飘入她的耳畔，她兀自装作没听到，议论的声音也就会渐渐小下去。然而这次，她感到的，却是如梦魇中那样的灼热执迷的眼光，联想起从小到大都纠缠着她的噩梦，她心中不由自主地充满了恐惧。
　　他心中也不由升起一种恐惧感，然而为了不让妹妹担心，他硬是压下这种感觉，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你和哥哥我一起住的时间不长了呢！”
　　落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诶？”
　　他笑着答：“你啊，等三个月后满了二十岁，就该出嫁啦！”
　　落絮又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哥哥在打趣自己，不由脸红，“我才不嫁呢！”
　　“那怎么行？”他惊讶地反驳，“你始终是个清白的女孩子家，不可能终身不嫁啊！”
　　落絮不甘心地嘟起小嘴，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撒娇地摇晃，“不要嘛！哥哥不娶，絮儿就不出嫁咯！”
　　他完全没有想到妹妹是这样的想法，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其实他并不打算娶妻，现在这样宁静的生活让他觉得很舒服，若是将来落絮出嫁了，虽然可能寂寞，但也是他向往的闲静生活。然而他并不怎么希望落絮陪他在山里住一辈子。在这样下去，落絮原本的开朗和快乐总是会被磨去的，那还不如找一个爱她、疼惜她的好男人把她嫁出去。何况落絮生得如此美丽可爱，已有不少豪门公子托人上门来说媒，绝对可以为妹妹挑一个好夫婿的。
　　落絮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许，于是进一步说：“哥！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他看着她，眼瞳中写满了震惊，异样的情绪突然就充盈了脑海。

　　倾城飞絮满目殇，在那样的思绪之中，是什么不知不觉地满溢？说来，一生不过一瞬间。一直不过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