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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错识恩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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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沉的帮助下,周钺与褚绒统一天下的征程进度很快。
当年由于皇帝驾崩,褚绒原本想利用匈奴再出兵北燕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后来虽然周钺没有说,但褚绒顾及着周钺的心情,也一直没有攻打北燕。
直到现在,这天下除了南周,就只剩北燕孤独地立于危墙之中。
褚绒本想着要怎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不伤害北燕的百姓,却没有想到,北燕的晋南王找上了他。
这正是许寅的六弟许攸,许寅这一辈唯一活下来的皇子。
在许攸的帮助以及贺欢的里应外合下,军队直接从京城攻进了皇宫,趁宫中守卫措不及防之时,直接攻到了御书房。
*
日暮西山,天边的云彩被烧得火红。
御书房前的青石板砖上淌着暗红的血,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着,兵器散落了一地。
周钺站在褚绒身边一同走向了方才乱斗之时从未打开的御书房大门。
周钺把褚绒护在身后,推开了门。
门方来了一条缝,三支箭便迎面射了过来。周钺早已猜到会如此,直接拿起手中还未入鞘的剑将它们一一击落。下一秒,又有无数支剑如雨般密密麻麻地飞来,周钺抬剑挥落最前面的几支,在他身后的褚绒也提起了手中的剑与他一同抵挡。
立在一旁的士兵想要上前帮忙,被褚绒呵斥了回去。
周钺与褚绒挡下了这一波箭,直接便防御边闯了进去。
御书房里只有许寅与李佟二人,此时的李佟正将许寅挡在身后,挽弓射箭。
弓箭本就是远程攻击的武器,若是近距离,就算箭术再好也发挥不出三成的实力。周钺直接上前,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箭,到了李佟身前挥剑劈断了他的弓,然后在李佟还没来得及拔刀抵抗
时,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李佟伤口的血刹那间喷涌而出,然后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许寅似乎有些愣了,然后下一秒惊慌的扑到了李佟身边,用手捂住了他脖子上的伤口,血染了满身。
李佟的视线有些飘渺地望着许寅,似乎只是看着他,又似乎是透过他看到了什么难以忘怀的过往。
然后他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臣……”
臣没有忘记曾经许下的誓言。
他没有说完,喉咙被割破使得他说话变得有些艰难,方一开口,那伤口中的血便淌得更加厉害。
“住嘴,别……”别说了。
许寅话还没说完,便见李佟缓缓闭上了眼,没了声息。
在许寅登基后,周钺还是第一次看见许寅这么慌乱的模样。
褚绒上前了几步,与周钺肩并着肩。
“许寅,归顺吧。如今局势,你再抵抗也没有用了,不如尽早结束战乱,给天下百姓以和平。”
许寅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抬头死死地瞪着周钺。
他混身被鲜血染红,见脸上都沾了些血,目呲欲裂地瞪着周钺的模样,好似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周钺,你可知你现在在做的是什么?”
周钺垂了垂眼帘。
“如今天下战争已经够多了,百姓已经受够了战乱带来的颠沛流离与食不果腹,只有一统方才能还他们以安宁。”
许寅却嘲讽地笑了。
“周钺,不管你再用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你都是叛国!你还记得你们周家的祖训吗?你还记得你们周家的满门忠烈吗?你的祖祖辈辈都为了北燕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保护北燕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却不想到了你这一辈,出了你这么一个有辱家门的叛国之徒。你的良心安稳吗?你死后还有脸面去见你们周家的列祖列宗吗?”
“周钺,你帮着褚绒灭了自己的国。天下统一后你可能有高官厚禄,可是你已经没有家了,你的家被你用你自己带领的铁骑踏破了。”
“再说了……”
许寅移开目光看了褚绒一眼,然后又看回了周钺,大笑了几声。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周钺啊周钺,我这样对过你,你怎么知道以后褚绒不会做一样的事?到时候你又要起兵造反吗?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周钺,你永远都会是一个叛国贼。”
“无论你日后有多少荣光加身,你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远都逃离不了。”
周钺低着头,突然有些不敢直视许寅的目光。
这是他这些年来陪着褚绒东征西战,表现得不在意,却始终不曾释怀的事情。
的确,无论他用着多么高尚的理由,都改变不了他背叛了国家,背弃了周家世世代代忠君的祖训的事实。
见周钺沉默,许寅眼中的嘲讽更甚。
此时,一个人走进了御书房。
许寅听声望去,见到那人后,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意料不到。
下一秒,他带着浓浓的讽刺开了口。
“我还道只有周家出了个叛国贼,却不想我们皇室也出了个白眼狼。”
来者一身玄衣,听言轻轻笑了笑。
“三哥,别来无恙啊。”
来人正是晋南王,许攸。
“我还道他们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攻进了京城,原来是有六弟在背后帮忙。看来当年我还真是小看了六弟,被你伪装的风流纨绔给骗了。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该心软,应当把你和你皇兄一同杀了才干脆,也没了如今的祸端。”
许寅说的,是许攸同母的皇兄许觅。作为许寅在争夺皇位时对他最有威胁的对手,在许寅当年登基的大清扫时被第一个赐了死。
先前还一脸云淡风轻地听着许寅说话的许攸,在听到许寅最后那句话时瞬间沉了面色。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听了许攸这话,许寅似乎懂了什么,笑得越发嘲讽。
“我竟不知你们兄弟原来这般情深吗?我还当你嫌弃他嫌弃得很呢。”
许攸一直不敢回忆的事情就这么被许寅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心中一痛,还掺杂着浓浓的愧疚与悲伤,一时间都凝滞在心头。
他不想再听许寅说下去。
“周钺,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知道。”
得了周钺的回应,他保持面色如常地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他本不打算露面的,只是方才他听见里面的打斗声,害怕周钺一不小心把许寅给杀了,才进来看一眼。
他要许寅活着,感受着失去一切的痛苦,要让他感受一点点看着他曾经雄心壮志想要一统的天下变成了别人的,而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无能为力。
他要许寅一无所有的活着,直到老死。
才对得起他皇兄的在天之灵。
许攸又想起了他皇兄还在世的时候。
那时的自己纨绔爱玩,到处惹是生非,又不听管教。
他还记得这般性格的自己在小时候被父皇夸赞过天真可爱,于是便喜滋滋地不愿改变,却没有发觉渐渐长大的自己,在父皇的眼中变成了顽冥不化。
他的母妃对他失望至极不再管它,他的父皇亦对他渐渐疏远。许觅意识到了父皇对他态度的变化,开始有意无意地劝告他。
他却只觉得许觅是不喜他抢了父皇的喜爱。
那时的他尤其讨厌许觅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对他进行说教,所以从不听劝也从来不改,甚至还开始时时刻刻找许觅的麻烦,与他针锋相对。
直到许寅登基,局势一朝突变,他身边再无所依,一夜长大,才懂得曾经许觅的良苦用心。
不过也幸好他从未改变过自己的纨绔,才能被许寅留下一命,才有机会能用这些年苦心经营,为他的皇兄报仇。
就算是以自己的国家为代价把许寅拖下来又如何,反正他从来没有多少的家国情怀,只对对自己好的人好。而这些年来他每每不由自主地回忆过往,才发现,他走过的短短二十几年人生里,许觅是唯一真正真心关心过他爱护过他的人。
恍惚间,许攸似乎又看到了许觅。
他的皇兄穿着多年不变的玄色长袍,面如冠玉,腰背挺直地站在他的面前,是风光霁月的如玉模
样。
他看到他的皇兄朝他笑了,是温暖的,带着对他一贯的包容。
然后皇兄朝他伸出了手,好像想像之前每一次都想对他做,但却每一次都被他躲过去那样,摸摸他的头。
他的皇兄从来都不曾变过。
许攸往前走了两步,第一次向着那只手迎了过去。
一滴泪滴落在御书房门口的地毯上,消失得悄无踪迹。
*
一切尘埃落定,周钺有些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御书房,抬头看到贺欢身着一身重铠站在宫墙下。
许多年不见,这个当初还略显稚嫩的少年,现在已是一副能扛起家国重担的模样了。
家国重担……啊。
贺欢似有感应似的抬起头,看到周钺时眼中一亮,然后笑着朝周钺跑了过来。
“周大哥。”
可是笑起来还是这么一副傻不拉几的样子。
心中嫌弃着,周钺口中还是应着。
“贺欢。”
贺欢一脸高兴地蹭上来,没有半分方才稳重的样子。
“周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
是回来了,可是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周钺的心中又沉闷了些,看着贺欢一脸心无负担的样子,突然有些问题想要问。
“贺欢,我想问你。你这样……背叛了国家,心中有不安吗?”
贺欢眨了眨眼,面色沉静下来。
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
“周大哥,我是你带回来的战争弃儿,早没有什么国不国家了。你给了我吃住,让我活了下来,
还给了我实现能力的机会,在我的心里,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有你的地方才叫家。”
“周大哥,五年前你让我看好家等你回来,家我看好了,可你却一直没有回来。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又哪会有不安呢?”
周钺看着贺欢,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如果我能像你这般的话,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昨天给我评论的小天使们呀~
有谁还记得之前被提过一嘴儿的六弟弟?
他也是有排面哒!
明天再更一章这个世界就结束啦!
——
话说最近拿到一个辩题
应不应该为文学作品制定统一的伦理审查规则
引发了我对创作自由的挺多感想的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