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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疑邻偷斧反偷其斧(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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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喝了很多酒。
他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就那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了家。
张三的家在东坪村主道左数第三排最西面。独门独户,带个石头垒砌裹黄泥麦秆的矮墙围成的小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棵杏树。
那可真是他.妈.的一棵不吉利的杏树。
去年春天里竟然把花开到了院墙外边,结果今年一开春,隔壁家就搬来一个年轻小伙子。
二十四五岁,面白无须,眉眼含笑,总穿着一身黑,上下一般紧,瘦的跟虾条似的。
这小伙子是张婶子他们家的远房侄子,叫李似,听说是什么大老板,天天吃的大鱼大肉鲍鱼龙虾。
搬进来的第一天就给他送了一条荷花,他平时只抽一块五一包的大丰收,上网查了,这钻石荷花一条得100块钱呢。
他觉得这小伙子可能真的是大老板。非亲非故的,一百块钱随便送人。
那时他还笑人家傻,到头来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傻子。
一百块钱,买他的老婆。
呸!
张三朝着自己的影子吐唾沫,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摘下脑袋顶的帽子,醉醺醺地念叨:“帽子啊帽子,你怎么能是黑的呢,你应该是绿的,在夜里发光,照亮我回家的路!”
张三是个文化人,爱好写诗。
曾经也向杂志社投过几首小诗,但是没人能欣赏得了他的文采,都被退了回来,知己难求啊。
只有他的妻子,陈二妮儿,十里八乡的俊媳妇,懂得他的经天纬地,治世才学。她会在下地干活的时候,吃完了饭歇晌的时候,或者脱.光了衣服钻被窝的时候,认真地听他念诗,然后说一句“张三,你咋这么有水平呢!”
二妮儿没上过学,夸人就会“厉害”,“得劲”,“有水平”这几个词。“有水平”已经很有水平了。
在她心中顶厉害的就是有水平。
但是张三现在才知道,陈二妮儿不光喜欢诗和远方,也喜欢眼前的苟且。
尤其是这狗.娘.养的且有钱的小伙子,她更喜欢。
当时他正在村长家里喝酒,一块儿包车拉砖的王五突然跟他说“张三,你老婆进了李似家了,还拉上了窗帘”,他的脸立刻就绿了,比那个二锅头的瓶子还绿,比手里沾着大酱的大葱还绿,但绝对没有他头上闪闪发光的帽子绿。
他把一瓶酒都喝完了,然后趿拉着鞋下地。村长一家子看着他红着眼睛走出门去都不敢拦。
出了门冷风一吹,他清醒了几分,于是决定放下手里从村长老婆那儿抢过来的菜刀,换成煤堆里插着的一根炉钩子。
他今天就要弄死那个小白脸!
眼前是紧挨着的两堵矮墙,有多矮呢?
站在院墙外边一搭手,一蹦,就坐在墙头了。
张三脑袋有点晕,他坐着歇了一会儿,然后跳进了院子。
李似院子里空荡荡的,没养狗没养鸡,没种菜也没养花,就挨着墙根长着几把扫帚苗杂草。
再有就是从他家院子里延伸过来的那串粉白的杏花。
他晃晃悠悠地走,拿着炉钩子指着那杏花骂:“等老子收拾了这龟.孙.子就把你撅折了!”
杏花在风中晃悠两下,仿佛在说“滚.你.妈.的吧”,张三气得挥舞着炉钩子去打它,用的劲太大了,钩子卡在树枝上怎么也拽不下来。
他脱了鞋,朝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抓住把子拼命后仰,杏树被他拽得半拉身子栽进李似院子里。
这动静惊动了张三院子里的狗,癞子狗从窝里爬出来,扯着嗓子朝着树叫。
张三更生气,心想:“老子好吃好喝的喂着你,你倒给那娘们儿的奸.夫看起大门来了!等老子回去了,打断你的狗腿!”
狗叫声惊醒了屋里刚睡下的李似,他披了个外套,穿着拖鞋推门出来看。
院子里黑乎乎的,借着月光也看不清墙边的那个人在干什么,他随手拿起一根木头棒子,走过去:“嗨!干什么的!来我家干什么?”
张三跟杏树拔了一会儿河,突然有点尿急。他刚解开裤带,打算滋在李似家的墙上,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他一回头,李似举着棒子走到了他跟前。
李似有点近视眼,度数还不低,这么近的距离也没认出来人,他指张三:“你来我家想干啥,给我出去!”
张三看到仇人,分外眼红,也顾不上撒尿了,系上裤腰带,过来抓李似,口中骂骂咧咧:“你个偷别人老婆的小杂.种,看老子今天弄死你!”
本来要拿炉钩子戳死李似,但现在炉钩子挂在树上了,他只能赤手空拳地去打人。
李似听出张三的声音,有些心虚,连忙边躲边解释:“三哥,你别冲动,你听我说!”
张三怎么会听,直接扑倒李似,摁住他的脖子,举拳就打。
李似一边喊着“你听我说”,也不见他后半句话要说什么,一边挣扎,拿棒子敲着张三的后背。他被按在地上,失了先机,手上有武器也使不上力气,眼瞅着被张三掐得直翻白眼。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总算是打在张三的头上,可惜的是这一下没把人打晕,反倒更惹恼了张三。
张三站起来,拖着李似朝屋里去。
就在刚才,诗人的浪漫细胞突然爆炸,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炉钩子没了,他还有自己的武器。反正都是要弄死李似,怎么弄都是弄。
这样还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越想越兴奋,看着皮白肉嫩的李似更是觉得来劲儿,三两下扒光了衣服扑上去。
屋子里顿时响起李似的惨叫声:“啊!草拟粑粑!有种你弄死我!”
专家穿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
他躺在床上半天不敢睁眼,一个是因为屁股疼,还有一个是怕一睁眼看到身边躺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那样不仅屁股疼,还眼睛疼。
索性他借着这个姿势思索了一下该如何制裁张三。
按理说这个案例还是蛮简单的,带着这身伤去医院开个证明,然后去报案,告张三个“强.奸”,脖子上的手印如果没消的话也能当证据给他加个“谋杀未遂”。
李似虽然觊觎陈二妮儿,但也就是馋一下,还没真动手呢,张三实施犯罪的前提都是他虚构出来的,就算是李似真的破坏了张三的婚姻,那也顶多是道德上谴责一下李似心术不正,在法律上还是不构成犯罪的。
他虽然同样看不起那些破坏他人婚姻的人,但身为张三制裁团的一名专家,如何让张三接受法律制裁,得到应有的处罚才是他最应该考虑的。
至于别的,如果完成任务以后还有时间的话,他不介意做做好事,清扫一下社会毒.瘤。
刚才已经说过制裁张三很容易,但是那是在法制健全的时代,现在这个时期,男性被性侵还不构成强.奸.罪,定罪只能以故意伤害罪论处。
李似身上的伤顶多算是微轻伤,都不够成刑事案件,很大的可能是批评教育拘留十五天以下加罚款,然后公.安调解;而若是强.奸.罪成立的话,张三直接就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专家有点发愁。
他一个法学博士来到这么个没有相应法律的年代,该怎么制裁张三呢?
难道要靠舆论了吗?
可李似自己也不干净啊,强制一换一?
专家烦躁地翻了个身,觉得屁股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