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黄泉路忆往昔 ...
-
利刃刺破了肌肤，那冰冷的刀尖就在他的血肉里面不停地横冲直撞着，一寸比寸深。
季影的浑身都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开始战栗起来，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裳，渐渐地和他浑身的血迹伤痕融为一体。
花遥在利刃之上施了法，他把刀尖当做画笔，在季影本来就满是伤痕的背上重重的刻下了一笔又一笔。
“花遥，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季影哭着喊着恳求道，“我疼...疼，我真的好疼...”
可花遥没有停下来，相反，他手里的刀尖飞快的在季影背上描绘着，一只血红的毕方鸟在季影的背上渐渐成型，这妖艳的鸟儿被深深的刻在了这一具血肉之躯上，浸满了殷红的鲜血。
“花遥，我疼...我真的好疼，疼...好疼...花遥...花遥...花遥...我疼...住手...我好疼...”
季影满头冷汗，浑身颤抖着来来回回就只会念叨着几句话。
最后一笔也完成了，花遥从血红的毕方鸟中回过神，颤抖着手听着季影嘴里一声比一声真切的呼唤。
“花遥...花遥...我好疼...求求你...抱抱我吧...抱抱我...”
花遥眨了眨眼睛，瞬间眼睛里就闪烁起了泪花。他想哭，又想笑。自己这样伤害季影，可是，这只小狐妖竟然还不恨他吗？
花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手指一松，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咣当’一声就掉到了冰面上。
利刃把冰面砸出来一个小坑，上面残留着的季影的鲜血因为震荡滴落了下来，融在了冰面上。形成了几道红点子。
花遥就着跪地的姿势，连爬带拖的来到了季影的面前。
季影的眼眶红的吓人，苦涩的泪水流的到处都是。一双丹凤眼虽然闪烁着泪光，却依旧恋恋不舍的看着他。
花遥根本不敢与季影对视，他心虚又羞愧，满眼悲伤的吻上了季影的嘴唇。
季影的唇间很苦涩，花遥知道，那是泪水的味道。季影的唇间又非常的腥，花遥也知道，那是鲜血的味道。
那大概是季影刚才疼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把嘴唇都咬破了。
花遥不敢抱季影，因为季影身上全是伤痕，他怕碰到季影的伤口，给他弄疼了。
这个吻，伴随着苦涩的泪水味和血腥的鲜血味，一直蔓延到了花遥的心里。那离别的决绝也从花遥的心里，一直传送到了季影的心里。
天河水牢里，曾经高高在上的生机神就这样跪在地上，吻着这个被铁锁困住着满身鲜血的小狐妖。
押着季影的两个侍卫默默地看向别处，似乎是在假装看不见。
半晌，花遥离开了季影。
季影脑袋上的耳朵无精打采的垂下来，耷拉在脑袋上。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情深又迷离的看着花遥：“你信我...桃花林不是我烧的...不要丢下我，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花遥捧着季影的脸，擦干净了季影眼角的泪痕，说道：“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不要再多余辩解了，还是早日去地府轮回重生吧...”
季影皱着眉头喃喃道：“轮回...重生...？”
花遥站了起来，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然后左手上渐渐地凝聚法力。
季影看着花遥手掌上的光芒越来越强盛，他陡然间就明白了花遥要做什么，立刻惊悚的大叫：“不！花遥！我不要去轮回！我不要忘了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求求你...”
花遥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影，低声的开口道：“你我此生缘分已尽，你就当做我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这句话犹如一盆冰水，把季影心里的光，希望统统都浇灭了。他仰头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决绝又狠心的对自己举起了手掌——
“要恨，就恨你当初为何不小心从九重天上掉下来吧。”
花遥手掌飞速拍下，季影的一滴泪水还没落下，整个世界顿时就天翻地覆的旋转了起来。
他侧着身躺在一个昏暗的地方，面前盛开着几朵妖艳美丽的红花。这里阴风阵阵，恍惚间似乎总有几只恶灵在咆哮。
季影坐了起来，看着周围一片片美丽的彼岸花忽然出了神，他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花儿一样盛开在这窄窄的黄泉路上。
这里是，地府...？
这里是，通往奈何桥的黄泉路...？
季影的背上痛的要死，他慢慢的仰起头看着地府灰蒙蒙的天空，哽咽着大喊：“花遥！你就这么把我扔在这，你把我当什么了？！”
没人回应他，只有两个阴兵拿着尖枪指着季影，让他快点往前走。
季影挣扎着站了起来，用早就被水牢泡的没知觉的双腿走着路。
彼岸花很香很香，香的让季影不禁回想起了曾经的事情。
他的每一步，都踏在回忆之上。
从六重天之上，花遥精准无误的抱住了从九重天上摔下来的自己开始。
“你是花妖？”他问。
大神仙皱眉：“谁是花遥？”
小狐妖甜甜的笑了：“你呀。”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爱上了花遥。
从未改变。
后来，在自己的寝宫之内，在自己把身体都给花遥之前，他问花遥：“你...真的特别喜欢我吗？”
花遥那天怎么回答他来着？
他记得，花遥握住了自己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说：“我发誓，如果我此生负你，我情愿抽出仙骨，降下天雷...”
他笨，他蠢。他听了花遥这句话后，就将自己每一寸都献给了花遥。与他情意缠绵，共度春宵。
彼岸花的香味越来越浓，让季影心痛的仿佛被刀搅一样的痛。背上花遥刻下的诅咒也在不停地滴落着鲜血，沿途染红了黄泉路上的石板。
季影的泪水模糊的眼前的视线，这甜蜜的回忆犹如一把盐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那一次爱后，季影曾问花遥，自己会不会生一窝的小狐狸。
花遥揉着自己的脑袋，宠溺的笑这说，自己只会生和他一样的小神仙。
可是，后来。
一把大火后，一切都变了。
花遥在太微殿上，一番言语惹得自己当场泪洒太微殿。那前一刻还与自己缠绵床第，翻云覆雨，行龙阳之兴的人，下一刻竟然就能当着诸多天神地仙的面毫不犹豫的与自己撇清关系。
他不信，他以为这是花遥的计策。让他在冰冷的天河水牢里心心念念了许久许久，心里一直盼着花遥能来探望自己。
千盼万盼，他终于把花遥盼来了。
可是，花遥没有关心他，相反，他亲手用利刃给自己刻下了永生不灭的诅咒。
还亲手将自己打下了地狱。
这条黄泉路是这样的漫长，季影觉得自己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才走完。
忘川河在前方闪烁着幽光，奈何桥就横跨在上面。
季影走完了最后一步的黄泉路，他苟延残喘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上了奈何桥。
奈何桥上的孟婆拿着一碗汤，笑着递给了季影。
季影恍惚的看着汤中自己的倒影：一对脏兮兮的耳朵耷拉在脑袋上，一双丹凤眼也因为哭泣而渐渐红肿了起来，一颗妖痣也褪去了颜色，与自己憔悴的面色融为一体。
孟婆笑着说：“喝了这碗汤，忘了今世之事，早入轮回...”
季影听了这话，连忙从倒影中回过神，摇着头连连后退：“不...我不要忘...”
孟婆道：“你为他一生所流的泪都熬成了这碗汤，喝下它，就是喝下了你对他的爱。”
季影连连后退，退到了奈何桥的边上道：“我不爱他...我不喝...”
护栏后的忘川之下尽是孤魂野鬼，铜蛇铁狗，里面有许多亡魂受尽折磨不得解脱，哀鸿遍野。
季影倚在护栏上，眼睛忽然停在了一块石头上。
奈何桥边有块青石，那正是三生石。三生石上记载着每个人的前世今生。那石身上的字鲜红如血，最上面刻着四个大字“早登彼岸”。
季影的眼神在上面扫过，孟婆拿着汤缓缓道：“这上面已经没有您的姓名了。”
“呵...呵...呵...呵”季影低声笑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忘川河，然后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微笑道：“花遥，你是天上的神明，我是地上的妖邪，你我本就背道而驰。如今三生石上再无你我姓名，此生你我缘分已尽，往后...不必再见。许我...也不会有来生了...”
季影说完，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而后，季影就飞下了恶灵汹涌的忘川河中。
季影不想忘掉前尘往事轮回重生，就只能跳下忘川河了。
他的身影在桥上飞快的往下坠落，犹如一颗流星一般极速坠落。
意料之中的河水的触感并没有顺利发生，季影一阵天旋地转，竟然掉到了一个小船上。
他竟然没有落水。
季影睁开丹凤眼看着眼前这个带着斗笠的男人，他大概知道，自己这是遇到忘川河上百年难遇的摆渡人了。
摆渡人笑着道：“不要难过，你的记忆由我暂时保存，你就先去轮回吧。”
还没等季影反应过来，摆渡人就伸出手指在自己眼前晃悠，嘴里喃喃道：“别忘了，一定要回来找我拿回你的东西...”
而后，小船就靠岸了。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黄泉路忆往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