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的花》逐火

2、舍友们

　　“我们回来了，了，了。”
　　三个女生陆续进入，第一个留着一头齐腮短发，肩上的背包往桌面一扔，整个人摊在椅子上：
　　“累死我了。”
　　这是绣言。
　　第二个一头长发披散，微胖，一顶渔夫帽，双肩包齐整地背在双肩上，进入寝室后直接坐到椅子上，伸展着双腿，手眼不离手机，嘴上却搭上了绣言的话：
　　“你回家又帮着家里干货啦？”
　　这是依可。
　　最后一个也是一头长发，黑长直，披散着，配上一张白皙光滑的脸，笑起来两眼弯弯：
　　“大股东你家庄园该雇人了。”
　　这是西西。
　　周六沉寂了一天的宿舍，又重新热闹起来。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11点了，昨晚浪得太晚了= =
　　“碰巧楼下遇见了。我家庄园没什么事，就是我妈突然想起来要大扫除，三层楼一天全搞完，唉~”
　　绣言家在郊区，家里有好几亩地，种了果树，还养了家禽，平时候都是父母在打理，周末放假绣言会回去搭把手。
　　依可和西西都去过绣言家，听说占地非常大，还盖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楼，风格别致。
　　回来后，两人都调侃绣言是地主家的闺女，家里一个大庄园，哈哈哈。

　　“程莹，杨老师离职了吗？”
　　正刷着手机的依可，突然抬起头问我。
　　嗯，程莹就是我。
　　“什么，为什么离职了？”绣言一下子坐直身子，转头看向依可。
　　“别看我，我也是在手机上刷到的。”依可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绣言转头看向我。
　　“他不是你们的导师吗？”西西看看依可，又看向我。
　　下床的梯子刚爬到一半的我……顶着众人目光继续往下爬：
　　“对啊，昨天杨老师临时开了个会说的，你周末有事，老师就没喊你。”
　　下到地面，我赶紧冲进厕所：“等下，上个厕所再跟你们说，憋死我了。”
　　三人：……

　　正值饭点，我们最终转移阵地，来到PZ餐厅继续刚刚的话题。
　　柱子旁的老位置，坐下。
　　“来来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这个，黄飞鸿炸鸡块，新品。”
　　西西一坐下就开口，语速极快，还顺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点了个鸡块，又递给了依可。
　　“杨老师在会上没说，只说自己要离开了，问我们有没有选好的导师，他会帮忙推荐一下。”
　　我接过柠檬水，猛喝了一口，早（中）上（午）起床忘记喝水了，口干得厉害。
　　“不过，我听组会里的师兄师姐说是因为职称竞争的事情。”
　　“什么职称竞争？”
　　绣言原本靠着依可的肩膀一起看菜单，听到我的话，抬起头看我。
　　“教授副教授这些呀，具体是哪个我不是很清楚。”
　　杨老师为人和善，对他的学生们很耐心、热心。他也给予过我很多鼓励和帮助。
　　原来老师的竞争也这么激烈的吗？
　　“老师的竞争也这么可怕的吗？”绣言问道。看来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我一个。
　　“我听学生助理说，系主任会卡其他老师的职称，拉拢自己人。”西西咬着吸管说。
　　莫名的，我们都激灵了一下。
　　“点菜点菜，吃饭吃饭。”依可把菜单摊到我们面前，正好是我们常点的那一页。

　　吃饱喝足，我们在旁边的商场里慢悠悠地散着步。
　　“你们准备找实习吗？”走在前头地依可突然回头问道。
　　我们宿舍四人大四都没有课程，平时候除了导师的组会和准备论文，其余时间都自行安排。
　　西西和依可打算出国留学，这学期就开始准备起来了。
　　爸爸一直希望我能继续考研读博。我是家里学习成绩比较好的那个，可是也仅限家里吧。
　　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老家那一小天地里的“天才”，放到省会这方大天地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拒绝了老爸的建议。我想尽早地工作，不想再花费他们的血汗钱，想尽早报答、偿还他们。
　　我的视线从身旁的橱窗转向依可，那个橱窗里，模特穿着一身修身的长裙，V领束腰，配着一双高跟鞋，浓浓的OL风。
　　“我可能年前会找份实习吧，最近学校不是有很多招聘会，我想去看看。”我一脸笑容，似满怀期待。
　　“我也准备找实习。”绣言说道。
　　绣言家虽然地多还住着小洋楼，但平时候很节俭，我们猜测她家里经济可能比较拮据，她做出这个决定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其实我的家里经济也不算特别好，不过姐姐嫁到了富商家庭，姐夫对我们这边很大方，哥哥也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作为家里的老幺，大家都很疼爱我。尽管我出身贫穷，却从未尝过物质短缺的苦。
　　哥哥说，我一路以来过的太一帆风顺了。
　　“我们去看电影吧。”西西一脸兴奋，“最近新出的电影，我们一部都还没看呢。”
　　女生的话题总是充满随机性。

　　略显老旧的小区，亭子挤满下棋观棋的老头们，长椅上坐满唠嗑带孙的老太太们。
　　其中一个老太太即将迎来她的六十大寿，但眼神依旧犀利，为人热情大方，远远看见一辆车上下来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大声打着招呼：
　　“韩旭，回来啦！”
　　男人面带笑容，也大声回应：“李婶！”
　　李婶笑容更灿烂了：“快上楼吧，你妈等你开饭呢。生日快乐啊，小子。”
　　“欸，谢谢李婶。我上去了。”
　　“快去吧。”李婶招着手示意他上楼。
　　韩旭拎着手里的东西，修长的腿，步子极大，挥手间楼道里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老太太们纷纷收回目光，围着李婶开始谈论。
　　“老韩家的孩子今年快三十了吧。”择着大葱的老太太问道。
　　“可不是，他跟我儿子同年生的。”抱着孙女的老太太说到。
　　“噫，咋恁大了还没个对象？”老太太边说着边盯紧空地上玩耍的孙子。
　　“唉，听他妈说，以前谈过一个，后来分了就没再谈了。”李婶帮着旁边的老太太择葱。
　　“痴情呐。”不知道谁感慨了一句。

　　掏出钥匙打开门。
　　“爸妈，我回来了。”韩旭将手中的东西放到玄关的柜子上，换上拖鞋。
　　拖鞋尺码合适，样式略显陈旧，一看就是经常穿的。
　　妇女扎着马尾，朴素的面容，身上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儿子，难掩喜色，嘴上却抱怨道：“每个星期都回来，还买那么多东西。”
　　说完，又回到厨房，应该是接着炒菜去了。
　　韩旭换完鞋，又把东西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桌上摆着一盘象棋残局。
　　“爸的豆豉不是快吃完了，我让朋友从H省老家带回来一袋。”
　　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边胳膊撑在膝盖上，手指摩挲着下巴，研究起桌上的象棋。
　　“爸这是跟谁下棋了？他今天要上班吗？”
　　“单位准备举办象棋比赛，你爸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棋局，自己在家琢磨。”厨房抽油烟机旭妈脱下围裙，走出厨房。
　　“你爸出去买饮料了，一会儿就回来。他今天跟人调班了。开饭开饭。”
　　不一会儿，旭爸回来了。
　　一家三口团聚，温馨和睦。
　　旭爸与旭妈同龄，两人今年五十多岁，但面容不显老态，眼角笑纹明显。
　　相由心生，幸福写满在两人的脸上。

　　愉悦的开场过后，30岁的剩男难免再次面对长辈的催婚魔音。
　　“阿旭，下周你李婶六十大寿在FX酒店摆宴席，你有空也吃下桌吧。”妈妈给儿子夹了一筷子酸辣土豆丝。
　　“嗯，下周几？”男人接过母亲夹来的土豆丝，吃的极香。
　　“下周日。”妈妈笑容更深了。
　　旭爸看到旭妈的表情，挑了下眉，这么多年的默契告诉自己，这时候只要安静吃饭就好，于是他默默夹了一筷子豆豉炒肉，儿子托人带回来的豆豉非常正宗，是老家的味道。
　　“李婶亲戚家的闺女下周也会来，你看看合不合眼。”妈妈停下筷子，仔细看着儿子的表情。
　　韩旭停顿了一下，回了声好，接着动起筷子。
　　旭妈开心极了，连连说了几声好，又给韩旭夹了几筷子土豆丝。
　　旭爸看了看儿子的表情，听着妻子的笑声，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打开车窗，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每周这个时候，十字路口都会堵起一条长龙，探亲回来的上班族，放假回来的学生，出门游玩回来的家庭，约会回来的情侣们。
　　分手这么多年还没谈恋爱、还没结婚，连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情伤吗？不见得，分手时虽然痛苦过，但后来即使再见到她也没有太难过。
　　只是没有了当初去追求人的冲动和热情了。
　　想起家里一直担忧的二老，不管如何，自己也该成家了。
　　绿灯亮起，踩下油门，随着车流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