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入江湖前路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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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江湖前路遥
稍加休息后，大丫向二丫和三丫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出了鬼屋，向村中小心地移动。可是没过多久以后，大丫就发现她的小心翼翼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昔日热闹的村庄明显已经死去了，村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活物，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静静地诉说着那苦难的历史。
清晨的露水浇熄了火焰却浇不息历史的悲叹，朝阳驱散了黑暗驱不散潜伏的阴霾，轻风吹散了烟硝吹不散悲伤的哭泣，雀鸟看见了残破的村庄看不见残破的灵魂。寂静，入眼所见是寂静，入耳所闻是寂静，摸不到，听不到，闻不到，听不到，看不到，这个村庄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嘎……嘎……”
“啊……”突然的声音终于让大丫失去了理智，让她开始了奔跑。跑，没有方向；跑，没有目的；跑，没有过去；跑，没有未来；跌倒了，跑；摔倒了，跑。直到被绊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再继续跑。
趴在地上，终于鼓足勇气抬头，却正对上一双不肯瞑目的眼睛，就那样紧紧地盯着大丫。瞳孔中倒映着大丫慌乱的神情，好像要把她生生吸进去。因为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所以要把活着的一切都带入那个幽冥之地。因为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煎熬，承受着无法承受的痛苦，所以要让所有的一切比他更加凄惨，比他更加痛苦。只有这样，他那被魔鬼吞噬的灵魂才能得到短暂的平静。
……
大丫背着一个比她的背还宽的包袱失魂落魄地向着鬼屋走去。她刚刚在的地方是村中的晒谷场。虽然外面的世道战乱不断，但是杨家村却从没有受过什么战乱。而且杨家村周围地区风调雨顺，不旱不涝，年年丰收。所以杨家村的村民虽然赋税日重，但也勉强算得上是安居乐业。这也是为什么大丫姐妹虽然一直为家人所轻，但仍然给了口饭吃的原因。也是这个原因，晒谷场一到了秋收时节就变得非常热闹。
尤其是在傍晚，收谷子的时候。大人们拿着麻袋，拿着工具有说有笑地把散发着微热的谷子从地上用畚箕铲起来，装入麻袋中，时不时地对着一袋袋被撑得满满的麻袋相视而笑。小孩子们有些也似模似样地帮着大人们收谷子；有些调皮的，在晒谷场里跑来跑去，打打闹闹，把晒好的谷子弄得到处都是，使之夹上很多尘土，这时候总是会换回大人的呵斥声。然后嬉笑着一哄而散，颇有点“笑声起，搅乱一池谷水”的味道。
村东头的寡妇总是免不了在这时候穿得花花绿绿的来搔首弄姿一番，头插一支大红花，脸用粉搽地雪白，不是红衣绿裙，就是绿衣红裙，扭着个大屁股出来晃悠。其实单看她的身段，的确有徐娘半老的意思，只是这是在不看到她那张脸的前提下。曾经大丫跟二丫狠狠地嘲笑过她，当然是在背后。受到两个姐姐的影响，三丫和四丫也不待见伊。其实村里谁待见她呢，都把她当成了个逗乐的。可能这就是为啥她能生存下去的原因吧，大丫曾经这么想。只是后来，大丫再也不敢嘲笑他了，怕自己亵渎了她。这是后话。
村长，也就是族长，偶尔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三爷红脸。三爷曾读过两年书，就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把村长不放在眼里。但是村长又岂是好相与的，所以经常有下面一幕：
村长：“……X你令堂的……”（村长跟着三爷吵架多了，也得了点“文化”，对此很是自得。）
三爷：“……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村长：“你个XX的……”
三爷：“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三爷得了个宝贝儿子，取名叫金宝，宠的跟什么似得，所以那个小子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这落在同样也是混世魔王的二丫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本来嘛，在家里受足了气，出门还得看这个混小子的脸色，就气不过。后来寻了个由头好好地跟金宝打了一次，还把人头给用石头砸了。想不到那个小子竟是个有骨气的，愣是没回家打小报告。后来打架打的多了，两人竟然成了朋友，俨然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因着金宝的关系，大丫姐妹在杨家的待遇不知不觉中也有了点好转。
还有很多人，林嫂子，秀大妈，狗子哥，祖老爷……就这么都死了。
大丫这样想着，不觉越来越伤心。
刚才她强忍着恐惧在死人堆里翻找，从几个与她们姐妹年龄相仿的幼童尸体上得了几件衣服，也找到了一些食物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得了东西，也让她把死者认了个全。全村一百多口人，包括刚出生的婴儿，几乎都躺在那里了。就算有没见到的，也很可能死在别处了，总之，杨家村这一支杨氏血脉，到今日起便算是式微了。
另一边，二丫在大丫离开后就开始生起了闷气，蹲在角落里画着圈圈，头顶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三丫素来是怕这个姐姐的，因此也不敢招惹显然心情不好的姐姐，所以抱着吃饱喝足后就呼呼大睡的五丫缩在床脚抹眼泪。抹一下，看看二丫；抹一下，看看五丫；抹一下，看看四丫；再抹一下，看看门口。不一会眼圈就红的跟只兔子似的，鼻头也红通通的，颇有点“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架势。可惜是个干瘪瘦弱的黄毛丫头使出来的。
而四丫照旧没心没肺在一边自得其乐。三岁多的人了，还喜欢在地上爬来爬去，傻呵呵的笑着，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刚还学着二丫的样趴在墙角，不一会儿，竟然爬上了床，乘着三丫不注意，“啪”朝着五丫打了过去。她不懂事，所以下手从没个轻重。平时姐姐们都让着她，可是五丫哪里是个善茬，吃了亏立马就扯着嗓子嚎上了。四丫又是个爱凑热闹的，看见妹妹嚎上了，哪有落后的道理，于是头一仰，眼一闭，嘴一张，开始了童声二重唱，还飚上了高音。
三丫一看两个妹妹又开始了，顿时慌了手脚，手忙脚乱地哄。话说大人们喜欢用“不解世事”来形容小孩子，其实小孩子精着呢，至少他们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的道理。所以不管三丫怎么哄，就是不停口，惹得三丫好不容易停下来的金豆豆又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了。
“闭嘴~~~~~~~”二丫最终忍无可忍，跳起来一人一个爆栗，连五丫都不可幸免。终于，世界平静了，终于，只留下了一个声音在飘飘荡荡：“闭嘴~闭嘴~”。
……二丫继续画圈圈，三丫继续抹豆豆，四丫继续爬爬爬，五丫继续睡觉觉。（这个世界真是和谐啊……作者喝茶感叹ing）。
大丫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所以她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四个丫头吃撑了躺在地上摸着肚皮打着饱嗝的样子。心里头就有些涩涩，想来连同自己在内她们五人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感觉。
二丫看见大丫出现在了门口，一骨碌爬起来也不管大丫正在发呆，拉着她的手就往桌子边拖。彼时三丫已经盛好了一碗浓稠的米粥放在了桌边。大丫拿着筷子，看着眼前的食物，心里想着：我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米应该已经吃完了，哎，本来是救命用的……
“姐姐，你发什么呆啊，快点吃呀，再不吃就凉了。”大丫抬头看了二丫一眼，心里又叹了一口气，终于拿起碗来。开始的时候还记得要慢慢吃，但是到了最后哪还顾得了那么多，狼吞虎咽的，恨不得把碗都给吞了。把锅里剩下的米粥全都喝光了不算，最后整个人都埋进了锅里把锅舔个干干净净，连个米粒儿都没剩下。
好不容易缓过来，抬头看了看妹妹，就开始不好意思了。毕竟大丫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即使在现世呆了十年，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哪这么容易就忘。所以平时都自然而然的有种做派，从没有做过这种丢脸的事情。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画外音：一只乌鸦飞过，白痴，白痴……）
好在二丫三丫两丫头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些个弯弯肠子，看见大丫吃完了，一边一个扯着袖子就开始了盘问：“姐姐，姐姐，爹呢？娘呢？弟弟呢？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连四丫都来凑热闹，够不到袖子就扯着大丫的裤子含糊地叫着“呆呆……奈奈……”。
大丫一时鬼迷了心窍，神使鬼差地就梗着脖子吼了出来：“什么爹，什么娘，什么弟弟，都没有了！他们早就不要我们了，他们把我们丢了！他们以后再也不是我们的爹娘了！”说完，回过神来，看着被吓到的三个妹妹，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怎么能跟她们说这种事呢！可是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收回了，只好缓了口气，涩声道：“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早上就走……”
第二天早上，大丫回头看看四个妹妹，盯着初升的朝阳淡淡地说：“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一入江湖前路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