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今日化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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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买手机这个想法就是原罪。
景饶勾起一个病态的笑容。
被赶走时就应该放弃的，为什么还要垂死挣扎呢？
偏偏热血上头出去洗了个澡，改头换面也要弄到手机，看看这株娇弱的玫瑰会不会在他手里活下去，用这朵玫瑰证明，他会有同伴的。
世事无常。
景饶因为这朵玫瑰，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中。
他像是崩坏的零件，脸上爬满了迷茫，呆愣愣地站在柜台边，围观群众指责他，骂他，每一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在说“你就是小偷”。
景饶两眼发蒙，脑袋跟炸裂一般，仿佛有根小针一点点从里向外戳弄着。
他也没想到，鼓足勇气再度归来，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就被按上莫须有的盗窃罪名。
一开始，景饶还拧着股劲儿，目光落在朝他趾高气昂、怒目相视的营业员脸上：“我说了，我没有偷东西。”柔软的长发，淡墨色的眼睛，紧绷的面孔在指责和诬陷中孤立无援。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吗？警报器响了，移动充电宝也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事实摆在这，手机肯定就是你偷的。”营业员咄咄逼人，“不要把俺们当傻子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可别想耍赖！”
“我真的没有拿，我只是想过来买……”
“真是搞笑，你说你来我们店买手机，可你买了么？我们给你看了那么多款样式和牌子，你一块也没相中，不就是想趁着我收手机的时候顺走！”
少年淡墨色的眼眸逐渐转冷，无论怎么解释也洗脱不了“眼见为实”的证据，索性一直保持沉默。
随着乌泱泱的人头越凑越多，不一会儿就把柜台围成了包围圈，他们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的甚至还说：
“都搜刮出充电宝了，赶紧把手机交出来，不然等着进局子吧……”
“现在的小孩怎么手脚这么不干净啊？也不知道他家人怎么教育的他！”
“干脆报警好了，影响我逛商场的心情！太晦气！”
……
景饶细密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明明无所谓的，一直以来过得都不顺利，可是听到那些话，心还是疼了一下。
他唇瓣凉凉一抿：“我没偷。”
景饶仰起头，挡住脸的发丝朝两边微微散开，精致的鼻尖向上顶着，由于脸上污垢已经被水冲干净了，露出那张白皙细嫩且姣好的面容。
眉如远山，淡墨成眸，像是开在冬天里的青梅，泥泞里的花，明晃晃地漂亮。
留在原地的群众开始质疑，就凭这长相也完全不像小偷，所以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幸亏景饶没有读心术，倘若听到夸他好看的这类话，只会觉得肤浅又可笑。
人们开始为少年打圆场……
景饶再度扬起嘲讽的嘴角，看啊，不过就是区区的皮囊，竟然能为罪责开脱？
避他如瘟疫，不愿意放他进来的是他们；夸赞他气质绝佳，不会是小偷的也是他们。
群众开始录像，拍照，早已把刚才发生的事抛之脑后，关注点也放错了位置。
只有景饶记得真切，他来买手机，看遍了所有柜台，价格比想象中还要高的离谱又吓人，不是他买不起，而是买了以后，该如何生活？
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兜里一沉，警报声开始响起，便有了接下来的事。
景饶咬定自己绝对没有偷东西，营业员证据确凿信誓旦旦，没有人注意到躲在拐角处的女童。
大概距离手机卖场还有一段距离，她正惊慌失措朝这里探头张望，年龄估摸有六七岁，两条腿跟被墨汁染黑的筷子一样，又黑又瘦，简直就是营养不良的长相。
她不安的扯着衣角，非常紧张的吞咽起口水。
这时，手机卖场的经理从熙攘的人群中走进来，笑容可掬地冲景饶温和开口：“同学，你要是喜欢这个充电宝我们可以送给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但是被你拿走的手机必须要还回来。”
景饶一副无所畏的样子，表情甚至流露出厌烦。
随后，经理见他不吃软，便稍作强硬：“偷东西确实不对，你现在还小，要有敢于承认的勇气，听到没！”
他只瞥了经理一眼，移开了晦暗的视线，看向远处。
冷漠。
瞳眸里倒映着的是比眼下季节还要刺骨的寒冽。
景饶没有答话的意思，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
经理的问话里带着蜜糖，糖吃多了就容易黏腻，那些哄骗小孩的把戏放在他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这些人绞尽脑汁，不过想又一次凭借自己的意愿让他在甜蜜的刀和有钱的陷阱中做出选择。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真报警了！”营业员有了经理撑腰，说话的音量更加尖锐。
少年的眼睛颤了颤，抬眸时仿佛里面还有一滩没有晕开的墨汁就那么凝着，这样淡薄的眉眼，转而扫过，从经理到营业员，连在场的群众都没有放过。
目光触及之地，所有人都抖了抖。
最后，停在角落里。
真正的始作俑者低下头，不敢看他，然后又唯唯诺诺抬起脸颊，目光里占满乞求，希望他能放她一马。
女童哭丧着脸，这位哥哥长得那么漂亮，应该很善良吧？那么，一定也会心软的。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拿着偷来的东西交给老大混口饭吃。
可惜，没有后来了……
景饶背过身，嘴角不屑的扬起，绣着小雏菊的黑色手套牢牢按住了充电宝：“如果我要偷怎么可能露出马脚？”
雏菊好似鲜活了一般在灯光下美的亮眼，他笑了一下，讽刺的意味极其重。
人跟人还真是完全不同的种类啊？景饶身上的衣物，那双崭新的雏菊手套都是老板娘送给他的，而沉甸甸的充电宝却被恶意灌满。
景饶看着周围一圈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小偷？”
营业员来了底气：“人赃并获！”
景饶点点头，暗含嘲弄，他漠然地看着营业员和经理：“人赃并获？说得这么笃定，你们看过监控么？”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不喜不怒，视线落在了斜上方多出来的摄像头上。
经理第一时间察觉到景饶话里的意思，凉意瞬间从头袭到脚底，四肢僵硬了些，赶紧指挥离电脑最近的员工：“快去查查监控！”
景饶冷哂：“有时间看监控，就不怕真正的小偷趁机逃跑？”
营业员有些着急：“那你说，我们现在不看监控怎么知道是谁？还是说，你知道谁偷的却故意瞒报？”
景饶转过身，群众跟随之看了过去。
女童惊恐，转身就跑。
景饶指了指那抹瘦弱的身影，毫无怜悯：“是她。”
女童很快就被抓到，挎包里的手机也被归还，她哭的稀里哗啦，说以后再也不敢了，可偷盗手段却像是个惯犯，甚至有股深谋远虑的老道，想必背后一定有人教她。
经理率先给景饶鞠躬道歉，甚至自掏腰包把手机和充电宝都送给了景饶当赔罪的礼物。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景饶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女童，问道。
经理思索了一阵，觉得她可怜，年龄幼小，即便是报警也得不到什么处罚，最多是让监护人严加管教。
……这孩子，有没有监护人还不一定呢？
他好不容易做到了经理，只要东西没丢也不愿意惹上麻烦事。
景饶见卖场经理没有报警的意思，下意识蹙紧眉头，问不久之前还底气十足骂他的营业员借了手机。
营业员自知理亏，讨好似的把手机递过去。
景饶毫不留情的拨打了110，刚开口，女童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道歉。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儿，抿着唇，将一切以最简单的方式叙述给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听。
“你就算报警也没用，我无父无母，警察叔叔也奈何不了我！”
“我，我还没到10岁呢……”
“我不会坐牢的！我偷东西不会被抓走的！”
“哥哥……我不想去警察那儿，我以后真的会改，再也不偷东西了行不行？”
打电话的时候，人群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似乎都想参与进来，评判这一场是非。
景饶扣电话、蹲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眸子里薄凉彻骨，由于跟女童的距离过于近，可以看得清楚，景饶的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皮下脂肪很薄，毛细血管攀附在那里。头发很长，长到发尾打着圈，像是被烫过了一样。
那张阴郁的面容下，眼底乌青浓重，嘴唇扭曲的紧抿着。
吧唧。
唾液从舌尖入唇。
景饶开口说了话。
第一问：“你为什么选择我？”
女童被景饶震慑到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因为……你长得……长得善良。”
善良？
景饶听到这话，反应平平，眸子依旧像是墨色的江，未见任何波澜，只是眼睫眨动，泛出冷冷的光。
警察很快就来了，他们带走了女童，景饶也收拾好东西离开这熙攘的人群。
走出商场，白日冬寒的凉意渗入了肌肤，随着血管在身体里一路游走，景饶垂下眼睑，突然似笑非笑地从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好欺负。”
他低声道。
善良的人，一如既往容易被当成欺负的目标。
警铃嗡鸣而过，这场闹剧该散了。
景饶站在马路边，冻得鼻头发红，一大坨积雪从枝头落下，砸中了这个可怜人。
他仰头，正要抖开不请自来的雪花，身后属于女生娇柔的奶音脆脆传来：“那个偷东西的小女孩，我相信她以后会感激你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景饶僵住身体，手也顿在了半空中，像个傻子一样。
他扑棱了几下头发，看了过来。
女生已经蹿到了少年的面前，明亮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起景饶。
“恩，难怪她说你善良呢~”
“小孩子的眼光，从来不会差。”
彼时雪花纷纷扬扬穿透冰冷的寒冬，阳光洒了一地。
景饶嚅动唇角，火辣的嗓子失了声，他的意识渐渐不再清晰，直到眼前一黑，却没有跌在湿滑的路面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今日化形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