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爱在人世间》一番木落

4、最好

　　小彦最常挂在嘴边的话：“I am the best!”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忍不住吐他槽：“羞也不羞！”可惜此人脸皮过厚，愈加得意。

　　其实我不介意他自夸，我介意的是他说我“笨”。每每这样开头：“唉，你怎么这么笨，如果没有我——”点点点点。

　　说得多了，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来。

　　这个假期，小彦大老远地坐飞机来看我，我们一起在小公寓里煮菜。

　　为了表现自己有做好太太的潜质，我特地下厨炒了几道菜，得意忘形之下，被拖鞋绊倒，将一盘刚炒好的韭菜肉丝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一时间没觉得怎么疼，倒是小彦紧张地扑过来把我抱到浴室冲凉水。大腿的皮肤被烫得红通通的，凉水一激，我疼得吸鼻子。小彦瞪我：“你怎么这么笨！”我只觉得委屈。

　　换了主厨，我瘸着腿站在一边打下手，递盐、递酱油、递辣椒。小彦搅着汤一脸不耐烦地说：“走开走开，别站在这里碍事。”

　　我默默不语，心里有点难过。小彦见我不动，丢下汤勺要把我赶出厨房。推攘间，我失手将半罐辣椒酱砸在他脚背上，红艳艳的，好不美丽。

　　小彦的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忍了又忍，终于怒道：“笨死了！我为什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女朋友？！”

　　很落寞地道歉，很落寞地吸地，很落寞地等吃饭。吃完饭安安静静地洗锅。小彦在饭桌上讲了两个笑话，我也很配合地咧咧嘴。

　　到了睡觉的时候，我把卧室的床让给小彦，自己孤独地裹成一团睡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月光在客厅地板上一寸寸地移动，听窗外街道上偶尔驶过的汽车声，胸口闷闷的。

　　夜半时分，我从朦胧中惊醒。小彦从沙发上抱起我，轻轻放在床上，用被子裹成蚕茧状。我刚刚有些感动，就听见他笑道：“阿肥，你怎么又变沉了？”

　　大怒！

　　小彦按住被角，一脸愉快地看我在被子里像条鱼似的扑腾。起先还算刁蛮有力，而后气息不匀，很快就像一条缺水的鱼，鼓着腮帮子喘气。小彦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在夜晚闪着微光。

　　我终于被他气哭了。

　　小彦像一条大狗似的扑到我身上，亲亲我的眼角：“被辣椒泼脚的人明明是我唉，你哭什么？”

　　我忿忿地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等着听他惨叫。

　　直到牙齿都咬酸了，他还只是低笑，反而是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厚脸皮的人连脖子的皮都比旁人粗壮！我哀怨地松了口。

　　小彦正侧着头温柔地看着我，我的心突然猛烈地跳起来。

　　“干……干嘛？”

　　“今天为什么生气？”

　　“没生气。”

　　“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

　　“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躲着你。”

　　小彦笑起来，闪闪发亮。我连忙转头闭眼。太可恶了，太可恶了，竟然用美男计！

　　“既然没生气，那么——”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说不出的不怀好意。“亲爱的，我们来做些有益身心的运动吧！”

　　我大惊失色，拼命挣扎，终于脱口而出：“谁让你老骂我笨！”

　　说出来了。我懊恼地低下头，一副垂死状。

　　小彦靠在床头，将我揽到怀里，就用两条长腿将我连人带被子牢牢夹住，好像抱着一条又白又胖的虫。

　　“笨蛋。”他的手臂将我紧紧箍住。“竟然为了这种原因跑去睡沙发。为什么不打发我去客厅？”

　　我支支吾吾：“你个子高，腿比较长……”我在他的目光里慢慢脸红。“我舍不得……舍不得你撑坏我们家沙发！！”

　　小彦笑：“算啦，是我的不对，没想到你这么介意我的话。”

　　这倒是真的。小彦的每一句话我都很认真地记在心里。他爱吃的食物、爱看的电影、爱听的音乐，寄给我的每一封email，发给我的每一封短信，都是我的珍宝。

　　小彦是我的珍宝。

　　“我想要做一个好太太，谁知道今天一直出乱子。”我闷闷地说。“其实我不在乎别人说我是笨蛋，可是我希望在你心里我是很好很好的。”

　　“小傻瓜，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可以叫你笨蛋，你也只能做我一个人的笨蛋，你明不明白？”

　　我呆呆地看着他。“难道你的‘笨蛋’就等于‘我爱你’？”

　　小彦咳嗽一声：“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

　　我兴奋地蠕动，企图把手伸出来摸他的脸。“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他把我的头用力按在他的胸口，恶狠狠道：“吵死了，笨蛋，别说话。”

　　我挣扎不果，乖乖地闭上嘴。

　　虽然被嘲笑了，虽然再一次被骂笨蛋，在小彦的怀抱里，我却觉得很平静，静到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他的心跳。

　　我们一起聆听深夜窗外的虫鸣，直到睡着。

　　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男人，有的比小彦英俊，有的比小彦聪明，有的比小彦富有。他从来不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却是最适合我的那一人。

　　他是我的 Mr. Right。他是我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