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2章 ...
-
顾宿挑了挑眉：“笑这么开心，你捡到钱了？”
江白一边笑边摇头：“不是，我捡到宝了。”
两人同时愣了愣。
江白一愣神是因为这话不经过脑子说出来实在是暧昧，至于顾宿……江白一猜他应该是难得听自己夸他，有点震惊而已。
还是顾宿先开得口：“什么宝，是不是我？”
果然。
“你也配？要臭美离我远点，”江白一松了口气，一个鱼打挺站了起来，“全是虫子。走吧，回家。”
顾宿挺尸装死一动不动：“这风还挺舒服的，来白一，再躺会儿。”
“这风一吹就糊一脸的虫子，你会觉得舒服，”江白一居高临下看着他，“你是有什么疾病吗。”
顾宿指着他：“你最好给老子好好说话。”
江白一站着没动：“你有疾病。”
顾宿依旧指着他：“别逼我抽你。”
“来，”江白一不屑，“我就站在你面前，来。”
“操，”顾宿狠狠地把手放了下去，像是被放了慢动作一样起身，“可把你给能的。”
江白一又开始笑，笑得整个人都抽搐，比村里老年人打麻将糊了还痴癫。他都感觉自己有点站不住了想蹲着再笑一会儿。
顾宿伸手扶他：“自己站好行不行！”
“行啊，”江白一好不容易憋住了笑，他想跟顾宿说要他把手拿开，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顾宿翻了个白眼。
……然后他就跟被按了开关一样又笑得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顾宿叹了口气，只能拖着江白一走：“要不明天带你去伤残鉴定吧。”
江白一边笑边抖停都停不下来，顾宿跟他贴在一起被带着震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颤。这一点细小的变化被他听了出来，瞬间笑到没了音。
顾宿被江白一撞了一下，他低头看到他犹如跟条鱼一张一张着嘴巴，但没发出任何声音：为什么要带我去伤残鉴定？
关键这条鱼还跟缺氧一样一直抽抽。
“去查查你是不是脑残，”顾宿没好气。
“我不是脑残，”江白一笑得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智障，智障！不要用脑残侮辱我！”
顾宿：“……”
有些人笑着笑着就丧失了沟和壑，脑子表面比大理石瓷砖还光滑，嗯，这世界就这么神奇。他想。
两个人跌跌撞撞到了村口的梧桐树，直到有个大爷看到了他们：“你们两个崽子！快过来一下！”
一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江白一立刻站直分分钟恢复成正常人，他拉着顾宿边走边喊：“大舅，你什么事情啊！”
“这个小男娃听不懂我说话！”大舅指了指身边的人，“他只会说你们学校里教的酸话，我说什么都听不懂！”
江白一这才看到大舅身边还站了一个男生，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城里人。
“都说了那不是酸话，”江白一懒得再解释一遍什么叫普通话，他看着那个男生，“你好？”
男生大概挺着急的，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认识王梨梨吗，就是不高很瘦，梳马尾……”
“住我家隔壁。”顾宿说。
“真、真的吗，”男生立刻把目光移到了顾宿脸上，“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不可以，”江白一虽然人弱但安全意识从小很强，“你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我们不认识你，凭什么带你去。”
“啊……不好意思，”男生脸一下子就红了，“我叫宋悉，跟梨梨是一个学校的，我、我……今天上午我没找到她，她生气了就不理我了……”
“听到没，他叫人家梨梨呢，王梨梨她家里人都没这么腻歪，”江白一转过头小声跟顾宿咬耳朵，“你猜这两人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八卦，”顾宿拍了一下江白一的脑袋，然后对宋悉说，“我带你去。”
宋悉立刻满眼感激：“谢谢！”
顾宿把人带到后自己也回了家，江白一跟他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啊智障，”顾宿也冲他挥挥手。
江白一脸马上放了下来：“你来劲儿了？”
“没有，”顾宿挥着手，“天都黑了，快回去吧。”
江白一骂了顾宿一声，转身往回家的路走。
他走得很慢很慢，然后他就听到了女人尖细的叫声和男人的怒吼。
突然他很想原路返回。
“江白一，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女人注意到了他，声音无比刺耳，“我跟你爸天天吵架你看不到啊，你还哪来的心思天天出去玩？！”
江白一一言不发进了屋。
“高二你就可以跟你大舅一起去种地了，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不爱读书！说了多少次别跟顾家那东西混在一起，他不读书将来有人给他花钱，你除了一个酒鬼老爹你还有什么？！”女人顺手把桌上的碗砸到了地上，“我怎么生出你这么没用的东西？啊？”
江白一上楼进了房间把门锁上，女人尖锐的声音变得沉闷。
他一直记得六岁那年发生的事儿，那些东西像镌刻在磐石深处的花，无比妖艳无比坚固，在时光的背面刻下深深的印记。
他和妈妈一起爬山，晨曦，和风，还有未去的雾，杂乱地叠加，最后失去本色。太阳在那里照，没有人能够看到最后的事情。
爬到高高的山顶的时候，妈妈突然笑了。她回头对着江白一笑得很温柔，她说：“白白，你以后一定会很幸福，你要记住。”
而现在那个告诉他一定会幸福的女人问他，你为什么没死在外面。
江白一看着窗外的黑，想质问，想嘶吼。
六岁。
六岁。
指甲握进了肉里。
他拼命忍住，但还是有潮气涌上眼眶。质问和嘶吼转而变成低低的啜泣。
“我不是过街老鼠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还是人人喊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