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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何为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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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桐恪一念落下,就想着干掉这两个人,赶紧去村子了。
那边厢秋水还没从要如何杀掉齐君合的念头中醒过神来,就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个她加入长诀阁时刻意忽视的问题,何为魔道。
对于蜀桐恪这个人,她也只是有八个字的简单印象,坏事做尽,血案累累。
但今日在这里,看到了活生生的人,才好像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坏事,什么是血案。曾经以为确实可以为了报仇,心入魔道,身入地狱。
可是没想过,自己还要把更多更多的人不相干的人,拉进地狱,让更多的人,体会到当初自己一样的绝望悲愤。
蜀桐恪的剑轻飘飘的向那男子的脖子挥去,那男子睁大双眼一动也动不得。
晴川奕的剑已出鞘一寸,正待拔剑,却只得叮咚一声。蜀桐恪的剑被挡了回去。
蜀桐恪有些惊了,他转头看向未曾注意的这个据说十岁入道,惊才艳艳的右护法,他明明很是单薄瘦弱,那脸上面具遮掩住了所有表情,一副很是没有存在感的样子。但动也未动,就以琴音对自己进行了攻击。哪来的琴?
齐秋水说,“你不能动手。”
蜀桐恪几乎气笑了。莫说以左为尊,左护法本就压了右护法一头,他不上前见礼也就算了。就说自己在大陆上成名已久,见过恐惧的,忌惮的,还从未被一个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用这么的理所当然的语气命令过。
他越是生气,便越是语气轻柔道,“哦,这是为何?”
齐秋水没有说话,她首次取出了自己魂力所化的噬魂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蜀桐恪这下真的是要张大嘴了,天哪,快来看怪兽。凭他的灵力修为,当然看得出这武器,乃是灵魂之力所化,无论是晴川六式还是渊绝心法,都是凝练灵魂之法,对于那个肺上的絮絮,大家都恨不得一丝丝一缕缕的妥善珍藏保护好,这个小子竟然非但不去凝实,还劈开了自己的神魂,造成了一把琴?
他哈哈大笑,“我可算是见到了比我更疯的人了。”
笑完了问道,“那你把琴拿出来要干嘛呢?灵力二转五阶的小子,给前辈展示一下你对自己下的狠手吗?”
他嘴角笑意都没改,便毫无征兆拔剑猛然挥了一招,秋水只来得及弹出两个音,便感觉头嗡了一下,等眼前黑暗消去,看见眼前夜空,才发现自己仰面倒下,这迟来的痛才涌到肺部,一下子吐了一口血。
自己明明也练到了渊绝心法三式碎魄,却连一招都架不住,灵力一转之差,竟至于此。
蜀桐恪慢慢悠悠的走过来,咦了一声,“哎,你竟然没死。好生奇怪,你以神魂之力凝成了琴,我既打散了你这琴,不是应该直接散掉了你的神魂吗?”
他像是遇到自己搞不懂药性的草药一样,盯着秋水,那眼神已经想把她剖开看看了。
洵凉没反应过来便被攻击的剑锋带到了,伤的没有秋水重,但也跪倒在地。知道此时自己必须得说话了,他带着点颤抖说到,“左护法,我是奉阁主之命保护右护法,请左护法手下留情。”
蜀桐恪道,“哎呀可不是我先动的手啊。”他啧啧啧了一会,但澄空瑶的名头还是有些威慑力的,看了看秋水伤的确实很重,觉得毕竟长诀阁还在创业初期,未来同事还是不要搞得这么僵,就说,“哎,你喜欢直接说,两个人还跟你抢吗,这天下最不缺得就是人了,归你了归你了。”
发现今天晚上,自己忍了情欲,忍了杀意,又忍了研究欲,再忍一遭便要立地成佛了,还是赶紧结束这个破任务去石溪村里补充一下久违的怨气,饱餐一顿。
他把一瓶药扔秋水身边,“这是今夕,是齐君合身上何夕的解药,你不是要和他交流一下感情再干掉他吗,你请自便吧,我还有事,下次再见啊。”
说罢直接运转灵力向着石溪村方向去了。
秋水下意识动用灵力立起上身,牵动经脉立马又吐出一口血。洵凉立马上前来扶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洵凉加入长诀阁时,还没有这个左护法。
所谓魔道结丹,是因负面情绪入道,此时难以吸收生气,只能吸收死气,即使结出道心也是,黑色的。
自己入道的原因说来真的像自己的人生一样随便,因为遇上了一只狗。那只狗,太像小时候抢走自己垃圾堆上扒出来的食物的那只狗了。他看着那只狗,脑子里就是破桥洞里妹妹的尸体,虽不知是冻死的,病死的,还是饿死的,但总觉得没有那只狗,至少她死的最后一句话不会是,哥哥,我饿。至少自己不会有这么锥心刺骨的无能为力,至少,能让她吃上一口东西,再闭上眼。
等他再反应过来,已经入道了。
他本人亦不知是什么道,怨恨?痛苦?悲伤?遗憾?
后来被澄空瑶捡回去,教了修习灵力之法与渊绝心法,才发现自己灵力资质挺好,至少够格加入流云宗了。作为长诀阁里少见的灵力根骨尚佳之人,自然承担起了打入正道内部的重任。
这三年来,流云纹袖,白衣束带,和那些从未体会过何谓颠沛流离,忍饥挨饿的流云宗弟子整日在一起,不知怎么的,明明过的十分精贵美好,黑色道心却凝练的越黑。明明在长诀阁里修了六年才修成的渊绝一式,在流云宗里修了三年便达到了渊绝二式。
自己便明白了,或许自己恨的不是那些年的苦,甚至不是妹妹的死。自己入的道,是不平,不平,则生怨。最恨不是路有冻死骨,最恨是何不食肉糜。
越是呆在仙衣飘摇流云宗,却反而越是心向艰苦朴素长诀阁。
而今夜是洵凉首次被启用,一下子就来了个大任务,让自己帮助右护法杀掉宗主之子齐君合。洵凉于是认真的研究了一下任务细节。
可当看到这个刚封的长诀阁左护法,才惊醒,魔教正道哪有什么不同,正道用规矩出身,正大光明的划定你的阶层,让你挨饿受冻,一生难以出头,魔教用武力残忍,堂而皇之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可笑,这世道,竟连魔教都不是归处。
他转眼看向秋水时眼里却闪过了柔光,按住了还要站起身来的齐秋水,说,“右护法,你调息一下吧,现在过去又能如何?”
秋水理也没理,撑开他就往村子走了。你没听过那求生时的人哀嚎惨叫的声音,没看过亲人被杀时人脸上的表情,你怎会懂。倘使这个村庄真因为自己而灭,碧落黄泉,我要拿什么去见娘,我要如何面对清回。
洵凉愣了一下,看着秋水走远,那背影单薄瘦弱,竟叫他一瞬间想起了妹妹,他握紧了拳。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尚以生死明是非,自己要如何明知是错,一错再错?
他想了想,拿起何夕喂给了齐君合。他知道,右护法会是一样的选择。多好,这世界上,总还是有人,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甘心放弃自己的利益冤仇。哪怕只有一个,也够了。
何夕的解药一刻以后解开,他背起了齐君合,调动了所有的魂力与灵力,冲向了流云宗。但愿蜀桐恪看在阁主的面子上不要下死手,秋水,在我搬来救兵之前撑住。
他丝毫不吝啬灵力,全力以赴的奔跑了一刻钟,放下了齐君合。
齐君合刚有意识,便想起随从突然昏迷,自己运转灵力也未能幸免,只多撑了一刻便陷入了黑暗。心头警惕,呼吸不变,暗暗运转灵力,没有睁眼。
洵凉心想,多亏自己谨慎也服下了易声丹,今晚需要自己开口说话的场合还挺多,“齐少宗主,我知你醒了。我从蜀桐恪手里救下了你。”
这名字不愧有小儿止啼之效果,齐君合到底年少未经事,呼吸乱了一瞬,再装也无用,于是睁眼起身道,“敢问道友何人?”
洵凉没时间扯,直入正题,“蜀桐恪绑架你是为了自保,他今夜计划屠杀石溪村来挑衅流云宗为首的正派,把你绑过来是为了万一的时候做挡箭牌。”
齐君合大惊,下意识就运转灵力想往石溪村去。
洵凉道,“你去干嘛,送菜吗,我的同伴在那里挡着呢,你立刻回宗求援,不要辜负我们冒死救你。”
齐君合紧急之下选择相信眼前的人,立马拱手施礼,转身调动所有灵力就往流云宗去了。可见发明一个烟花炮竹之类的信号弹,或者信烟,晴川玉珏这样的通讯用具多么重要。齐君合已经全力的往宗门去了,洵凉也全力的往回赶了,但秋水也死的差不多了。
洵凉未料到,蜀桐恪对她本来会忍让三分。但是暗处突然扫过来的渺邈剑意,瞬间激发了他的杀意,他现在狠起来,自己都害怕。
当时绝杀令,五族四宗多是尽力而为,都不强求,跑了也就跑了。只有这个晴川族,因为上任族长夫人出自蜀桐,又天天一副救济苍生的脸孔,真的下了死力气追杀自己,多少次陷入绝境,都是因为这化成灰都认得出的渺邈剑意。
正愁没地方报仇呢,就送上门来了,自己不接,岂不是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