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幕后黑手[无限]》四海孤舟

21、落幕

　　“有兴趣加入我们异管局吗，小朋友？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哦。”孟司游笑眯眯地向燕归伸出手。

　　燕归也笑了，在孟司游困惑的目光下转过脑袋，后脑勺上竟然裂开了一道血盆大口，像是由血液涂抹绘成的，血淋淋的嘴角勾起和稻草人们如出一辙的诡谲笑容。

　　“嘶——”罗笙乐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能把我活着带出去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和你走……异管局啊，我还没去过呢，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燕归毫不在意地摸了摸后脑勺上的那张嘴，两人这时才发现，他的手已经失去了骨节和掌纹，就像是做工粗糙的棉布娃娃的手。

　　忽然想到什么，罗笙乐调出了任务板，任务板上蒙着的迷雾果不其然已经消散了，血红色的文字给人一种混乱危险的感官，看久了会引起生理上的不适，比如呕吐感。

　　「A+级副本：失落之城
　　副本介绍：这是一座在神秘意志的影响下从外界剥离的城市……」

　　罗笙乐还没来得及看清面板上的字，眼前突然猩红一片，污浊邪异的血红色从最底下飞快漫上，淹没了任务板。

　　「警告！数据异样！」
　　「相关数据已删除。」
　　「数据修正中……」

　　诸神游乐场中一个个副本的本质是高维生物对低维世界的数据化，所以玩家才有类似游戏中的“系统”“背包”等等，但游乐场中的一切道具、NPC实际上都是原本真正存在的，所以这个“数据删除”……
　　罗笙乐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四个字下隐藏一些事物甚至生命的抹消，不敢深想。

　　「修正完成。」

　　视线中的血红色褪去，任务板上的内容显然已经被替换了。

　　「A+级副本：失落之城
　　副本介绍：这是一座民风淳朴、热情好客的城市，但在城市居民其乐融融的表象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罪恶——他们信奉着一位传播灾难与不幸的邪神，将邪恶的蛊惑奉为神圣的神谕，而今晚，是他们举行祭祀、取悦祂的日子。

　　任务：让今晚的祭祀无法顺利进行。
　　友情提醒：既入祂的国，勿念祂的名，否则若被注视，后果自负。」

　　“燕归，你有没有看到，任务板之前的内容是什么？”罗笙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止不住好奇。

　　看不到罗笙乐任务板上异象的燕归尽管有些奇怪她的问题，但还是乖乖巧巧地回答：“看到了，没什么奇怪的啊……任务也很普通，就是在被同化前活着离开这里，和大多数副本任务一样，说了等于没说。”
　　说着，他忿忿地吐了吐舌头，一团孩子气。

　　“你也看到了？”孟司游皱了皱眉，“从没听说过，有当场改任务的先例。”
　　先前孟司游调出任务板的动作比罗笙乐慢了一步，但也看到了“数据异样”“数据删除”之类的警告。

　　“哇！真的不一样了！”燕归也看了一眼任务板，纯粹感到新鲜地惊呼一声。

　　另外两个成年人就想得多了。
　　在诸神游乐场，能有权限改任务的还有谁？而且这么巧合的时机……罗笙乐顿时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存在在窥视着他们。

　　孟司游敏感地察觉，这其中似乎涉及了两位神明、甚至两方势力的争斗，这个任务的修改，像是特意不让那位“传播灾难与不幸的邪神”联系上这个副本……

　　这个副本讲究隐藏着什么？什么叫“既入祂的国”？孟司游下意识想咨询一下“楚符”的意见，这方面上，显然这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经验更丰富、知道的隐秘也更多。
　　但下一刻，他就想起来对方已经陷入沉睡了，只好按捺住探究的心思。

　　“咳，总之，从这里出去再说吧。”孟司游喃喃道，“即使知道了双方的身份立场又如何呢？难道还能选择不做任务吗？”

　　——在他们收到新任务的刹那，就没了选择的权利。
　　——再者，在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面前，他们何曾有过选择呢？

　　……

　　“楚符”这个角色终于杀青了，虽然是暂时的，但易逢初仍然感到一身轻松。

　　米色风衣的青年勾了勾唇角，似是心情不错地扶了扶金丝眼镜框，漫不经心地支着一根华贵的镶金手杖，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大街上。

　　环绕身侧的淡金色光环无差别阻断一切攻击，让他先走在副本中的姿态悠闲得仿佛行走在午后暖融融的阳光下。
　　——说白了，就是像极了来度假的。

　　他找到一座高楼，百无聊赖地坐在天台边缘，卸下了“谈亦墨”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眼神空茫地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无聊之中，易逢初和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得不说的是，在他多天的强烈要求下，手机终于被他“一直低头看手机不方便”“遇到突发事件来不及反应”等等借口说服了，开通了语音功能。

　　手机用冰冷的机械音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的疑问：“你猜的没错，‘谈亦墨’这个身份和你那些通过掉落的邀请函而借用的短期身份不同，可以永久保存。”

　　“我说呢，这么特点鲜明的形象，我如果见过绝对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易逢初语气中并无多大意外和好奇，“我开始有点感兴趣了……是你前任留下的？”

　　“……”手机被“前任”这个称呼膈应了一下，偏偏从字面意思上还没法反驳，“这个，如果你去查一下，或许能发现惊喜。”

　　“那我不急，等着就行了，我就不信孟司游和他背后的异管局不会调查……官方和异世界的沟通渠道，可比我多多了。”

　　由于这个世界进入诸神游乐场的时间较晚，各国一直在和其他世界交涉、交换情报上十分热衷，而其他世界嘛……端着架子看不上这个世界实力的当然有，但大部分还是态度不错的，毕竟是一起在诸神手底下挣扎求生的情分，谁也不比谁好多少，没有“同甘”还有“共苦”呢。

　　双方堪称“郎有情妾有意”，于是建交理所当然地十分顺利，就易逢初所知，他们世界最近和一个底蕴深厚的前辈世界正打得火热，可以说是处于蜜月期，要找个人或许比想象中的容易得多——如果“谈亦墨”本尊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的话。

　　易逢初心底的小算盘正打得响，忽见远方一阵冲天的火光，滚滚黑烟被疾风挟上天际，火势顺着风向四周飞快地蔓延开来，隔着小半个城市和重重迷雾也能隐隐感受到那边的嘈杂和混乱。

　　“……我以为，你会阻止他们阻止祭祀的……听起来真套娃。”易逢初轻笑一声。

　　“可是你想他们平安出去，不是吗？”明明说着令人感动的话，可手机平直的语调却毫无温情，“为了这个和你决裂，是没有必要的事，祂能找到的机会还有很多，漫长岁月的蛰伏足够让祂布下多得难以想象的后手。”

　　远处传来了凄厉刺耳的乌鸦叫声，易逢初惊奇地发现，远方建筑物投下的阴影都如同烧开了的开水一样沸腾起来，违反常理地离开遮挡光线的物体而独立移动，飘上空中，看上去像是一层层没有重量和厚度的轻盈薄纱，疯狂地舞动起来。

　　“控制阴影？”易逢初若有所思地说。

　　“那是祂的眷属，每一个都有半神位格的影鸦，”手机介绍道，“但不用担心，它们无法坚持太久了，祭祀已经被打断，祂的力量即将消退，届时它们自然只能追随祂而去。”

　　果不其然，在一阵狂暴后，阴影渐渐平静下来，落回地面。

　　“结束了。”
　　手机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易逢初伸手抓住一缕遮挡视线的迷雾，明白他们已经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虽然出副本的地点是随机的，但以防万一，为了避免和他们撞个正着的情况，我还是等会再走吧。”易逢初无奈地耸了耸肩。

　　平行世界番外·罗笙乐篇
《吻痛为王》
“夫人，第五顺位的下落已经找到了。”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毕恭毕敬地深深弯着腰，眼睛安分地低垂着，态度十足的谦恭。
壁炉里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温暖的光芒照亮了半个房间。窗半开着，窗外是夜空下的雪山，凛冽刺骨的寒风挟着乱飞的雪花袭来，却在靠近窗时无声无息地消弭殆尽。室内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庇护，始终保持温暖而舒适的温度。
坐在窗边凝视远方的女人转过头，火光照亮了她那只黯淡无光的左眼，和自眼角划至鬓角，离太阳穴仅仅咫尺之隔的伤疤。这道伤疤破坏了她柔和的东方相貌，显出桀骜强势，凸显出她飒爽凌厉的气质。
她漫不经心地缓缓吐出口中的烟，语气不显喜怒：“你还有事？”
黑西装男人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肢体僵硬：“安德森先生邀请……”
“闭嘴，”她的声音还是不轻不重的，语速还是不紧不慢的，却莫名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力，“你们接受那些家伙的讨好，我从来不管，但你既然选择为他们在我面前说好话，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我错了！请您不要放在心上……”男人连忙慌忙地解释。
“你的前辈们没嘱咐你，别在我面前提治这道疤和我的眼睛的事？”她打断他，手指抚上凹凸不平的疤痕，“你以为，每年有多少人上赶着为我找去疤的方法？”
男人咬紧牙关，不敢吭声。
“蠢货，”她叹息般地吐出一圈烟，面容在氤氲的烟后模糊不清，“这是你的缺点，也是你的优点，恰恰好我不讨厌蠢货。滚吧，没有下次。”
她衔着烟，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越阖越小的门缝后，转头凝望着远方的雪白山峰。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可以毫不愧疚地对有潜力威胁自己的后辈赶尽杀绝的呢？
她也是从弱小一路摸爬打滚过来的，在新手副本里就被那个副本的猎人“守钟人”刺瞎了一只眼睛，在不谙世事的时候信错了人，于是有了脸上的那道疤痕。
所以她在有权利和地位后，也留着它们——记住疼痛，记住背叛，也记住……她曾经是“罗笙乐”，而不仅仅是“风暴王后”。
她下个月就要去挑战第二顺位“天灾帝王”，保持现状安安稳稳当个第三顺位固然安逸，但于她而言，止步不前，毋宁死。
如果她能活着回来……
罗笙乐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心中一片沉静。
如果她能活着回来，她想去故乡看看——即使故人已然不在，也想看看曾经作为人生活留恋过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