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是你》萱萱墨

1、偶遇

　　你知道吗？
　　自从遇上你之后，我的小世界里，每一次的潮涌悸动皆因你而起，明明已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的心。
　　……

　　今天是铄古中学开学的第一天，校园里挤满了高一的学生和家长，他们在看分班红榜，不过这对宋曦菡来说，已无关紧要，由今天开始，她就是高二的学生了，化学尖子班，教室在三楼，连教室都升了一层。
　　宋曦菡在车棚里放好了自行车，从车篮里拿起一盒纸盒装的柠檬茶，背上背包，朝教学楼走去。一边插上吸管，猛吸了两口。
　　嗯……仿佛一阵清风载着清甜由喉咙拂过胸口，清新清爽。入口淡甜，柠味酸而不苦，回味轻涩。柔和阳光倾泻下来，轻洒在纸盒上那“阳光”二字。这盒阳光柠檬茶，是暑假瑄姐去香港游玩时特意买回来给她的。
　　她一直喜欢这个味道，如初恋的感觉。
　　她上百度搜过，阳光柠檬茶以前拍了很多经典广告。那些广告虽然有的不是她这个年代拍的，但看着，会让人沉迷。也许……正因为她也是那样，偷偷地，暗恋着一个人。
　　里面有一个版本她印象最深。
　　女生为了能和喜欢的男生偶遇说一句“乜咁啱嘅！”，追了好几条街，却一次又一次地错过，最后男生却意想不到地出现，带着阳光般笑容地对女生说出那句——“咦？乜咁啱嘅！”
　　正要拐弯进入教学楼廊道，宋曦菡脑海里还重播着那个广告片段，她傻笑了一下，轻轻地说，“咦？乜咁啱嘅！”就在她说这话的同时，在转角处拐弯，眼眸里撞进了一张男生的面孔，是那张最熟悉不过的曾经偷看了无数遍侧面正面的俊脸，如今竟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就站在离她一米的地方。
　　宣子羲平淡的脸上微微一愣，用深沉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宋曦菡瞪大眼睛，他，他是听见了吗？他应该听不懂粤语吧？可，要是听懂了呢？
　　怎么办？怎么办？好紧张啊~~~
　　一直梦寐以求的偶遇情景啊！！！她要不要直接来个表白？很傻吧？关键是，他连她是哪根羽毛都不记得了。
　　宋曦菡微微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呃，那个，其实……”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呢？无意中瞥见他的鞋，鞋带结松松的。“同学，你鞋带要松掉了。”
　　同学明明知道他叫宣子羲呀，可大脑操作下说出口的却是同学。
　　他平静的脸上依然没有波澜，低眸一看，蹲下身子，重新绑好鞋带。
　　宋曦菡看着他头顶乌黑柔软的头发，听见一颗心在猛烈跳动的声音，他在她面前蹲下！他在她面前蹲下！！要是他手上有束玫瑰花那多好呢？
　　宣子羲姿态从容站起来，深沉眼眸看向她，礼貌地说，“谢谢！”
　　他在跟她说“谢谢”？这是此生他跟她说的第四句话耶，虽然只是两个客气的字。
　　宋曦菡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客气。”
　　宣子羲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女生活泼的笑容，冷淡眉梢舒展，嘴角微抿轻淡一笑，“先走了。”他收回目光，抬步朝校道那边走去。
　　第五句话，今天他跟她说了两句话呢。
　　宋曦菡回转身看着那个背影说，“再见！”他没有反应，声音太轻，他听不见了吧？等背影远去了，她又自顾补充一句，“等一会儿见。”
　　她背靠在廊道的墙上，猛吸了两口阳光柠檬茶，明明是淡甜，怎么觉得越喝越甜呢？
　　来到三楼找到高二（11）班，宋曦菡抬头看着班牌，11班，她突然就喜欢上了这个数字。日后两年的时间里，终于可以经常看到他了。
　　教室门外的右墙上已经贴着一张座位表，嗯，找到了，她的名字在第四列第六个座位，很靠后呀，幸好她不算矮。
　　她目光一列一列继续扫名字，第七列，第四个座位，宣子羲。她嘴角微微上扬，距离不远不近，可以看到他的侧背影。
　　宋曦菡走进教室，班主任已经在教室里，在跟一位同学说着些什么，宋曦菡对这位甄老师微微有些印象，她之前是教上一届高三的学生的，他们毕业了，今儿来教高二化学班。
　　宋曦菡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的是个男生，宋曦菡拉开椅子的时候，他从杂志中抬起头来，看见她，礼貌一笑，“早上好！”
　　宋曦菡也笑笑，“早上好！”
　　她坐下来放好背包，咬了咬唇，百无聊赖。目光瞟见同桌正翻阅一本关于汽车的杂志，兴致正浓，她单手撑着腮帮，视线朝班里扫了一圈，已经来了一大半的学生，很多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有几个是以前同班的，不过也不熟悉。
　　前门走进来一个身影，步姿从容，神色淡漠。宋曦菡原本歪着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身板，手放下来不再托腮，又不知手放哪里好？随便从背包里找出笔袋，翻了翻。其实余光一直瞟着那个身影，直到他坐回座位，背影对着她，她才敢抬眸正眼看向他。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恰到好处。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宣子羲的侧脸。在早晨的光线下，他的脸又好看了几分。
　　后来，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了一些什么，可她没怎么听进去，有点心不在焉。是因为太过兴奋吗？想着以后除了放假，天天都能够看见他呢，而且……可以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嘿嘿！
　　广播声音响起，召集全校师生到操场上开开学典礼。
　　全班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排成男一列，女一列，来到操场上集合。班主任为了让队列站得更整齐好看些，命令大家后退一点，往左侧靠一点点。
　　宋曦菡视线瞥见远处围栏外校道旁那棵小叶榕树，陷入沉思。站在她前面的女生听从班主任的指令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踩到她的右脚脚背上，不是十分痛，她也没叫出来。不过前面女生大概感觉到踩到人了，她马上回头，朝曦菡连忙道歉。
　　曦菡目光从定在自己的脚背逐渐往上移，也一边忙摆摆手，“没事，不疼。”眸子对上一张漂亮的脸，是赵书馨？赵书馨还礼貌展颜一笑，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是会撩动人心弦的啊！
　　“真抱歉。”赵书馨声音温柔再次补充一句，然后回转头去。
　　原来校花也是报了化学班，她连背影都那么好看，柔顺的长发均匀地散落在肩背上，她的发色不过分黑，在阳光下有一点点偏向棕色的那种。
　　宋曦菡用手执着自己一小束发尾，低头看了看，这是被妈妈称为营养不良的头发，却跟赵书馨的发色是一模一样的。妈妈总觉得只有乌黑的头发才算是健康发质，可眼前营养不良的发色却是如此好看，是不是因为人家是校花呢？
　　开学典礼正式开始，升国旗后，全校学生都按着队列原地坐在了跑道内的草皮上。校长发言，沉沉的话音随着微风一起吹过来。宋曦菡只感觉秋天的风舒爽舒爽，坐在这儿，目光过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海，她坐得比较后，视野更广阔。
　　她发现今天的位置都给了她最好的角度。她的左上方，便是他，男生左列，女生右列，他就坐在她旁边男生的前面，她咬着唇，内心灵动生涩，眸光由远处的小叶榕树回落到他的后脑勺，头顶有发丝微动。
　　情窦初开，初初是你。
　　她一直都记得，那样纯粹的初见。
　　高一开学的第一个周五，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让她负责宣传委员一职。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校园里没有几个学生，抬头看天才发现天空灰沉沉的，没走一段路，突然就下起了雨，噼啪噼啪的雨点不小，自己却没有带伞。她小跑起来，朝不远处一棵榕树旁的凉亭跑去，雨越来越大，她视线有点迷蒙。
　　忽然眼前闪来一个身影，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撞了上去。胳膊撞到对方的胳膊了，他没有出声，她自己却不自觉“啊”了一声，眼见对方手上一叠白色柔软的纸张被撞掉在地上。她连忙把它捡起来，交到对方手上，“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快步跑进了凉亭，映入眼睛里的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他的头发校服微湿，眸子里沉静如水。
　　看见他手上那叠柔软纸张被雨水沾湿，她感到不安，仍是道歉，“真的很抱歉，雨水太大，刚才没有看清……”在她眼前铺展开来的是一张毛笔书写的书法作品，字体张扬得让她惊叹，“哇，很好看！这是你写的吗？”
　　宣子羲执着宣纸的手顿了顿，轻轻抬眸，神色依然从容淡淡，“嗯。”
　　她眨了眨眼，打量着书法字体，心里默念，“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很可惜，因为雨水，其中一个“漫”字，还有“兮”、“而”字的墨色开始散开。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个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说：“能把它送给我吗？”
　　他疑惑地看着她。
　　她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就是觉得你写得太好了，想学着来练习写。我也有练习行书，就是还是写得不怎么样。而且，而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也是我的……座右铭。”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眉眼一挑，沉默了好一会，她都尴尬起来了，谁叫你说这些的呢？
　　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宣子羲把宣纸叠了两层递过来，声音淡然，“只是字迹开始淡化。”
　　他与身后的背景融为一体，洁白的短袖校服，袖子上的蓝色条纹如湖水般静谧，小叶榕树的“胡须”随着风无声无息地飘摇。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藏了只雀跃的小鸟，“没关系，我回去把它晒一晒就行。”
　　呃……晒书法？怎么听着好像有点……傻不拉叽的想法？
　　他们的初遇，就像这场阵雨，如此短暂。
　　你有没有尝试过一种感觉，当你想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他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你眼前，后来你发现自己小小的世界里满是他的身影。
　　后来的一次升国旗仪式，他站在升旗台上代表发言。
　　她终于知道他的名字，宣子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