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摆摊日常》地绵绵

7、冷吃兔（二）

　　现在已经是十月了，初冬的早晨天气已经非常冷了。卯时刚过，天还灰蒙蒙的，徐果果艰难的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打了个寒战，就去院子里洗漱了。

　　“囡囡起来了。”

　　昏暗的小院里厨房却亮着一盏昏黄色的烛光，徐果果惊讶的推开门，就看见徐母正在灶前添柴火、烧热水。见女儿进来，她笑着解释道：“今天不是要去摆摊嘛，娘起早给你烧水，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

　　徐果果愣了愣，她本来打算用凉水将就着洗脸的，没想到现在还有热水洗脸，没怎么感受过母爱的徐果果眼睛一酸，诶了一声。

　　徐母动作很快，不仅烧好了热水，还简单的冲了个鸡蛋花给徐果果当早饭，家里没有米汤，否则用米汤冲开鸡蛋更香，不过徐母对自己这个小女儿一向舍得，直接放了一勺糖，用开水冲出来的鸡蛋花也很香甜。

　　徐果果洗漱完，就看见桌子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汤。

　　这怕是家里今早才摸出来的鸡蛋，她想也不想就拿来一个瓷碗，倒了一大半出来：“娘，你也喝，我这些就够了。一会儿我去镇上，还有包子吃呢。”

　　徐母愣了愣，似乎犹豫了半晌，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徐德海也起来了，他揉着眼睛慢吞吞的出来，被徐母推搡了一把：“走快点呀！囡囡都收拾好了！”

　　“知道了娘……这不是在收拾吗……”

　　徐果果已经将厨房里的所有冷吃兔全都装到了一个坛子里，然后，毫不客气的将坛子装到了她二哥的筐子里，而自己的小筐子里装了一下零碎钱和一些纸笔，还有一块小木板，是徐果果昨晚让徐德海给她找来的。

　　徐德海就没有徐果果的待遇了，早饭就是一个窝头和一杯开水，他三下五除二的吃完，背起筐子，就和徐果果一起出了门。

　　踏着晨曦，两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小妹，你这些兔肉真的能卖二十一份吗？一袋子估计都没有一两。”

　　“你等着瞧吧。”徐果果信心满满。

　　徐德海笑了笑没说话，或许也是不忍心打击妹妹，徐果果满不在意，道：“一会儿到了镇上，你就去那个刘记纸铺买点油纸袋，然后先别去找二嫂，去集市的盐号子和调料铺，把所有调料的价格打听一遍。”

　　徐德海一愣，有些被人戳破心事的窘迫：“谁说我要先去找你二嫂了。”

　　“不是吗？你每天去镇上也没事，不就是为了见我二嫂吗？”

　　徐德海不说话了，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徐果果难得的给了他一个正眼：“二哥，你信我，你好好帮我的话，要不了多久，二嫂说不定还真能给你一个正眼。”

　　“啥！她啥时候不给我正眼了，她敢！”

　　徐果果翻白眼：“你要这么说就算了，当我没说。”

　　徐德海又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弱弱的开口道：“你说真的……”

　　徐果果这回想笑了：“对，真的，你这几天最好都别去，和狗皮膏药似的，也惹人家烦。”

　　徐德海无言以对，这一路上都没再说话了，这回徐果果惦记着赚钱，一路上没再嚷嚷着累，辰时一刻，两人就到了神山镇。

　　不得不说，古代劳动人民的勤劳是扎根在骨子里的，这才辰时，集市两边的菜农好些已经都要收摊了，朝食铺子也早就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了，徐德海看了眼徐果果：“咱们是不是来迟了？”

　　“不迟，咱们卖的又不是朝食和菜，不着急，先去买点东西。”

　　徐德海惊讶的瞪大了眼，就见徐果果走到朝食铺子跟前买了一个包子和一根油条，还有一碗酪浆，让徐德海坐下了。包子两文一个，油条三文一根，酪浆也是三文，一顿早饭又花了八文，徐德海直个儿叹气 ：“小妹，你可真是奢侈啊。”

　　“我这不是奢侈，是考察。”徐果果并不在意，把那包子掰了一小半尝了尝味道，剩下的都给徐德海了，酪浆和油条也是，尝了个味儿全给了她二哥，她早上也看到了，自己喝了鸡蛋汤，徐德海就吃了一个窝头。

　　徐德海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大口大口的就干完了这一份早饭。徐果果道：“这油条味道不好，是昨天剩下的复炸的，油也不行，酪浆有渣滓，一看就没好好过滤，这包子倒是还不错，勉强打个八分吧。”

　　徐德海牛嚼牡丹一样的吃完了一顿热乎乎的早饭，只觉得这是山珍海味，结果却被他小妹说的一文不值，徐德海瞪大了眼怀疑起自己的舌头，又害怕小妹声音太大热恼了人家店主，擦了擦嘴就拉着徐果果走了。

　　“小妹你也真是的，咱们家啥条件啊，有的吃就不错了，娘就是对你太好了……还有，以后别在人家铺子里说这些话，被人记恨上了怎么办……”

　　徐果果不置可否，两人去了纸铺，买了二十个油纸袋，徐果果估摸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够了。

　　路过点心铺，徐德海脖子都要扭断了，但还是被徐果果扯着，先去了码头。

　　巳时，码头上的人已经逐渐多了，徐果果寻了个视线好的地方，就开始了第一天的营业。

　　只见她慢悠悠的把昨天的木板拿了出来，上面写了几个大字——麻辣冷吃兔。是徐果果昨晚在徐婆婆那找的笔墨写的，原身应该不大会写字，不过徐婆婆却会，于是徐果果只能让婆婆“代笔”。

　　再接着，把那坛子冷吃兔搬了出来，搬出来之后也不吆喝，只是打开了坛子又拿了个干净的碗和一些竹签子，放了一份试吃在前面，接着，就开始坐等客人上门。

　　徐德海等了好半晌见她没动，忍不住了：“小妹，生意不是你这样做的，你没见刚才那朝食摊吗，都有人吆喝的，你在这不声不响的坐一天，哪会来人啊！”

　　徐果果不理他，而是默默的又等了一会儿。终于，那边快到午时，扛货的工人们纷纷坐在码头边上开始歇息时，徐果果开始了——

　　“麻辣鲜香的兔子肉！卖兔肉咯！”
　　“又麻又辣还有红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

　　徐德海被徐果果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说开始就开始了。

　　徐果果连着喊了三声，还没什么反应，直到有些人开始从跟前经过，徐果果赶忙上去拉住了人，笑道：“兔子肉免费试吃要不要试试？正经从山上打的野味儿，新鲜着呢！”

　　“啥？免费试吃？”

　　“对！不好吃不买就行，不收钱！”

　　虽然这样的营销招数在现代早就不吸引人了，但是在这个贫瘠的古代小镇，“免费”两个字就是吸引人的金子，何况还是肉！还是野味儿！

　　不多会儿，徐果果身边就围了好几个人。
　　“是不是真的啊，真不要钱？别吃了讹我们啊！”

　　徐果果：“瞧大哥说的，这光天化日这么多双眼睛呢，我还能骗人不成？！不过我就是个做小本买卖的，试吃的就这一碗，一人一块儿，多了就没了，吃完也没了啊。”

　　一听这话，那些早就按捺不住的人一窝蜂的就拥了上来。
　　免费的肉诶！还犹豫什么！
　　干一天的活可能都见不到一个油星子的！

　　更何况，这味道确实是香，刚才站在这跟前就忍不住的凑上去闻，这里面放啥了，这么香！

　　每个人赶忙拿了个签子，朝着那碗红彤彤的兔肉就下了手。当浸泡了一夜吸满了辣油的兔肉进入口腔的那一瞬间，人们炸开了。

　　“好家伙！这啥！”
　　“这真的是兔肉吗！”
　　“好辣！好香！”
　　“我婆娘做的兔子肉咋就不是这个儿味呢！”

　　这群大老爷们炸开了，都纷纷还想吃一块儿，却被徐果果笑着拦住了：“大哥们，我真的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尝过就行了啊，真不能再要了。”

　　有人急了，这一肉丁哪能解馋啊，但这是肉不是别的，人家不给了能有啥法子？

　　有人眼睛一亮，终于反应了过来：“多少钱，我买！”

　　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徐德海愣住了，徐果果却不紧不慢的笑道：“一袋，二十文。”

　　“啥？！”

　　人群中的叫嚷声忽然顿了顿，他们看见徐果果手中的那个油纸袋了，一个油纸袋估计装不到一两的肉，要二十文？！好吃是好吃……却也太贵了吧……

　　这群人一天扛货也就赚个七八十文，这东西又不顶饱的……刚刚被煽动起来的冲动顿时冷静下来，好些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走了，有的人还在犹豫，咬牙切齿的，纠结坏了。

　　“都休息够了吧！赶紧干活了！”这时，码头边上一阵喊，这些扛货工只有赶紧回去的份儿。

　　折腾了半天，却是一份都没卖出去。徐德海上前拍了拍自家小妹的肩膀：“小妹啊……我就说你这二十文的定价也太贵了……你看看……”

　　徐果果却不以为意，收起碗回到了坛子边，“他们会回来的。”

　　自家小妹这傲视一切的信心彻底把徐德海逗笑了：“是吗，行，我今儿也不信了，我陪你在这等！”

　　徐果果好笑般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信，赌个什么？”

　　“赌就赌，你说赌啥！”

　　徐果果凑上前，小声在他二哥耳边说了几个字，徐德海睁大了眼：“你真疯了！”

　　“敢不敢吧你就说。”

　　徐德海咬牙，他还没在自家妹妹面前认过怂呢，“有啥不敢的！赌就赌！”

　　徐果果笑了笑，坐在一边静静等着。

　　那边码头又干了一波活，算是彻底结束了上午的活计，那个熟悉的小棚里也传出了做饭大婶的吼叫声：“开饭啦！！”

　　徐果果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扛货工纷纷都到了棚子里吃饭。

　　“怎么又是咸菜和窝头啊……都吃了七八天了……”
　　“就是，换个菜吧……炒青菜也行啊……”

　　那大婶笑了：“得了吧，之前炒白菜的时候你们也这样说。”

　　“那还不是因为翻来覆去就是白菜和咸菜吗，吃的我嘴里都淡出鸟了……”

　　“哎，要是有盘子肉或者辣酱也行啊，白粥窝头，没滋没味……”

　　忽然，这群扛货工筷子一顿，仿佛想到了什么，纷纷从棚子里伸头去张望。

　　还在。

　　有人咳嗽了两声，有人交换眼神，有人还在坚守着。

　　终于，有个人受不了了，猛地扔了筷子站起了身来：“他奶奶的！老子拼命赚钱不就是为了口饭嘛！吃这些哪有力气赚更多的钱！”

　　说完，这人就冲出了棚子，直奔徐果果而去。

　　棚子里的人愣了，但都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也有两三个按捺不住跟了出去，徐果果见到不远处的身影缓缓的勾了勾唇，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二哥：“诶，来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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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营业第一天，开张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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