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撞骗》垣木

1、楔子

　　启明二十三年。

　　今日，京城里乌云压顶得频繁，但雨却迟迟不肯落下。这难免扰得人心浮气躁，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不论东西两市，人群皆稀稀落落的，往日的繁华热闹已有个把月未曾出现过。
　　老百姓们浑浑噩噩，只觉着得过且过，都是迷惘地等待着、煎熬着。

　　这一年实属多事之秋。
　　先是太子被歹人所害，再是朝廷要员大换血，四皇子燕王被派离京城，最后惠帝自个儿竟是一病不起，将近三月。
　　虽说大多的皇家秘闻难为外人窥知，但这次一连串的倒霉事儿终究是没能压下来，被寻常人家口口相传，弄得人心惶惶。

　　西郊外一户人家。
　　农户早早扛着锄子归家，连喝了几碗清水，对着屋里的老妇人说道：“老婆子赶紧烧饭去吧，趁着现在咱还能吃上几口饭。”

　　老妇人心里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地里出啥事儿了？”
　　“你瞧瞧外头这天，雨要下不下。这副模样也有个小半年了，这是天灾。到时候吃不上饭，咱可咋办哟。”

　　说完，农户走出了房门，去后边的院子里，打算拿些稻草补上房顶。
　　他没走几步，忽然感觉到鼻尖上一点凉意。刚打算抬手摸摸是什么东西，他的手背上也出现了相同的触感。

　　“老婆子，老婆子！下雨啦！终于下雨啦！”

　　这回雨势很是凶猛，像是要将先前一直攒着的雨量在一天之内挥霍完一般，浇得人们都有些神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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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清心殿内，惠帝遣退了若干服侍的宫人，只二皇子代王一人留于榻前。
　　一时间少了好些宫人，殿里的生气也降下许多，冷冷清清。
　　但惠帝看上去很是愉悦。

　　“僅修，还记得我们父子二人有多久未曾如此寻常地说话了？”
　　“回父皇，儿臣也记不得了。”

　　感受到惠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代王却始终低头直视着龙榻前的地砖，恭恭敬敬地回答。
　　地砖由上好的堇玉制成，表面细润光滑，其上浅浅雕刻着龙纹。堇玉冬暖夏凉，于体弱之人很是实用。

　　惠帝眯了眯眼，继续笑着说道：“哦，是么？可朕还记得，是年前太子没了之后吧，在僅钦的灵堂前，僅修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代王心中一惊：“儿臣惶恐。”

　　“好了，不必再行此大礼。朕时日无多，这位子谁爱坐便坐吧。朕只一句，当个好皇帝，华家的江山决不能毁在你的手里。”惠帝的语气温和下来，带着些许的羸弱，“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退下吧，让阿德进来。”

　　代王华僅修低头，微曲着身躯慢慢后退。待踏出清心殿，他缓缓挺直腰杆，恢复了平日里端正的姿态。
　　他招了招手示意一直等在殿外的太监正德。

　　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随从的侍卫撑着伞，道：“户部侍郎庄大人请王爷锦香楼一聚。”

　　代王的心情似乎很好。他伸手接了伞檐外的雨滴，揉在了掌里。
　　他回头嘱咐侍卫：“让人备好马车，本王即刻前往。”

　　既然是众生期盼的雨，那么晴天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启明二十三年，惠帝驾崩，临终前传位于代王华僅修。武帝继位，改国号为文宣。中原盛世，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