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剑人的那些年》夏烛

7、神秘来客

　　几人都被惊了一下，齐齐看向他。

　　见他脸色虽依旧苍白，可身上那股黑紫之气确实淡了不少。

　　君魂和君影都松了一口气。

　　“那你这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是在装高冷，还是想让别人为你担心？”苏唐拿眼斜睨着他。

　　苏唐上辈子从来都是仰望男神的命，从没尝试过怼男神是什么滋味。

　　如今尝来，甚是不错。

　　君无墨早已习惯她话中带刺，转头拿眼倪着她：“那琉璃蟒是跟你有深仇大恨？非要治你与死地不可？”

　　苏唐就知道这人眼睛毒得狠，语气顿时弱了下来，讪讪一笑：“嗯…有一点，杀妻杀子之仇，应该算吧。”

　　这话一出，几人都惊讶得看着她。

　　那琉璃蟒的厉害他们刚刚才见识过。

　　磁性琉璃蟒即使攻击性弱一些，可也不是单凭她和丁香就能对付的了的？

　　君无墨则无视了这个问题，继续问道：“为何？”

　　“相中了它们的一样东西，原本也是不想下狠手的，无奈它们太难缠。”苏唐含糊的说道。

　　说罢，转头看了君魂一眼：“还不把东西给你们主子呈上，再过一会儿就凉了，你的心意岂不白费？”

　　君魂一听，忙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少主，这个...属下特地给煮熟了，郡主说吃了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君无墨看了一眼那用树叶包裹得一小团，直觉苏唐不会给他吃什么好东西，没有伸手去接：“什么东西？”

　　“自己打开看看就知道咯，你连琉璃蟒都不怕，还怕这个？”苏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君无墨懒得再问，直接打开树叶，还是忍不住嘴角直抽。

　　她居然让他吃蛇眼！

　　只见这琉璃蟒的双眼被煮熟之后，更加清透明亮，泛着五彩琉璃的颜色，栩栩如生，仿佛正瞪着自己。

　　君无墨胃中一阵翻涌，强自压下后，干脆利落得说道：“我不吃！”

　　“不吃拉倒，丁香我们一人一个，还热乎呢！”苏唐说着就要去拿那蛇眼。

　　君无墨脸上一阵阴云密布，搞不搞她这是在做什么。

　　还是丁香看不下去，开口道：“大皇子，这次您误会小姐了，小姐真是一番好意。这琉璃蟒的双眼可是它全身最宝贝的东西了，您吃了便知。”

　　君无墨对丁香的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他也一向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直接将两只鸡蛋大小的蛇眼吞入腹中。

　　蛇眼入口即化。

　　下一刻他便觉得，一直蒙在眼前看不真切的薄纱消失了。远处，很微小的东西都如在眼前一般，视力提高了许多。

　　“多谢。”简短得两个字从君无墨嘴里蹦出。

　　“就当是你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报酬咯。据说，蛇类记仇得狠呢，家族都能传承它们眼中的记忆，前来报仇。这下不用担心啦。”

　　几人回去时，众人已经搭好营帐，做好了那足有上百斤的蛇肉。

　　煎炸烹煮，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此时夜已深，零星的火把衬得周围暗影重重，树木花草如张牙舞爪的野兽，实在与这厢的热闹喧哗、阵阵飘香有些不符。

　　不过这些，对于此处的人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

　　什么惊险刺激的事情，他们没遇到过。

　　君无墨一声令下，众人便十几人围坐成一小圈，吃了起来。

　　起初，大多数人是抗拒的，服从命令不得不吃。

　　尝了滋味后，一个个竟赞不绝口。这蛇肉，有鸡肉的鲜香，羊肉的劲道，猪肉的肥美，竟是难得美味。

　　君无墨连蛇眼都吃了，自是不抗拒再吃些蛇肉。

　　正当大家吃得欢快时，有细微得簌簌声响起，离得最近的一圈人纷纷扭头去看。

　　什么也没有。

　　再转回头时，却发现眼前的蛇肉已少了大半。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接着，好几个外围的小圈都发现了此种情形。

　　“少主。”与君无墨坐在一起的君影，低低得喊了一声。

　　君无墨微微点头，示意他已发现了。

　　他自吃了琉璃蟒的蛇眼，视力大增，夜间也能看清事物。

　　可定睛看了半天，也只模糊得看到有两个黑影一闪即逝，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正要起身，苏唐忽然转头，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伸了个懒腰：“吃得真饱啊，只可惜这么美味的肉，竟然无美酒相伴……”

　　君影立刻递过来一壶桂花酿：“郡主，我等常年在外，身上总会备些烈性酒，暖身子用。郡主若不嫌弃......”

　　苏唐一笑：“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们能常年混江湖的，惬意洒脱，怎会嫌弃。”

　　说罢直接接过酒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一股馥郁得桂花香瞬间在空气中飘散。

　　“明日也不知有没有这热肉吃，大家一起喝点啊！”苏唐美美的喝了一口，顺手把酒递给了君无墨。

　　君无墨俊秀的眉眼微微一挑，看了她一眼，还是接过，轻抿了一口。

　　有了君无墨的表态，大家也都取出各自的酒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苏唐就开始晕晕乎乎：“好酒…真是好酒……就是太烈了，丁香我不行了……”

　　说罢，就歪在丁香身上醉了过去。

　　“小姐…我也不行了…”丁香说完，也醉倒了。

　　转眼，所有人都醉了过去，只余下满地的肉香酒郁。

　　这时，不远处的阴影里黑影攒动，一个身着灰色布衣、头发花白、胡须花白、眉毛也花白的老头闪了出来。

　　身边还跟着两只像狐狸又似松鼠的动物。

　　这么容易就醉了？不会使诈吧？老头低低念叨着。

　　那老头显然很警觉，一路走一路闪电出手，给地上七歪八倒的醉鬼补上一掌。

　　这下，不是真醉也是真晕了。

　　那两只小东西则对食物更感兴趣，一现身便开始大吃特吃，剩下的蛇肉本还有不少，转眼就进了它们腹中大半。

　　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喝几口酒，要多享受有多享受。

　　那老头眼看到嘴的肥肉美酒就快没了，心急大喊：“吃吧吃吧，等你们吃肥了，体肥肉嫩，我就炖了你们！”

　　那两只小东西似能听懂他的话，吃东西的动作都瑟缩了一下。

　　之后，赶紧一个拿了肉，一个拿了酒，‘唰’得一下就蹿到了那老头身边，讨好似得递了过去。

　　那老头冷哼一声，把头一偏，也不去接。

　　这眨眼的功夫，离那老头最近的几名暗卫瞬间出手，剑尖直刺那老头的咽喉。

　　老头反应很快，赶紧飞身退后。那两只小东西却是不退反进，迅速朝几名暗卫飞了过去。

　　速度之快，身形瞬间就化作了一道黑影。

　　转眼，那几名暗卫的手腕处就多了几个齿印，隐隐泛青，显然有毒。

　　那老头急急退后，却不料直接退进了一个白色大网中。

　　大网迅速收拢，只余最后一处缝隙。

　　那老头赶紧开口，声音满是惊慌：“快走。”

　　可为时已晚，两道黑影的速度实在太快，瞬间就钻进了网里。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收工！”声音中尽是愉悦。

　　众人听令，以闪电速度将最后一个缝隙收紧。

　　“哎呦，你们这两只笨东西，平日里偷吃东西的聪明劲儿都哪去了。”那老头一副痛骂不争气的傻儿子模样。

　　两只小家伙似也明白过来，自己落入了别人挖好的陷阱里，‘嗷嗷’得低声呜咽着，好不可怜。

　　又转头对着大网外面围着的人，一阵张牙舞爪。非但没起到恐吓作用，倒是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苏唐大大得伸了个懒腰，转身朝营帐走去：“折腾了大半夜，我着实困了，诸位，明儿见。”

　　君影转头看向君无墨，询问道：“少主？”

　　君无墨淡淡吩咐：“让他为中毒之人结毒，然后掉起来。”

　　说完，也转身回了营帐。

　　第二日，苏唐破天荒得起了个大早。天还未大亮，她就怒气冲冲得冲出了营帐。

　　拾起一把石子，就朝挂在树上、鬼哭狼嚎的老头砸了过去：“这一晚上，你鬼叫个什么劲儿啊，害我一夜噩梦连连！”

　　那老头终于止了吼叫，费力得转头看向苏唐。

　　正要破口大骂，待看清她的脸时，顿时一惊：“小魔头？怎么是你？我说昨晚那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三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耳背眼花，看来这万虫谷的草药也不怎么样嘛！怎么样，这次你肯把小黑小白给我了吗？”苏唐看着那两只虎头虎脑的小东西，两眼满是小星星。

　　“休想！”老头一听，一张苦瓜老脸顿时扭到一边，绷了起来。

　　“那…咱们且耗着吧。”苏唐也不生气，转身回了营地。

　　营地里的众人对这老头的身份都很是好奇，不敢去询问苏唐，见丁香出来，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原来，这老头就是当年给苏唐那本古书的人，常年住在万虫谷中的染翁。

　　当年，染翁出这万虫谷去找酒喝，因他与众不同的言行，和身边带的两小只不明生物，很快就吸引了苏唐的注意。

　　苏唐大手一挥，送了他一百坛美酒。

　　染翁顿时心花怒放，见她不过是不足十岁的稚童，也没防备，一股脑收了酒，就倒进里面喝了起来。

　　苏唐哪是这么好心的人，她是看上了那两只可爱萌物，想抢了当宠物。

　　可在染翁身边守了三天三夜，也没见他醉过去。期间，她还在酒坛子里加了蒙汗药，可染翁依旧千杯不倒。

　　她就更有兴致了，认定他身上有什么秘藏或者法宝，指使丁香趁他不备，用计将他掉了在酒坛子上方的横梁上。

　　只能闻得不可喝得，可急坏了那嗜酒如命的染翁。

　　不过，他愣住说什么也不松口把小黑小白送与她，倒是给了她一本万虫谷的古书。

　　那小黑小白是认主的，不经他同意，死活带不走它们。

　　恰逢苏木派人来寻苏唐，苏唐就溜之大吉了。

　　不过临走前，忘了把染翁放下来，他足足被掉了七天。直到小黑小白用牙齿生生咬断了金刚丝，他才被放了下来。

　　众人吃过早饭，就准备启程了。

　　苏唐来到染翁身边，和丁香一起用金刚丝把他绑成了只大粽子。

　　染翁本来蹦着脸不理苏唐，见她如此，再也绷不住了：“我说小魔头，我就是偷了些你的酒和肉，你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你还挺了解我，我就是这么小气。”苏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你这样绑着我，到底是想干嘛，先说好小黑小白我绝对不会给你。”染翁一脸绝无可能的说道。

　　“这事以后再说，我得请你帮个忙。”苏唐盯着他道。

　　苏唐这三年来，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可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遍寻不得。

　　这次落到她手里，她怎可能轻易放过。

　　“请我帮忙？什么忙？”染翁机警得看着她。

　　“对您来说，小事一桩。”苏唐说完，又凑近了些，在他耳边道：“我想要天心草。”

　　“天心草？”染翁猜到他们这一行人进谷，定是为了寻灵药，可没想到竟是要天心草。

　　那天心草既不能治病，也不能救人。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高精神控制力。

　　可这作用跟摘取它的难度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

　　“小魔头，想要取天心草，需先穿越万虫谷最凶险之地黑沼林。还要打败看守它的两大神兽。那两只神兽的智商可一点不低于人类，而攻击力却是人类的数倍。”

　　“这些你那破书里写的都有，说点我不知道的。”苏唐挑眉，继续道：“比如，如何过沼泽林，如何打败那两只神兽？”

　　“我若是有这本事，还能两次被你捉住？”染翁愤愤得道。

　　“老头，不要妄自菲薄，连这万虫谷的最难缠的神兽墨狐都被你收服了，对付那些岂不是易如反掌。”

　　“你如何得知它们是墨狐？”染翁一脸惊讶得看着苏唐，他的那本书里可没写过关于墨狐的只字片语。

　　墨狐是一向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兽。传说它们能听懂人语，速度惊人，可日行数千里。

　　还有一个神奇的本事，能随着周围环境变换自身的颜色。所以，它们虽战斗力不是最强，可若想抓住它们，也是难如登天。

　　更别说驯服了。

　　苏唐扬眉看了眼早已来到近前的君无墨，示意这些都是他说的。

　　这男人自从跟琉璃蟒一战后，也不知道哪根筋被毒坏了，原本沉寂的性子愈发冷漠。

　　如非必要，竟是一句话也不愿意跟她说了。

　　君无墨没有理睬她，直接对着染翁道：“我来此之前，翻阅了很多有关万虫谷的书籍。”

　　“嗯，能记载有关墨狐的书籍，怕也是天下绝本了。”染翁叹息道。

　　众人速度很快，说话间已来到了黑沼林边缘。

　　只见这黑沼林内大雾弥漫，阳光都无法射入，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里面灌木高耸，望不到边际。

　　按理说这么大的雾气，应该会向周围扩散。

　　可奇异的是，黑沼林的雾气以它最外围的灌木为界，楚河汉界，一丝也不逾越。

　　黑沼林外阳光明媚，黑沼林内却是混沌一片。

　　“怎么进？”君无墨淡声问道。

　　从头到尾，他竟未问一句、她为何要这天心草。也直接默认了先为她取天心草。

　　苏唐对他的这个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盯着眼前迷雾重重的黑沼林，惆怅道：“这黑沼林面积很大，我之前数次进入，无奈里面漫天大雾，沼泽密布。一个不小心，就会深陷沼泽或者迷路。”

　　君无墨语带疑惑：“据我所知，它的面积并不大，不过里面暗藏阵法。若不得法门，加之里面迷雾重重，很容易迷路，一直在里面绕圈。”

　　“不可能，每经过一颗树，我都会用刀做上记号。”苏唐肯定得道。

　　有一次，她整整在里面转了两天，经过了上万颗数。

　　试想，一个有着上万颗树的地方，怎会面积不大。

　　“可若是这里的树，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呢？”君无墨说完，抽出腰间长剑一剑刺进一颗树里。

　　苏唐正想说不可能，丁香就一脸不可思议的拉了她的袖子一下，然后朝那树指了指。

　　只见树上刚被刺出的口子，确实在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在变浅，变小。

　　一直盯着还不觉得，若是过一会再去看，确实能明显看出树上的伤口一直在愈合。

　　“这怎么可能？”苏唐一脸不敢置信，若是人有了这样的自愈能力，岂不是有了不伤不死之身了。

　　那染翁看向君无墨的眼神更加怪异了。

　　突然，苏唐颓然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怎么办？人一旦进去，就会不辩方向，再无法做记号，可怎么过去啊！难道要把整片树林都砍了吗？”

　　“你说得办法也不是不可行？”君无墨淡声开口，似砍了这整片树林像砍个西瓜一样简单。

　　苏唐怔住：“你不会认真的吧？”

　　染翁却是愤怒道：“若你们破坏了这万虫谷的平衡，会有数以万计的毒虫猛兽来袭击你们，任你们插翅也难飞！”

　　君无墨看了眼染翁，继续道：“不过眼下有个更轻松容易的办法，我自是不会废这力气。”

　　“什么？”众人眼睛齐齐一亮。

　　“这墨狐最大的用途便是识路传信，是已几百年前遭到人们的大肆扑捉，以至绝迹。”

　　“你的意思是可以让它带路？”苏唐的眼中顿时盛满惊喜，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来，秀美的小脸满是喜悦得灵动。

　　君无墨不自觉得偏了偏头，温声道：“对，只要它们的主人同意。”

　　苏唐落在君无墨身上的眸光瞬间收走，落在了染翁身上：“老头，我给你两百坛佳酿。”

　　染翁毫不犹豫摇头。

　　苏唐咬了咬牙，伸出五根手指：“五百坛！够我老爹娶好几个美娇娘了。”

　　“不行，黑沼林内危险重重，即使小黑小白能认得路，穿这一遭也是九死一生。”染翁看向小黑小白的眼神，活像护犊的母兽。

　　“这样，我先带一只进去探探路。放心，我定会护它周全。”君无墨看向染翁，眼神里是让人信服的真诚。

　　见染翁还在犹豫，苏唐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两张画像递给他：“老头，你这几年宁愿不喝酒，也不出谷？是为了这人？”

　　那画像，一张是美若天仙含羞带怯的美娇娘，一张却是风烛残年满脸郁独的老妇。

　　染翁一见这两张画像，顿时脸色大变，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有她的画像？她如今，如今可还好？”

　　苏唐摇了摇头，“一个女人最引以为傲的美貌突然没了，你觉得她能好得了？”

　　染翁混浊的双眸似有泪光闪过，一咬牙，说道：“我这三年从未出谷，就是为她寻找冰魄草。若你们能助我寻到，我就答应帮你们取天心草。”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凝滞，心中的震动不亚于天雷压顶。

　　这一路行来，他们也清楚苏唐这三年来一直在寻找天心草。包括这次助他们入谷，也是为了天心草。

　　可现在，似乎陷入了僵局，要想得天心草，就不能拿走冰魄草。

　　而他们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为病重的皇后取回冰魄草。

　　苏唐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难得的神色凝重，对着君无墨欲言又止。

　　君无墨黑色的面具完美得隐藏了他的面部表情，可眸中的深邃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他会怎么做呢？应该会直接扔下她们去寻冰魄草吧。

　　这是苏唐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一拍两散，各凭本事。

　　他们本来也是因为共同的利益才聚在了一起，利尽而散，再正常不过。

　　片刻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期延长。

　　良久，君无墨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