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珍似宝》长安西街

16、保证

　　钟越不打算浪费时间，准备回家换身衣服后直接去廖星那接人。
　　然而到了门前，却看见她要接的人背对她倚在门边，指间还夹着一根燃至一半的香烟。
　　钟越在后面清了清嗓，把她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两手背后，把烟藏在身后，还向钟越讨好地笑。
　　偷跑了一天的狐狸，居然自己回来了，
　　钟越低头看着她，问：“知道回来了？”
　　陆家珍点点头，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也有话要对你说。”钟越打开门，“先进来。”
　　进门钟越换了件宽松的家居服，最近头发有点长了，她顺手扎了个小揪，整个人显得温柔极了，看得陆家珍恨不得冲过去先狠狠抱她一下再说。
　　钟越坐下来，酝酿了一下后，道：“小珍，我想了一下，还是先不……”
　　陆家珍见她表情凝重，突然一阵害怕，大声道：“我愿意改的，我愿意！”
　　钟越默默把那句“不勉强你”吞了回去。
　　陆家珍却以为钟越真的生了气，不肯再管她了，她忍着泪凑过去，像只可怜的流浪狐狸，抓着钟越的手道：“我全都会改的，你觉得我哪里不好，不正常，我就去看医生，这样的案子我也不接了，我都听你的，你别……别不要我。”
　　钟越本想多听几句陆家珍的保证，但看她泪眼汪汪，自己的心就先软了，站起来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后背，道：“我爱你，小珍，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是想说，如果暂时离不开案子，那就慢慢来，别勉强自己。”
　　陆家珍伏在她肩上轻轻抽噎。
　　她昨天在廖星家的客卧睁着眼睛躺了一晚上，想了很多。
　　她记得当初陆建明和吴碧君的教导，要她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她记得那起改变她人生的案子，对面受害人一旁坐着的是她的恩师，这场辩护结束后，在公正公平四个大字前，把厚厚的卷宗扔在她脸上，说她是业界耻辱。
　　她深恩负尽，她屡教不改，过往的怨恨要把她燃尽，心中的道德也早已蒙尘，她清楚自己一步步踏入深渊，原本她也决定一辈子这样的。

　　直到她再一次遇见了钟越。
　　陆家珍以为一次对话、一个吻、一次亲昵之后，她就能够把钟越忘掉，然后继续自己荒芜的人生。
　　然而等她见识过恋人的温柔，就再也不能接受原本的生活了。
　　她爱钟越，而钟越不能容忍这样的恋人。
　　陆家珍可以不再碰那些案子，也可以不做律师，但她不能没有钟越。
　　她爱的人清白干净，她要爱她，就该与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

　　原本各自决定为对方做出妥协，却达到了两人都意外的效果。
　　钟越的欣喜一部分来自于陆家珍的患得患失，没有人会不喜欢被爱人紧张，在爱情面前她也不能免俗，不过更多是因为她从陆家珍的不安里，看到了她的真心。
　　至于陆家珍，总算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失眠整晚加上大哭一场，终于累得睡着了。
　　钟越没有困意，但她还是守在陆家珍旁边，时不时轻抚她的后背，像安抚一只瑟瑟发抖的狐狸。
　　白日悠长，她们还有的是时间。

　　国内的分公司，燕池羽忙得焦头烂额。
　　不过他也没有抱怨，毕竟最难的开头已经由钟越铺好了路，其余琐碎事项要是再料理不好，他也不用再追逐什么梦想，直接回德州乡下卖炸鸡算了。
　　忙到天擦黑，他还在电脑面前盯着报表，突然内线电话打来，说来了位先生想见他。
　　燕池羽皱眉：“他有预约吗？”
　　对方道：“没有，但他自称是您在国外念书时的同学，叫Lucas。”
　　燕池羽揉揉了眉头，有点嫌弃：“他来干嘛……哎算了让他上来吧。”
　　这位Lucas原名郭陆，是个华人Beta，身份说起来有点尴尬，他叔叔在美国发了家，但一直没有孩子，就把他过继来了，谁知没多久养母就生了个男孩，好在他叔叔对他一直不错，他手里也有不少资金，当初燕池羽在国外建公司，他也出了一份力。
　　不过后来退出得也十分干脆就是了。
　　Lucas一上来，就十分戏剧化地张开手臂给了燕池羽一个拥抱。
　　“燕，看你发展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燕池羽一脑门黑线，Lucas长得不赖，可坏就坏在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表情难免油腻。
　　Lucas倒是十分自然，两眼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钟越呢？我知道你们最近有合作，她怎么不在这？翘班了？”
　　燕池羽挑眉，敢情这位还没有放弃，他没好气道：“我们只是合作一个项目，她忙完了当然就不在这了。”
　　“那你把她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拜访她。”
　　燕池羽简直要被他气乐了，道：“那你应该自己去问她啊，不过老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念书的时候Lucas追求过钟越，还特意搞得声势浩大，在时代广场租了电子屏当众示爱，被钟越委婉拒绝了。然而不知是不是故意听不懂，Lucas在这件事上异常执着，逮到机会就要对她深情表白一番，钟越简直不胜其烦，燕池羽甚至怀疑，她不愿意再回国外工作，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这个Lucas。
　　Lucas还十分没有自觉，露出微笑，道：“幸运女神只会眷顾不放弃的人。”
　　燕池羽简直绝倒，无奈道：“可是越姐已经有伴侣了，你就是不放弃也没有机会啊。”
　　“什么？！”Lucas大惊，钟越和她从前的女友分手的事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能这么自信地追到国内，只是前段因为别的事情绊住了脚步，等到他终于追来，没想到居然会被别人抢了先。
　　“是谁？”他问。
　　“是位国内的律师，说了你也不认识。”燕池羽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人突然阴郁下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