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待娶中》第十三条弄堂

6、姻缘树

　　“我和你说个事。”卢北单把手里的空罐子捏扁了投进五米开外的垃圾桶。

　　“我记得是在十二岁认识你的？十二还是十三？”他从胡睿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盒万宝路，“啧，怎么不是薄荷味的。”

　　胡睿翻了个白眼，从另一边口袋摸出另一盒扔给他，“祖宗，薄荷的。”

　　还顺手拿火柴给他点上。

　　“十二岁。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

　　卢北单噙着笑冲他吐了口烟圈，矫作道：“宝贝，你真好。”

　　莫名一阵风吹过，胡睿打了个寒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顺手在卢北单胸前的玉佩上狠狠摸了几把，在他看智障的眼神下嘿嘿笑了笑。

　　“您继续说，继续说。”

　　“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去你们家么？”十二岁到二十岁，雷打不动一周三次，和胡睿从死对头都磨成了父子情谊。
　　“见嗯……鬼了。”胡睿顿了顿，还是说出那个词。
　　“对。见鬼了。”

　　胡睿惊诧了一下，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他把“鬼”这字说这么平静。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卢北单的时候，他在院子里带着一帮混小子打水仗，三叔就在那时候牵着他进门，被他一枪滋了个透心凉，三叔拉着他要他给人道歉，他混不吝又补了一水枪，结果他看见卢北单笑了，对三叔说着没关系，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枪放进他手里。

　　男孩子怎么能长这么漂亮？

　　这是胡睿对卢北单的第一印象。

　　胡睿看他这么好欺负，转头就和自己的手下副将密谋了一下午，就想整一整这个小弱鸟。

　　结果第二天起床，胡睿尿床了，画了好大一摊地图，床单洗完挂在院子里，被自己的大兵小将笑话了大半天。

　　而他亲眼看见卢北单拿着水枪站在角落里冲自己挑了挑眉。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想什么这么认真？想起自己12岁尿床了没。”卢北单笑着从脚边随手捡了个空罐子，在口子上捻了捻，摁灭了烟头。

　　“你还提？！”胡睿差点暴起，“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回老宅，知道这事的几个老阿姨逢人就说‘诶胡睿现在是个俊小伙了，小时候也可爱，什么都好，就是12岁还在尿床’，我想起这事就气！”

　　卢北单被他捏着嗓子学阿姨的模样逗得不行，趴在栏杆上狂笑。

　　“还不是你小时候太欠，我就是被派来收你的，怎么不知感恩呢。”

　　“那我真是谢谢您嘞。”胡睿看卢北单脸色好了不少，松了口气。

　　这才开口问道，“其实我一直没问，你是怎么遇到三叔的。”

　　“你知道我算姻缘特准吧？”卢北单说。

　　“你那么小就会算姻缘了？”胡睿惊讶地看着他。

　　“也不算，有时候只是随口一说，这两个叔叔阿姨为什么要在一起，他们不合适什么的，结果都是不出半年那些个夫妻就离婚了。”

　　“我爸妈本来没当回事，次数多了我妈就上心了。”卢北单又点了根烟，夹在两指间却没抽，看着烟头上忽明忽暗的燃烧烟草时发出的火光，接着说：

　　“但是我们家不信这个，她只是觉得好玩，老拿这事逗我。十二岁那年，7月份放暑假，我们全家去了衣县玩，当地有个月老庙挺有名。”

　　“啊，衣县我听说过，我记得你就是七月份来我家的吧，中旬。”胡睿插了一嘴。

　　“对。那天我妈就把我拉去月老庙了，说我上辈子是小月老，要去月老庙拜一拜。”卢北单顿了顿，“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三叔的。”

　　他还记得那天阳光很烈，他在姻缘树的树荫下休息，家里人在不远处买冰棍。

　　那树特别大，靠近树根的地方上面挂了块牌子，他就凑过去看了看，写着的是唐朝什么人种的，还没等他凑近点再看看仔细，旁边一人突然开口问他。

　　“你喜欢这树？”

　　声音很好听，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