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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 16 吾王有疾 ...

  •   芬国昐接到费艾诺出事的消息时,正在军营里和几位将领商讨岗哨的设置情况。

      听到使者传来的消息,他立马放下手中的地图,拿起凛吉尔便要向大门走去:“你们先……”

      “殿下。”阿多密斯拦住他,“副城的守卫还未……”

      芬国昐抬手止住他的话:“兹事体大,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会有大事。”阿多密斯坚持,“否则使者就不会这副模样了。”

      的确,使者虽然焦虑,却还远未到慌乱失措的地步。

      只是……

      芬国昐的目光从下属摁住他手腕的五指移到了他的脸上。

      阿多密斯微微一颤,放开了手。

      “你们先商量,我回来之后,告诉我结果。”他缓和了几分神色,一掀披风,匆匆离去。

      “殿下只差将关心则乱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桌边一名副将叹道。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阿多密斯皱眉,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无奈地回头,再次与同僚商讨起来。

      芬国昐回到至高王寝殿的时候,医师和侍女们都还围在榻边未曾离开。

      “陛下怎么样?”

      见到是他,满面忧虑的葛洛儿这才迎上来,交代了几句。

      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至高王昨晚在工坊忙到半夜,今日一大早又在大殿会见东方过来的使者,虽然精神一般但是状态还是正常的。谁想,那些使者刚离去,他便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至今未醒。

      “使者?”芬国昐皱眉,“哪来的什么使者?可有异常?”

      “与使者无关。”精灵医师向一看便是刚从军营赶过来的统帅行了一礼,“是陛下的元气消耗过度,需要静养。”

      “他……”

      “群星之下的那场激战重创了他,殿下。当时,我们本以为他不可能醒过来了。而那之后的,简直像个奇迹。”医师谨慎道,“或许,我们都要做好准备,这,才是正常的情况。”

      “你在暗示我的兄长会离开我?”

      “不。”芬威次子的声音明明一如既往地温和,医师却不知为何退了一步,“可能就是容易,精力不济,而且,今日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会常常出现。”

      “告诉我,弗雷泽。”芬国昐转头看向他,“告诉我,要怎么做,他才能好转。”

      “暂时只能静养,多休息,少做体力活动,精神上也不要刺激他。”医师弗雷泽说,“再配合药物。假以时日,或许会慢慢好起来。”

      “我知道了。”芬国昐垂眸看着榻上毫无血色的精灵,“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倒是很快。目前陛下的体征是正常的,只是太疲倦,说不定明日便能清醒。”

      “那么,你先去备药吧。”

      “是。”

      *

      诺多至高王最近很不爽。

      他不过是在接见东方来的使者后晕了一天,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自己的寝殿也被不速之客占据了,而且那个渣滓玩意儿还要天天和葛洛儿一起一天三顿地逼着他喝药,连饭都不给吃。

      而那药……

      伊露维塔啊……

      端过来的第一碗,他那半种兄弟试探性闻了一下,平时不动声色的脸顿时就皱成了个树胡。

      那股比柠檬草还要强万倍的酸味儿弥散在寝殿内,什么都盖不住。

      芬国昐问弗雷泽:“这是什么药?”

      医师倒是早有抵抗力:“就是正常的药,加了中洲的特色柠醋果,康复效果翻倍。”

      于是他父亲的二儿子,那个渣滓玩意儿,拿布巾蒙了口鼻,端着药就朝他走了过来。

      自那天之后,他苍白着脸,一日三顿地按点抗议,却只会受到铁血镇压。

      诺多至高王,得不到哪怕一只来自下属的援手。

      而且,对方师出有名。

      医师说,他的身体在星下之战中遭到了重创,之前那么快便清醒过来实属偶然,只能算命大。会出现现在的情况才是正常的。

      好吧,正常。

      像个废物一样瘫在床榻上的至高王,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就只剩下双手可以动弹——这便是全族最优秀的医师之一——弗雷泽大人所说的正常!

      费艾诺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于是某个夜晚再次被逼着喝下一大碗药水,而且被通知明早的分量要加倍之后,他忍着想找把刷子顺着喉咙从里到外刷一遍的欲望,不顾葛洛儿还在身边,恶狠狠地朝芬国昐发了火。

      “半种,你是不是狼心不死,还想谋权篡位!”

      “是又如何。”想也想象得出精灵此刻那一脸苦瓜样,芬国昐在桌边批复着公函,无波无澜地道,“你有本事宰了我啊。”

      “……”

      “赶紧把草莓和小饼干给我端过来!”费艾诺再没心情与他争,他连晚餐都没吃,腹内空空便先被灌下大碗酸涩药水,这会儿正难受得不行。

      “急什么,等我把这页看完,兄长,这可是你叫我帮你的。”

      那小饼干是厨房专为病中的至高王烤的,加了些医师嘱咐过的特殊药材以及蔓越莓干,有股奇异的芬芳。为方便眼下的至高王取食,那饼干只做成了拇指大小,简直跟精灵宝宝们的磨牙棒差不多。为了将它与为其他精灵做的普通饼干区分开来,葛洛儿简单利索地叫它小饼干。

      当时至高王无情地嘲笑了近侍的取名水平。

      却被书桌边看军报的半兄弟随口一句“给我大侄子取名‘大帅哥’的您好像没有资格说葛洛儿小姐”给顶了回去。

      语言大师哑口无言,而葛洛儿小姐却笑得嘴巴都要歪了。

      “那么,殿下今晚便是在此处休息?”一室安谧中,女侍小姐清了清嗓,笑眯眯对芬国昐道,“天气冷,我先吩咐下去,再拿一床被子过来。陛下今日还未用过晚膳,就劳烦殿下帮忙了,”

      芬国昐其实鲜少在至高王的寝殿过夜,少有的几次都极其小心地避开了这位手下喽啰一大堆的高阶女侍,他本来想说待会儿还要去一趟营地,听她说得无比自然反倒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与费艾诺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葛洛儿。

      然而她已经向他们行完一礼,脚步轻快地步出了寝殿。

      “……”

      “……”

      年长的精灵再次转过头,闭了双眼,努力平息那股难熬的药劲儿。

      年纪较轻的那个,则咳嗽了一声,十分认命地将桌上一大堆文件一一处理掉。当然,最重要的,只能由他念个至高王听,再根据他的指示写下批复——他的兄长已经饿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当芬国昐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天色已经黑得像团浓墨了。

      他放下笔,又活动了一下肩背,这才端起桌边的盘子,回头走到榻边给他快饿死的兄长送小饼干。

      葛洛儿小姐,倒真是个人才,担了至高王临时男侍的赫尔卡纳统帅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能从王廷挖过去给他做个军需官啊。

      “你这小人,用心何其歹毒。”费艾诺嚼完几根拇指大小的小饼干,脸色略略好转,对榻前的半种弟弟做了如此评价,“你明明知道,阿多密斯与雅尔塔拉不合,还要让他们共事。就不怕他们先对战起来么?而且,这职位……你难道不知,阿多密斯那个精灵,不是个能居于人下的。”

      尤其是居于至高王的嫡系将领之下。费艾诺没有直接点出这一点。

      “不能屈于人下,就先学学如何屈于人下。”芬国昐挑了几块卖相好的递给费艾诺,“赫尔卡纳初建,若是连这点分寸也没有,那他也不用进了。在这上面,雅尔塔拉比他有分寸。”

      费艾诺腮帮子鼓鼓囊囊的,闻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芬国昐看他吃得挺香,也拣起一个丢进自己嘴里。

      “这一点,我倒觉得,兄长,你我的这两位臣属是不是应该换一换才对啊。”

      费艾诺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随便你折腾,但,你给我听好了,诺洛芬威。”他的声音微微一沉,“十五个太阳年之内,在希斯路姆——不包括多尔露明,我要看到至少三支完美的军团——不仅能保王畿无虞,更要,能随时出击。”

      芬国昐手一顿,长睫微抬,与他对视片刻。

      他在他眸中看到了被夜色压制住的静止白焰。

      “可。”

      对他而言,这便是立下军令状了。

      费艾诺缓缓勾起一方唇角,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下巴一抬,示意另一只盘子:“草莓。”

      芬国昐从善如流,又递了一颗给他,然而这一此,他的手指在半空就停住了。

      空气中,一线若有若无的气息缭绕着,他看着费艾诺,眸中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费艾诺被他瞧得发毛:“又怎么了。”

      “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他的半种兄弟直勾勾盯着他,手臂一收,将那用了特殊方法才保存到这个季节的美味果子扔进了自己嘴里。

      “……”

      “兄长,别以为,中午的药,”芬国昐舔舔唇上的汁液,侧头示意床头立柜上的一株绿植,它的茎微微变了颜色,那阵清香里掺杂了一股极淡的奇特气味,若不刻意去嗅根本发现不了,“您倒了至少半碗,我就不知道。”

      费艾诺哑口无言。中午葛洛儿端来药之后,大殿那边临时有事需要她去处理,因此,这一次他尽忠职守的女侍没有监督他喝得涓滴不剩。

      他今日醒得晚,早上喝了一大碗,本已十分难受,看着那一大碗魔鬼液体实在没办法下咽,这才偷偷倒了一大半在榻边的绿植里。

      面对黑发精灵责备的眼神,他头一次有些心虚,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然后,他便眼睁睁地看着,没有等到他认错的精灵一颗,一颗,又一颗地将草莓塞进自己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直至最后一颗。

      这纯属挑衅。

      费艾诺咬咬牙:“不要以为你如今统率赫尔卡纳我就不敢动你,我族能坐那个位子的多的是。”

      “不要以为您是至高王我就无法反抗,弗雷泽说了,您现在斗不过我。”

      榻上的精灵顺手就是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芬国昐略略偏头避开,一只手拿两个托盘仍然稳稳当当。他用另一只手捏起果盘中仅存的一颗,笑了笑。

      “宰了我,谁今夜再去替您检查军团的防备计划?兄长,为了王国大计,我劝您,还是乖一点的好。”

      他低下身,将草莓推进双目喷火的至高王唇间,转身走了出去。

      费艾诺一口咬破甜美多汁的果肉,恨得想捶榻。

      “你倒是别把小饼干给我端走啊!我又没说不吃了!”

      但他今夜注定是再吃不了了。

      医师早就有言在先,过了把药当饭吃的阶段之后,至高王得循序渐进地在食谱中加入餐点才行——但是在前期,还是得以药水和营养剂为主。

      这一点,至高王弟与葛洛儿小姐记得再牢靠没有了。

      芬国昐再回来的时候,费艾诺已经睡着了。

      堡垒外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而寝殿里只燃了一盏灯。略带银色的黯淡白光刚刚好照亮榻前的景象。

      俊美的精灵早已陷入沉睡。被子规规矩矩地盖到下巴底下。只露出一张带着病容的脸。

      白的肤,黑的发,高挺的鼻,眉骨下深陷的眼,光与暗于幽谧中的对比尤显强烈。

      他安静得仿若虚影。

      芬国昐心中一紧,忍不住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至高王仍在均匀地呼吸时,他放下心来,又用手背试了一下他的额——恰似医师所言,体温降下来了。

      他扫了一眼榻边立柜上空空如也的果盘和半根薄荷草,闹得倒是欢,好话还是会听的嘛。

      赫尔卡纳主帅换了睡袍,轻手轻脚地挪到王榻里侧,低下头去,吮了吮睡梦中精灵的嘴唇——

      酸的,甜的,草莓味儿的。

      “做个好梦,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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