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撩者甜》不如刺猹去

7、比赛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其实是课外活动课，只是已经高三了，一分一秒都金贵，所以除了周煜这种要参加训练的校队成员之外，大家都自觉留在教室里自习。

　　看来某人的心情有点过于好了。
　　池悦看着斜后面空着的座位心想。

　　十分钟后，池悦果然在篮球场找到了跟校队正一起打球的陆斐。
　　其实陆斐一早就看到池悦走过来了，他强凹了一会儿造型，行云流水的截球过人最后一记跳投！
　　球进了！
　　“三分！牛逼啊斐哥！”周煜跑过来跟他拍了下手，“技术一如既往的好啊！我跟教练说一声，来校队吧！”
　　“不去。”陆斐拒绝的非常果断，转身正了正发带，若无其事的往场边瞄了一眼。
　　周煜深知这家伙不愿做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磨，不好再劝，只能摆出一脸怨叹陆渣男“不娶何撩”的凄楚来。
　　“咻咻——”有人吹起了口哨。
　　“呦，池悦啊！”周煜惊喜，“她居然今天来看我打球了？”
　　陆斐老脸一黑，忍住了口吐芬芳的冲动。

　　跟队友招呼一下，二人走到场边。
　　“女神有什么指示？”周煜倒梳一把额前头发，感觉自己有种仿冒不来的洒脱。
　　池悦朝他摇摇头，转脸问陆斐，“方便耽误你两分钟么？纪念刘和珍君。”

　　“什么？”陆斐早就把这事儿忘到了神秘北极圈阿拉斯加的山巅。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周煜这才想起来上午语文老师布置的任务，好心给陆斐提醒。
　　“真的勇士……直面马刺？”陆斐灵光乍现，居然有押到韵？
　　池悦不说话，看着他装傻充愣还是本性使然，也可能兼而有之。
　　“快点儿吧，那边还等着呢。”周煜催他。
　　“我没背，忘了。”陆斐摘下发带坦诚道。
　　“放学前，你背好了可以来找我，没背或者干脆没打算背的话，你自己去跟赵老师解释一下。”池悦转身要走。
　　“那什么，你等我打完球。”陆斐脱口而出，出口又觉得自己挺傻逼。
　　周煜吓了一跳，池悦难以置信的回头问，“什么？”
　　“老师说了，我背不会就找你，我也说了，背不背看心情。”陆斐抬手擦擦额前的汗，“老子打了半天球，连个拉拉队都没有，心情不好就不想背。”
　　事已至此，无法自圆其说为什么要人家看他打球的某人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胡搅蛮缠。
　　池悦小腹抽痛了一下，一股无名火起，她举起手腕对着陆斐，“我出来到现在已经二十分钟，保守估计回去就要半个小时，现在你还要我花这个时间来看你打球就为了你能老老实实背书？恕我直言，你这病估计校医室看不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哦，那好，那我等下就去跟老师说，班长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想帮助新同学。”陆斐用发带抹了把下巴。
　　“你……”池悦气得直冒冷气，小腹一阵抽抽。
　　“要不这样，咱俩去操场跑个800米，我让你半圈，你赢了我马上回去背。”
　　周煜瞠目结舌的在旁边看着他变得陌生又中二的斐哥，想要劝劝，还没开口就被陆斐一记眼刀给熄灭了。
　　“班长，新仇旧恨，算算？”他垂头盯着池悦的脸，挑衅的抬了下眉毛。
　　池悦明白了，这家伙阴阳怪气明里暗里的挤兑她，是一直就没放下先前的过节。
　　“个子越大心眼儿越小，”池悦冷哼一声，咬咬牙道，“行，江湖事江湖了。”
　　“好，你赢了我就回去背，我赢了你就给我做拉拉队。”陆斐看着小冰山越冻得冒冷气，心里就越舒畅。
　　“不，如果我赢了，你就自己去跟老师说，别再让我管你背书。”池悦说完，转身往操场走。陆斐勾勾嘴角，跟了上去。

　　篮球队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都凑上去，周煜走在陆斐旁边一直叨叨，“斐哥你干嘛呢，跟个小姑娘还真计较啊？上回人家报警也是咱们扰民在先……”
　　“嗯？那事儿……我没计较啊。”
　　“那你这是为毛啊？你看看把我女神气得，小脸儿煞白。”
　　“不为毛，我高兴。”陆斐双手垫在脑后，看着前面闷头走的池悦说道。

　　看她生气，他就有点高兴。
　　不是变坏就是变态。

　　池悦一边走一边把马尾扎成丸子头，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陆斐双手插袋走到她旁边。
　　周煜拿出手机，“我就计个时，别举报我啊女神。”
　　“快点吧，别墨迹。”池悦懒得搭理他，老喻对学生带手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我说开始，女神你先跑，到200米旗那里斐哥你再跑，大家愿赌服输啊，比完了以后不能赖账也不要找麻烦了。”周煜意有所指的看了陆斐一眼。
　　“好……”陆斐拖长语调看看池悦，“班长你可跑快一点，不然我风雨雷电的追……”
　　“你追不上。”池悦打断了他，“开始吧。”
　　“还有，那叫风驰电掣。”
　　陆斐：……
　　周煜：……噗。

　　周煜一声令下，池悦跑了出去。
　　陆斐的视线跟着她冲出去，“腿长跑的就是比较快哦？”
　　周煜翻了个白眼，“田径队高一就想招池悦，听说她初中也是校队的，身高腿长的练练能出成绩。”
　　“是么？那怎么没去？”
　　“人爸妈不愿意啊，说高中就是该好好学习，人家是奔着top2去的，哪有时间练这个。”
　　“准备吧哥，快到了……”周煜盯着池悦的进度，“预备……跑！”

　　陆斐并没有如他预期的像箭一样冲出去，听到他发令，甩甩胳膊蹦了蹦，才迈开长腿跑出去。
　　池悦跑完一圈到起跑线的时候，篮球队的人都在看热闹喊加油，周煜拍手跟着她跑了几步，“加油加油女神！节奏缓缓最后再冲刺！”
　　池悦跑过去小半圈，就听后面那群人嗷嗷叫着“稳住稳住我们能赢”、“追啊斐哥”，她小肚子发紧，深呼吸几下调整了节奏，要留点体力最后一百米冲刺。
　　跑过最后一个弯道时，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节奏没她快，但人家腿长这是不争的优势。而池悦没有赛前热身，又赶上大姨妈凑热闹，已经有些吃力了。
　　操场边不少人也在围观，池悦在一中小有名气，很多学弟学妹都认识她，陆斐虽然刚来几天面生，耐不住身高腿长脸帅，引得人不断打量。
　　到了最后一个直道，池悦深吸一口气，听着胸膛里砰砰直跳，周身血液好像兵分两路，一路直上头，另一路坠在小腹。
　　“我快追上了哦，班长。”微喘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池悦的余光已经看到了陆斐身影。
　　池悦心里咯噔一下，使出全身力气咬牙往前冲。
　　还有几十米，悬了。
　　她听天由命的想，明天传出去自己给陆斐当拉拉队，怕是又会有不少闲言碎语。
　　他大爷的。

　　“怎么慢了，想输？”陆斐又在身边问，声音有点哑，有点浮。
　　他虽然也在喘，但气息始终平稳，早就能超过她了，偏偏不超，一直跟在她旁边，池悦心惊，这人分明是故意的！就像捉了老鼠以后踩住尾巴欣赏它原地蹬腿的猫！
　　她咬着下唇，指甲掐着手心，两腿麻木的只剩下前后交替往前奔。

　　她可以输，但不可以认输。

　　只剩最后十几米，周煜和篮球队一帮人已经在嗨了，池悦卯着最后一口气冲过去，头上的皮筋终于不堪摇摆重负被甩脱，及肩长发瞬间打着转飞散开来，像是在微暗的天色里泼染出一朵墨色牡丹。

　　“赢了！漂亮！”周煜拍手叫好。
　　池悦弓着身子支着没有知觉的膝盖，喘得有点想要干呕。
　　“怎么样池悦，没事儿吧？”周煜过来问。
　　池悦摇摇头，缓缓支起身子，把头发撩到耳后，远处教学楼的灯光看得有些重影，她捂了捂脸让自己平静一下，再次睁开眼时，发现陆斐正在几米之外看她，他面色红润，气息平稳。
　　池悦有点意外，一直到最后，陆斐也没超她。

　　她赢了。
　　胜之不武，但是是被动语态。
　　她被胜之不武了。

　　平复了一下喘息，池悦抬头问周煜，“这怎么算？”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陆斐放水了。
　　“什么怎么算？你赢了啊，斐哥，回去背真的猛士去！”周煜朝陆斐抬抬下巴。
　　陆斐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不置可否扭头走了，挺拔的身形笼罩在影影绰绰的斜阳余晖里，他一边走，一边摸摸后脑勺，看不出情绪。
　　池悦有点没看懂这操作，“什么意思这是？”
　　“不知道，”周煜耸耸肩，二人往回走，“不过斐哥没你想的那么坏，不是针对你，也不是个记仇的，特别跟女孩儿他一向挺大度的……”
　　池悦走走突然一停，小腹一阵坠痛，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大度跑800，小气呢？马拉松还是铁人三项？”

　　回到班里，最后一节自习课都过半了，池悦顾不上去厕所，忍着肚子疼回到座位上。
　　皮筋弹飞了，她问了一圈没人有多余的，索性就用手指梳了两下披着。
　　陆斐抬头向右前方看了几回，池悦的头发都垂在脸旁，看不出什么。
　　他破天荒的拿出白天语文老师给的两张纸扫了一遍，扭头问周煜，“什么真菌来的？”
　　周煜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真菌？你香港脚啊斐哥？”
　　“你他妈香港嘴，我说要背的那个课文叫什么名字？”
　　“哦哦，「纪念刘和珍君」，不是真菌，是刘和珍，君。”周煜说完，突然找到了那么一星半点降维打击的成就感。

　　放学铃响起来，又是一通桌子椅子乱撞的金属脆响，看着时间收拾好书包的抄起来就走，还在奋笔疾书的也收了东西最快速度冲出门。
　　就只有两个人没动地方。
　　陆斐靠在椅背上，面前摊着课本，旁边练习册上有乱涂乱画的痕迹。
　　而池悦是浑身僵硬，坐在那里度日如年，几年的经验告诉她，头先那一股热流，大概是……
　　侧漏了。

　　“池悦还不走啊？”一个女孩子问。
　　“嗯，写完这一点就走。”她抬头笑笑。
　　“那我走了啊，掰掰。”
　　“拜拜。”

　　女同学走出去，池悦松了口气，轻轻站起来，低头看椅子上果然有一条血迹。
　　“我去……”她听见了自己咬牙的声音，这怎么回家，等天彻底黑透吗？

　　“那什么……”
　　池悦猛的抬头，陆斐靠坐在后桌上，正抱臂看着她。
　　他居然没走！
　　全身血液涌向大脑，池悦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她愣了两秒钟，火速转身坐下。
　　头晕耳鸣，眼冒火星，口干舌燥，心慌意乱，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陆斐没提别的，张嘴就开始背课文。
　　池悦根本无暇管他是背还是念，满脑子只想原地消失。
　　“敢于正视……”陆斐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
　　“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我草草草草！！！
　　池悦的内心咆哮了！！！
　　脑子里自动开启了弹幕。
　　出丑不可怕，有观众才尴尬。
　　还是一个跟她不对付的观众，近距离的看了满眼。
　　男生应该没那么无聊拿这个去当闲话说吧？
　　可身后这块料也不好说……

　　笃笃。
　　陆斐走到她面前敲了敲桌子。
　　“愿赌服输，课文我背完了。”

　　池悦虚得不敢抬头。
　　“好。”
　　“那我走了。”
　　“好，拜拜。”

　　陆斐没再说什么，回到座位上提起书包背在左肩，经过池悦座位时，她突然眼前一黑，一件男式棒球服外套扔在她桌上。

　　“还有这个。”
　　白净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拇指和食指捏着一个棕色的皮筋，上面有只白色小兔子。
　　池悦木然接过来，是她跑800米时甩飞的那个。

　　反应过来时，陆斐已经走到了讲台。
　　“……谢谢。”他听到了弱弱一声，蚊子叫似的。
　　“洗好了还你。”台下的人依旧脸红到发光。
　　陆斐抬了下眉毛，服软不制冷的时候，看着顺眼多了。
　　“不用还了，可能会变形。这种衣服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过洗涤。”他大咧咧回。
　　池悦噎了一下，抬头说，“我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再买一件还你。”
　　陆斐笑笑，“真不用，走了，拜拜。”他扬扬手，走了出去。